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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山上,来来去去的修士依然不绝如缕,门庭若市。若是有心人能待在山道上仔细的观察一番,就会发现,徘徊不定的多是二八至双十年华的女子。
不过,也无怪会有此番喧嚣景象,彻底曝光于江湖的辰凡,就像朗朗乾坤上唯一的那一颗太阳,注定了要被无数人仰望。
他有着千年一出,连仙人都要恐惧甚至不惜下凡抹杀的养灵人血脉,同时还背靠着地狱,流云这一明一暗的两尊庞然大物,更有一位可斩杀仙人如闲庭信步的爷爷为其遮风挡雨,说是风头无两一点都不为过。
其实,如果去捋一捋这座红尘的过往,就会发现,悠悠万古间,天才如鲤,多么惊艳的修行者都有。像辰凡一样,有着绝代天资,同时背靠两大宗门,甚至背靠三个大势力的都有,虽然不多,但也不少。
可能拥有一位可斩杀仙人的存在当做靠山的,却就只有辰凡一人。
而且,再这些天来,养灵人被刻意抹去的痕迹逐渐被好事者挖掘而出,在数不胜数的野史趣闻的渲染下,使的养灵人越发的展现出传奇的色彩。
王殊,隋野,郑空明,乃至独孤无望贺北雄,这些早已被历史掩盖的历代养灵,终又重见天日……他们这些人,除了贺北雄早夭,哪一个不是力压了一个时代。
都说……旧景去,可再筑新城。
那么,前人逝,后人亦能独行。
辰凡,便是当代养灵……是后人也是新城。随着那一场泼天紫雨的到来,随着帝宫伏诛,仙人陨灭。他就像一条没了束缚的幼龙,只等冲出海面,然后踏上云霄傲视苍生!
更有甚者,欲将辰凡与曾经那位生平点滴不存于书籍记载,口口相传至今还余威犹在的三生大帝相媲美。
虽然,三生时代已经极为久远,期间又诞生数位大帝称尊天地,可了解那段历史的人,无一不惊艳他的一生。
他是第一代养灵人,也是世间第一位大帝,他横空出世,以无敌之姿横推五洲以及诸多禁忌之地,还曾叩问仙门而回。
孤身一人游历红尘,不组建势力,也不要扈从追随。他喜九天之上邀月共饮,斜卧苍穹睥睨整个人间,也喜无尽大海里寻鲸,探知深海之渊里未曾见过天日的浩瀚疆域。
步伐之密,遍布大陆每个角落。
还有传闻,三生大帝销声匿迹之后八千年。在南荒禁忌落日湖中,有一位叫做清洛的妖族新晋女帝为了追逐三生,丧命于此,死前曾见到一株遮天蔽日的血珊瑚,便于血珊瑚上留下了绝笔。
“惊艳至此,他一个人便是一座江湖。”话语间,依旧是情真意切的爱慕,虽死无悔。
由此可见,曾经的三生大帝是多么的耀眼。甚至在后世,都有人在不断的追逐。
时至今日,诸多事迹早已被掩埋在时光的黄沙之下,存世不足十一。真真假假间,都是为了满足好事者的口舌而已。
现在的辰凡,虽然拥有帝运,可硬要与三生媲美,那就只是一个笑话了。两者之差,哪怕搭上了一整个人间都远远不够。
当然,如果辰凡听到这些言论,怕是真的会背上重剑,再下流云山了,因为这可不是赞扬,而是捧杀了!
辰凡可不相信,除了流云剑宗和地狱之外,还有人希望他能登顶修道之颠,成为另外一个三生。
养灵人,只要出现就会是当代江湖修行者的噩梦。就说说最不济的那个,也就是千年前的贺北雄,亦是道台杀筑灵犹有余力!
此举,无外乎就是想以赞誉为利刃,温水煮青蛙般斩断辰凡的修行路,不敢明目张胆,只能笑里藏刀而已。
幸好,此时的辰凡正苦哈哈的陪着顾家的一对天骄游历无尘洞,那些个风言风语暂时还不能传入他耳。
相当于与世隔绝的他,自然也不知道,有一位敢以仙为名的黑衣少女,和一位初具君子气魄的少年并肩而行,缓缓踏上流云。身后还跟着一个体型壮硕的劲装男子,背负一张骨质大弓。
这无尘洞,是这偌大的流云山上,辰凡最讨厌的地方,没有之一。
因为这里,永久的隔绝了灵气,充斥在洞内的只有苍茫无尽的剑意,和足足数万柄石剑,各不相同的剑气肆意的游走,在肉眼凡胎不可见的极速碰撞下,始终存在着一股凌冽的无名风。风势强劲但不伤人,其作用在于拷问灵魂,越是往后,越是寸步难行。
要说流云剑宗内最能直观的展现出宗门底蕴的地方,那就是这里,数万石剑,数万道精纯剑意,两两各不相同。无声的诉说着流云剑宗开山至今以来,无尽的荣耀和辉煌,以及流云一脉剑道的风流强大。
辰凡是不喜欢这里,可他也不否认对这里的向往与崇敬。
无尘洞内没有路,可又处处都是路,一千柄石剑林立,杂乱而无章。怪风乱啸,光怪陆离,就像身处在一个只有剑的世界里一样。只有穿过这千柄石剑间的空隙,经过众多剑气的洗礼,方能踏上这里唯一一柄巨剑所处的高台,也就是无尘洞第一层的终点。
若是想继续深入,就得搬开这柄巨剑。
辰凡目光复杂的看着巨剑,也不管雪白小兽动作夸张的蹲坐在他的脑袋上。
自他拜入流云第九峰,当了沐沉舟的弟子后,或是自愿,或是被逼,曾于这里搬剑一十九次,可无一例外,都在巨剑前止步,无缘二层风景。
他的师兄方心决止步第八层,经历了八千种剑意的洗礼熏陶,沐灵瑶也止步六层。就他所知,第九峰上下去过无尘洞的弟子,最不济的也能走到第三层。
只有他,在努力了十九次之后,依旧寸步难行。这就是他不喜欢这里的理由。
辰凡再一次回来,看着仿佛从来没有变过的熟悉布局,也懒得再做无用功,继续冲撞南墙。
索性就跟在顾氏兄妹身后,懒洋洋的拖动步子,看着这兄妹二人进入剑林,引发剑气绚烂。
他的师父告诉他,流云与沽月苍龙顾氏一族世代交好,每逢新立剑子,便会邀请顾氏前来观礼,接着就会由新剑子带领顾氏选中的族人,前往无尘洞感悟剑意。
当然,顾氏亦会开放沽月湖悬尘阁,任由新剑子挑选一种宝物,并于承载宝物的悬尘内刻留下自己的剑气烙印,以表两者之间,友谊长存。
对于这些类似结盟的行为,辰凡并不感兴趣,此刻他的正看着顾家兄妹的背影楞楞出神。
抱剑男是哥哥,名唤顾念昔,和前些时候见过的东山雨桑如出一辙的好脾气,但比东山话更少,辰凡每次一开口,他就温和的微笑,既不回答,也没有视而不见,让人无奈的很。
而妹妹,居然叫做顾断魂,名字跳脱不说,行为更是一朵奇葩,说是特立独行也行,她很少主动跟人交谈,一直保持着一种很特别的呆萌状态,并且头脑迟钝的令人发指。
对外界的感知更是无限接近于没有,怎么说呢……就是走路都能把自己绊倒的那种,而且还不是一两次。
最奇葩的是,别人跟她说一句话,她往往都需要很久才能理解,可在理解了之后,眨眼间就又忘的一干二净,然后会一脸茫然的反问:“你刚才说什么?”让人哭笑不得。
辰凡想到了这段时间来,师姐沐灵瑶每次提起顾断魂的那种抓狂无奈并且悲愤交加的表情,顿时忍不住一乐。
能让师姐欲哭无泪,毫无办法的,怕是只有顾断魂这种人了吧!沐灵瑶深受其毒害,让辰凡暗爽不已。
想到了这里,辰凡忍不住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顾断魂的背影上,他对这少女特别的感兴趣,但最近总是在协助宗老用他特有的先天紫气修复流云仙剑,没有时间去接近这对兄妹,所以导致每一次遇见,都是匆匆。
也正因为这样,对顾断魂极为好奇的辰凡也没有发现,每当他出现在顾断魂的视线之内,顾断魂都能精准的找到他,并且还不是那种空洞无神的状态。
而是会有若有若无的神采在其瞳孔内绽放,虽然都是一闪即逝,但也绝对不是他师姐所说的那种浑浑噩噩。
大概是她从小就是这幅模样,又久治不愈,使得族人投注在她的身上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少,唯一与她亲昵的哥哥在这些天也要代表家族四处行走,所以也没有察觉发生在顾断魂身上某些奇怪的变化。
比如那天,九阳之主上流云。她第一次有了与往常判若两人的变化,眸若秋水不说,那种提起裙角小跑的娇憨,也显露出了与之前格格不入的少女风情。
与常人无异,且持续了很久。
自那惊鸿一现后,每当有人在她的身边提及辰凡二字,她那古井无波般的呆滞眼眸就会出现刹那的波动,然后继续沉寂下去,而且一次比一次剧烈。仿佛她生来就弱小的神魂,正在从她那浩大的精神世界中慢慢复苏。
……
辰凡肆无忌惮的看着顾断魂,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觉悟。直至顾断魂马上就要走出剑林的时候,这才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这千种剑气交错碰撞产生的无名风,和千种剑意齐鸣的绚丽光影,似乎并没有对顾断魂造成丝毫的影响,只是掀起了她的衣袖裙角飞扬,连刹那停顿都不曾有过。
浑浑噩噩眼神迷离的顾断魂就在那种仿佛是在神游太虚的状态下,走过了剑林……对于身前异常恍如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