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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夜,满天的星,清冷的月光散落一地,暂时平息了无尽的热浪,兼有夏虫轻语、知了长鸣,夏夜终于变得静谧。
湖心亭中,荷浪翻飞,莲香四溢。董永悠哉的躺在藤椅之上,望着湖面之上、荷叶之间,师傅、花月和碧儿乘着一叶轻舟,穿梭于碧湖之上,口中哼着好听的曲儿,不时互相嬉笑打闹。
花月头戴一顶青翠的竹笠,一袭罗衣随风轻摆,双袖上挽,露出白嫩的手臂,她****着双足,坐与甲板之上,轻轻泛起波浪,犹如一个天真烂漫的渔家儿女,与往日雍容华贵的花月大家决然不同。
天空依旧万里无云,想必依旧没有雨水。董永望着天边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湖岸,看到表姐正拉着柒儿的小手,沿着石灯一路行来,身后还亦步亦趋的跟着个红衣女子。
昏暗的灯光中看不清她的面容,但看她阔步向前的步伐,完全不同于苏如是小家碧玉的体态,董永还是认出了她,那个跪在越秀山庄门前,非要拜自己为师的执拗女子——莫红菱。
董永还是心软了,当日暮时分,莫红菱昏倒在越秀山庄门前的时候,他还是将她带进了山庄之中,不过颇让董永惊讶的是,明明只是一个身材颇为娇小的女子,体重却不轻,显然是经受过长年累月的艰苦锻炼。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子,而董永对她的故事也很好奇。
“表哥!”柒儿迈着小腿一把抱住董永的双腿,绵绵听到她的声音,也从董永怀中钻了出来,跳到了小表姑的肩上。
董永笑着将柒儿抱了起来,让她坐在一旁,转头望向面无表情的莫红菱。
“莫姑娘,请坐。”
莫红菱略一犹豫,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公子收红菱为徒!”
董永一脸的无奈,“你先起来……”
莫红菱决绝道:“公子若不答应,红菱就一直跪在这里!”
“随你吧。”董永摇摇头,“我不会收你为徒,不过传授你修炼之道也不是不可。”
“多谢公子!”莫红菱神色惊喜,双手一按就要磕头拜谢。
董永连忙伸出手阻止,莫红菱的额头还没碰到地上便被董永的手指挡住,被点着额头推直了身子。
董永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抱着双臂,“不用这么多礼,这里没有这么多规律,这么做既无意义,我也不习惯。”
莫红菱摸了摸额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惊诧的神色,恍恍惚惚的站起身来。
“公……公子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她局促的四处望望,有些不知所措。
“没有。”董永摇摇头,“在这里你既不是我的徒弟,也不是什么婢女,而是一个名为莫红菱的朋友。”
“朋友……”莫红菱低着头呢喃着,额上的刘海遮住了乌黑的双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可以在这里暂时住下,我会传授你一些修炼的法门,至于你的仇,仍需靠你自己。”
“公子放心,红菱明白。”莫红菱欲言又止,却终究说不出口。
“虽然我对你的故事很好奇,但你若是介意的话,便不要说。”
“多谢公子体谅。”莫红菱感激的行了个礼,疑惑道:“公子为何会突然答应传授给红菱道术?难道不怕我心怀叵测、居心不良吗?”
董永神秘一笑,故弄玄虚道:“有时候,第一眼就能就能看清一个人,你信吗?”他望着立于舟上、荷叶围绕的张天羽,想着第一次相见时,心里面便想着:这家伙若是个女孩子该多好啊!
莫红菱随他遥望着湖上泛舟的三人,似懂未懂的点点头,但看她神色,想必是不懂的……
自此之后,越秀山庄的脂粉阵中便又多出了一人,每当董永看到这一群性格各异、在院中嬉笑玩闹的一群女人,心中便有些忐忑,自己这是命犯桃花啊,虽然并没有什么分外之想,还是觉得家中越来越阴盛阳衰。
干旱依旧在持续,且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变本加厉的是,广陵郡中竟然出现了瘟疫!
起初只有在广陵郡周边的城镇才出现了零星的瘟疫患者,所以宋端明和各地县令也就没有在意,没想到不过几日,瘟疫就在整个广陵郡猛然爆发起来,粗略统计后,患者已经不下千人!
西溪镇因为包括流民,人口众多,疫情则更加严重,且绝大部分患者都是流民,他们流动频繁且无钱医治,重病频死者不在少数。
这场瘟疫几乎是在一夜之间爆发,众人毫无防备,惊恐之下,人心惶惶,在有心人的引导下,西溪镇中的居民纷纷指责是流民带来了这场灾难,叫嚣着要把他们统统赶出广陵郡,则瘟疫不治自消。
因为这些,流民们几乎不敢出门,既担心感染瘟疫,又担心遭到镇中居民的驱赶,董永也就只好暂停了扩建广陵镇的工程。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董永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他立刻让张天羽为府中每个人检查了一遍是否患有瘟疫,不幸的是,花月因为常常与越秀私塾的孩子接触,竟然也感染了瘟疫!
此时,花月正虚弱的躺在床上,她双目无神,樱唇泛白,白皙的面庞上长出了些许细小的红点。
董永将碧儿也赶了出去,独自一人坐到床边,握紧她的素手,用体内的灵力一遍又一遍的花月的身体,却没有丝毫的作用。
阵阵暖流在花月的体内流转不息,却只能延缓病毒的蔓延。花月一直歪着头看着董永,脸上却没有悲伤的神色。
“公子,你说人死了会去哪儿?真的有地狱吗?黑白无常长什么样子呢?”
董永心里有些难受,知道她在用不停地说话来掩盖着内心的焦虑,便扶着她起来,让她倚在自己怀中,安慰道:“区区瘟疫而已,花月不要担心,肯定能治好的!”
“公子,在越秀山庄与你们一同生活的这些时日,是花月最为幸福的时光。”
花月的眼神缥缈,仿佛又看到了那些幸福的岁月。
“别怕,不会有事的,”董永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双目之中满是决然,“不会,有事的!”
他已经下定决心,不会让越秀山庄中的每一条生命在眼前逝去,即便是刀山火海,也要走一遭,即便是森罗阎殿,也要闯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