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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照例在七点钟营业,柏白玉在喝了一杯酒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只留下那只身高两米的河童,也就是御水在店子里,虽然柏白玉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从她匆匆离去和临走前还留下一个式神的举动来看,秦奇知道他们应该是遇上麻烦了。
但是他们的麻烦远不是秦奇可以插手的,他现在需要应付的只有这家小酒馆,和吧台旁坐着的那只河童。
“我说,你就这么大模大样的坐在这里真的好么?”秦奇一边擦着杯子,一边看着河童说道:“来喝酒的客人会被你吓死的...”
“你以为谁都能看见我?”河童不屑的看了秦奇一眼,说道:“我看你小子好歹也是开了天眼的人,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记住了,在非自愿情况下,能看到妖怪和鬼魂的只有灵能力者和妖怪鬼魂本身,其他人是看不见的。”两人正谈着呢,就见一个客人推开门走进来,和秦奇打了声招呼,却对那个两米高河童熟视无睹。
御水朝秦奇做了个“你瞧”的表情,转身走进了内屋。
“普通人看不见么...”秦奇喃喃着。
……
河边的狻猊日复一日的昂首看着天,它身下石台旁逐渐多了一些鲜花,香和贡品,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慕名而来的人,他们带着伤痛、疲倦而来,带着微笑离开,偶尔起意,用一些微不足道的贡品和鲜花表示感谢。
秦奇偶尔会来河边看看,河边的人比以往明显多了,他们成群结队的在桥洞旁排着队,只需要对着狻猊鞠一鞠躬,身上的伤痛心中的不忿就会消失,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么?
一开始秦奇为那些满意而归的人感到由衷的高兴,但是后来,他舒展的眉头开始紧皱,他开始为狻猊感到有些不值。并不是每一个来的人都有他们无法解决的痛苦的,事实上绝大部分人的问题不过是头疼脑热或者心里不爽罢了。
他可以想象,每一个夜晚,在众人都散去之后,狻猊只怕都得满地打滚扑撒喊疼。
他耳边回响起米霜的那句话:“不能总是代替人受苦,偶尔也要分享一下好心情的!”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那个可爱的小姑娘了,似乎狻猊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她就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出现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他们认识缘自狻猊,那事件解决之后,缘尽也不足为奇吧。
秦奇找到酒馆旁的小超市交了一千块钱押金,借了一台小货车,然后又到劳动市场以五十块的价钱租了两个临时工,开车一路载着他们来到河边,指挥着他们将狻猊搬上了小货车。
将石台和狻猊分开搬的话,刚好是三个人能够承受的重量,三人满头大汗的将石台和狻猊搬到车后的托板上,然后秦奇就开着车往市郊走。
一路上足足往市郊开了两个小时,秦奇挑好一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风水宝地,将狻猊安置在了那里。秦奇注意到在他搬动狻猊的时候,狻猊的背后有一道指缝宽的裂缝,想必是替太多人承受伤痛而出现的裂痕。
“小老板,你大老远的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扔垃圾啊?”身边的两个工人不解的问道。
秦奇笑了笑,摇摇头说道:“它可不是垃圾,它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既然是这样,那你把它扔在荒郊野外做什么?”
“因为哪怕是菩萨,偶尔也需要休息啊。”
忙完这一切之后,秦奇将车退还给超市,拿回押金,因为张墨狩以前也经常会借车进货,所以超市老板并没有问什么。秦奇在离开超市的时候,无意间瞟了眼超市墙边贴着的布告栏。
这个布告栏上一般都会张贴一些超市减价商品的折扣,又或者超市招员工之类的小广告,平时秦奇是从来不看的,但是他这一眼瞟过去,整个人就僵住了。
在布告栏的左下方,有一张A4大的纸,纸张有些发黄,一角在电风扇的吹动下摇摇欲坠,显然张贴上去有一段时日了。秦奇一把扯下那张A4纸,颤着手对超市老板问道:“这...这张东西...是什么时候贴上去的...”
“这个啊?”老板看了看那张纸,沉吟片刻说道:“应该贴上去有一个多月了吧...本来这东西是不能贴在店里的,但是我看那女的哭得那么惨,那么可怜,就让她贴上去了。也不知道找到了没有,你说这个社会上怎么就有那么多天杀的......”
秦奇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在老板的嘟嘟囔囔中,秦奇摇摇晃晃的走回酒馆,一屁股木然的坐在吧台上,盯着手中的寻人启事发呆。
寻人启事。
米霜,女,11岁,身高1.3米左右,在本市第一小学上学。
于2017年3月16日下午5点左右从学校放学回家,至今未归。走失时头扎马尾辫,身穿粉红色背带裙,背着红色的大书包。现家人万分着急,正在四处寻找,望好心人看到启事后速与家人或警方联系。
定有重谢。
下面是联系人米云以及她的联系方式和一张照片。照片中米霜也扎着双马尾,正笑嘻嘻的看着镜头。
看着黑白的A4纸,黑白的照片,秦奇浑身冰凉。他本该早点发现的。米霜来找过他那么多次,每一次都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梳着一模一样的双马尾,他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
张墨狩说过鬼如果不存心吓唬人的话,人是很难将其分辨出来的。但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再粗心的人也该注意到不正常了!河童说过非灵能力者与妖怪鬼魂不能看见妖怪鬼魂本身,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应该反应过来才对的!
米霜在桥上能够听见狻猊的哭声,她和他躲在一起的时候也能看见狻猊的动作,这一点足以说明她的不同寻常!
秦奇将手中的寻人启事捏成一团,脑海中米霜吃着鲷鱼烧,伸手摸着狻猊,满脸幸福的样子始终挥之不去!
米霜已经死了。他没有意识到,或许甚至连米霜本人都没有意识到,但是米霜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