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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郢只得在他玉枕穴上行了一针,让他暂时昏睡。
宁盏瞧他浑身衣物看不出本来颜色,大部分更是碎成了布条,满脸污秽须发皆是泥样,她冲白郢道:“可有热水,我替他清洗一二”
白郢背过手去,一脸嫌弃:“自己烧去,奥,对了,得先砍柴。”
方显文道:“盏盏,你一姑娘家也不方便替他沐浴更衣,我找几个属下来吧”
宁盏点头同意。
朱琰在一旁不乐意了:“我这头发可不许别人碰,你答应了要给我洗的”
宁盏摊摊手:“你也看到了,他这里穷的很,柴火还要现拾。”突然她拍拍脑袋:“不如我带你去山谷镜湖中洗吧”
朱琰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呲牙咧嘴的冲白郢做了个鬼脸,斜倚了宁盏一幅小人得志模样。
方显文道:“这里离山谷还有段距离,你确定能背的动他?”
“我一点也不沉”朱琰蹭蹭宁盏的肩头,她发梢传出的味道令他心旷神怡。
宁盏眨眨眼:“我瞧着屋外吊椅边上有只小拖车”。
“不会吧,你不会这么无情吧”朱琰哀嚎一声,赶紧企图跳开,却被宁盏一把拽住往拖车上拉去。
众人大笑。
待到躺上拖车朱琰方才觉得其实挺舒服,雪山映照下的天空澄碧,纤云不染。宁盏略微用了点力,一路安静的轻柔的拉了他往山谷里去,路边野草茂密,拂过他的脸庞痒嗖嗖的,他顺手扯了根野草衔在嘴里,却是身心放松的哼起了小曲。
宁盏沉默一阵,问道:“你唱的可是战殇?”
朱琰一愣,随即哼唱出了声:“旌旗起,战鼓动,将军仗剑南门外
天未陷西北,信此不虚论。豪迈歌一曲,赋作民族魂。“声音里满是苍凉空狂。
宁盏和唱:”哀鸿鸣朔野,赤地骨嶙峋。五族何诛谬,原本一家人。
同源龙脉血,豆萁岂堪焚。不忍长回首,百代一怆神。”
青草离离,漫天遍野的紫色香水草开满了镜湖周围。
宁盏揉碎了木槿叶子,轻柔的替他清洗了起来。
”凉吗?“
朱琰微闭了双眼,摇摇头。阳光正好。她的脸近在咫尺,吐气如兰。
待到洗净头发,宁盏扶他坐了起来,让他躺坐在草地上,头靠了拖车,她用手指替他细细的梳理。
”你的头发竟然比我的还要柔顺的多,你在安都的时候都是谁给你洗头的?“宁盏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朱琰笑道:”阿德啊?这次因为有你,我竟然把他给忘了“
”你们的人这么久没见到你,不会把宁远给杀了吧“
”像你这么笨,真不知道怎么做到将军的,我早就让人送信下去了,不然这几天还不得打成一锅粥啊“
宁盏恼了,转过头不愿理他。任他一人在那里聒噪。
半晌,她微微叹口气:”父兄死后,我为了忘记痛苦,选择跟随大军南征北战,可是我生性不喜战争,尤其厌倦大漠风沙,有时候我想,大家相安无事有何不可?为何非要打的你死我活?“
朱琰望了她一眼:”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要是没有战争,我依然是宁家最小的女儿,父亲和哥哥们宠着我,任由我胡来,也许我早已嫁了一门夫婿,过起了相夫教子的生活“
朱琰眼神发亮”你现在也可以啊?“
宁盏没有说话,她眯着双眼,湖水瓦蓝,远山如黛,美丽的如同一幅画。
山谷另一端两个身影伫立许久,慕容清让远远看着那一双人影,他见她搀扶了他,替他轻解发冠,素手洗净,细梳长发。那样的她有着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原来,不是她不解风情。
从前的时候,以为她喜欢的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青阳礼,只想到太子大婚后她便是绝望了。
那时候,以为朱琰不过是一无权无宠的浪荡子,娶了北凉的公主回府,又岂会再入她的眼。
慕容清让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方如月心中酸楚顿起,她轻声说道:”穆大哥,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
山风穿谷而过,凉透的却是那颗动情的心。他瞧着他们低语呢喃,心中悲痛欲绝。方如月看着他神色冷峻,心中抑郁难当。
良久,慕容清让转身,抛下方如月独自一人往揽月峰飞奔而去。
他心中默念,我喜欢你一点也不比他少。你可知道,那一日,方睿早已将你托付给了我。
你又可知,孤仞山头一回见你,我便喜欢了你,心中百般庆幸自己答应了方睿照顾你。
宁园同你练剑,深夜与你辞别。不过月余,竟然听闻你晕倒在水溪山,我千里迢迢赶来见你,你却喜欢上了他。
慕容清让只觉一口气郁结心头,他提气飞奔数里,快到山顶的时候,一棵大树高耸入云,他挥拳一掌劈过,树干应声而倒。
朱琰做了个梦,梦里他依偎在母亲身旁,吃着她亲手做的杏仁酥,母亲端着茶,暖暖的看着他笑,杏仁酥入口即化,一直甜到心底。
毛茸茸的野草扫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睁开眼,宁盏浅浅的笑道:“再躺下去太阳都要下山了,你刚是做了什么美梦吗?我看你口水都要笑出来了”
朱琰叹了口气“正好在吃东西,结果被你吵醒了,饿死了”
“咱们上去吧,别让爹爹等急了”她说完搀扶了朱琰上车,小心翼翼的搬了那只伤腿搁起,起身抖落一地紫色小花,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多年以后,朱琰一直记得那个上午,太阳暖暖的,大片大片紫色的香水草开满山谷,宁盏静静的,淡雅的像是一朵盛开的茉莉。
白郢的小木屋难得如此热闹,等到宁盏将朱琰安置在外面吊椅上,进屋时,榻上的病人已经被收拾一新,连头发都用布条束好,他刚被白郢施了针,正在昏睡。
“你趁此机会好好瞧瞧,看能否认出他是何人”方显文一脸期待的说道。
宁盏坐在榻沿,仔细瞧去,但见他皮肤棕黑,一张脸大大小小伤口纵横,眉眼倒是不失风范,宁盏总觉得这面容似曾相识,却奈何怎么也想不起是何人。
良久,她无奈的垂下脑袋,叹道:“只能拜托白大夫,希望能冶好他的嗓子和记忆了”
白郢从鼻孔里哼了声,伸出手嗡声嗡气的说:“诊金呢?”
方显文赶忙道:“算在我头上,算在我头上”
“那可得说好了,屋外一位,这里一位,可都不会便宜的”一幅奸商模样讨价还价。宁盏憋了他一眼,忍忍一句话也没说,她心底仿佛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久久都不能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