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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洛伤得很重,连过数天时间,才能勉强起身活动,而这数日时间了,自然全是青柔在悉心照料。
在这般照顾下,陈洛不禁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自己,身受重伤,有个妖精却如同丫鬟一样照顾自己…
看着青柔,陈洛心里隐隐的觉得难受,这几日的亲密接触,陈洛对她的警惕已彻底消失,自幼心中埋下的一种观念也在悄然改变。妖怪,并不一定就是无恶不作的存在,而蛇女更不是如此,她很善良,心灵就如同清水般干净透彻。很难想象,他是如何能在这充满险恶的林中生存的。
青柔被他看的满脸红晕,只感觉自己心跳不已,坐卧不安,忙找个借口低声道:“你饿了吧,我出去找些吃的。”
陈洛道:“我身体现在也好多了,陪你一起去。”说着就早起身。
蛇女自然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柔声道:“你现在连行走都吃力,还勉强做什么,你再休息一下,我很快就回来。”说着就已经往外去了。
“那你小心点…”陈洛知道自己的状态,这般出去只能拖累她,对她却没有任何帮助,无奈道。
青柔身体一顿,回头对着他嫣然一笑,应道:“嗯!”
看着青柔离去的背影,陈洛一阵沉思后,便闭目修炼起来,自己得赶紧恢复伤势才行。
过了许久,陈洛睁开眼来,皱着眉头,青柔怎么还没回来,按平时的时间来看此时应该早已回来了才对,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陈洛心里竟有些焦急,这林中实在太危险,万一她出了事…不行!撑起身来,忍不住面色一白,拿起床头的剑,踉跄着朝洞外奔去。
撑着洞口的石壁,陈洛轻喘两口气,目光扫过四周,这一咬牙就要往小桥而去。
“啊!你怎么出来了。”
青柔声音远远传来,让陈洛心中一松,抬头望去,青柔已至小桥边,手里不知捧着数个红色的果实,正匆匆而赶来。
看见青柔紧张的神色,忙道:“我没事,你今天怎么去了这么久。”
青柔低声道:“我怕你吃了这么久的野果子都吃腻了,这附近没什么好吃的,就跑远了点去找。”
陈洛心头一热,原来她竟是为了我嘴里不腻,就不怕危险的跑远去寻找,心里生起一丝柔情,脸色却仍然故作平静,道:“我什么都能吃,下次别跑太远了,很危险,要是你出了点什么事,我于心何安?”
青柔心头一颤,这一生中,除了娘亲之外,还有谁关心过她?有谁在意过她?娘亲气后,这世间本是无一人再会在乎她了,而此时陈洛的关心她又岂听不出来?
当即双目一红,颤声道:“只要你喜欢吃,那些妖怪都怕我,我不会有危险的。”
陈洛心头一楞,脸上闪过一缕柔情:“傻丫头,吃什么不是一样。”
青柔见他脸色苍白,连忙上去扶着他,道:“先进去躺着吧,你现在站久了不好。”
陈洛轻应,在青柔的搀扶下,回洞去了。
洞中,陈洛看着青柔,问道:“青柔,你真的是蛇妖?”
青柔脸色一变,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陈洛以为她很在意自己是妖的身份,于是轻声道:“其实是人是妖又有何分别,人也好,妖也好,只要心中有善,就够了,哪在乎那么多的差别。”
青柔贝齿轻咬,神情更苦,自嘲道:“倘若我是妖那也罢了,我还能像一个妖那般潇潇洒洒,我行我素。可是…我…我竟然…是一个半妖…”
青柔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眼中泛着泪光,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陈洛心中一颤,青柔泫然欲泣的样子,让他禁不住有一种要拥她入怀的冲动,青柔那痛苦的模样,他心里竟隐隐的也难受,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会因一个人难受而难受。
青柔好好的平复了下心情,擦掉眼角的泪花,又缓缓道:“我出生在荒林外边的一个小村里,村里人并不多,我出生时就只有我娘亲照顾我,我从未见过我爹爹,那时我还小,对于我和别人的不同,只是好奇,却什么也不懂,问娘亲,她也只道我很特别,是独一无二的。”
陈洛心里这才了然,难怪青柔这般有人类的许多习气。
青柔说着似乎又勾起了回忆,接着又道:“我依然记得,那时我总是特别地贪玩,总是喜欢外面的一切。但娘亲很严厉,整天把我关在家里,不准许我出去,那时我还小,不懂事,每天看着外面那么多小孩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开心,总是偷偷逃出去,可是他们都很讨厌我,常常一起打我,骂我,欺负我。大人们也总是骂我,骂我妖精,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回到家,娘亲看到我不听她话,跑出去玩,还受了伤,也会打我,她流着泪,也要打我,说让我记在心里,好一次就知道怕了。”
青柔像是在怀念,眼角流下两道眼泪,她知道那个女人很爱她,但也怪她,怪她不听话,出去受别人欺负,所以忍着痛,也要打她。
陈洛默然,伸出手来,轻轻拍青柔肩,他能做什么?又能说什么?
青柔像是受到安慰,抹了抹眼泪,又道:“可是我很调皮,还是常常偷跑出去玩,小孩们还是每次都会欺负我,但我好像…只要看到他们便就会开心似的。娘亲也刚开始几次,也是会打我,到最后,她也渐渐习惯了我跑出去,她打也打腻了。那时我觉得,就算只有娘亲一个人喜欢我,别的人都不管,我也觉得很开心了。可是…可是…”
青柔说着,仿佛想起什么最恐怖的事一般,双眼变得通红,表情也极为痛苦,声音、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陈洛心里一紧,深出手来,紧紧握住了青柔的小手。此时在他心里,什么妖精,什么半妖,她只是一个小姑娘。一个命苦的小姑娘。
青柔抬起头,他的手,就如同娘亲的手一般,好温暖。等了稍许,定下心来,又道:“可是那般日子并没有多久,村里来了一个算命先生。他说我是个妖孽,会给村里带来灾难,只有把我火焚祭天,才能化解。村里那些人信以为真,就要…抓我。”
说到这,青柔哽咽了一下,“娘亲拼命护着我,带着我逃,逃,逃了好远好远,最后他们还是追上了我们,娘亲为了我,就…就…”
青柔彻底哭出声来,她这般善良的心,那般年幼的时候看见自己唯一的亲人,为了保护自己而死在自己眼前,那是何等痛苦的事!
陈洛也经历过,自是知晓其中的痛苦,只是自己后面还有师傅、师姐,有方诸,还有一群关心他的人,无论他在外多么寒冷,但背后终有一个为他遮风挡雨温暖的家。而青柔,一个小女孩,从此只有一人,天下再大,也没有一个爱护她的人,没有一个可以哪怕避雨的家。她那般幼小的年纪,就被逼跑入了这毒虫肆虐,妖兽霸道的荒林,在这里与妖兽争生存,可想而知,她那幼小的心灵,该是多么的伤心,多么无助。
陈洛心中涌起一股怜惜,伸出双手,轻轻把她楼如怀中,此时此刻,什么除魔卫道,什么人妖殊途,通通不要。只要能给怀中这玉人无限的怜惜,让她的心灵不再无助,让她的眼泪不再苦涩那便直了。
在陈洛怀里,青柔哭得更厉害了,反手抱住陈洛的后背,这怀抱,和娘亲的一样温暖。这么多年来,累计的悲伤、痛苦、无助,统统爆发出来…
陈洛抱着青柔,身体轻摇着,右手温柔拍着她的后背,难得的柔情,几曾何时,他也这般抱过一个小女孩,笑着说,我今生今世就对你一个好…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玉人已渐渐安静了下来,陈洛低头一看,青柔脸上还有泪痕,双目紧闭,呼吸均匀,不知何时已熟睡了过去。可能是刚哭的太累了吧!
陈洛奋力地小心把青柔放在石床上,自己身体上的痛处却让他一阵蹙眉。看来坐的太久,身体还是会有所麻烦。也不礼待,就直接这般躺在了青柔身边,看着她安静的样子,嘴角一咧,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