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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月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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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为洛基的男子一路直行,随着手环上的区域有规律地缩小,藏有圆盘徽章的中心位置已逐渐暴露,就在眼前这个巨大的备用仓库里。
  仓库的大门敞开,洛基沿着宽敞主道上的标识线走,仓库的正中央一名穿肮脏工作服的老人正躺在一块金属板上打鼾,满脸醉酒的微醺。
  “嗯?总算来人了吗,奴奴卡卡,你招呼一下……嗯?哪去了?”
  师匠挠了挠花白半秃的头,矫正眼部的工程目镜细细打量眼前黑眼黑发的高挑男子。
  “虹膜里有暗斑,心率超过200,体温39度,嚯……你是共生体啊——”
  唰,洛基在师匠说出共生体的一瞬间将藏在袖口中的短刃刺出,长发飘舞,露出了被头发遮住的右眼——那是一只与左眼不同的妖异之眼,瞳孔呈纤细的十字形,奇异的是虹膜既不是蓝色也不是黄色,更不是红色,而是三种颜色相间相融的环状。
  雪亮的刀身停在师匠眼前,映出他平静淡定的老脸。
  在洛基攻击的同时,道路旁两只巨大的机械臂仿佛具备感应危险的能力般迅速伸来,一上一下地裹住了洛基刺出的手。
  “放松点,孩子,这个仓库是我的地盘,”师匠卸下机械臂,藏在里面的圆盘掉了出来,“圆盘就给你吧,真是,尽会给我找麻烦,要不是怕你们把这里搅得乱七八糟我才懒得给学院当跑腿的。”
  洛基慢慢收回袖中剑,不言不语地接过师匠抛来的圆盘,沉吟许久便往回走,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
  “要善待老人呐,小伙子,咳咳。不过看起来你也没几天‘人’好当了。可惜了这身好胆识,嘻嘻。”
  师匠打开机械臂下的暗格饮了口酒,这时奴卡从他身后走来。
  “你去哪了?刚刚还想叫你应付一下客人。”
  “不是你叫我去搬钢材的吗,如何,考核成功了吗?”奴卡看着两支横在过道中的机械臂,“你也太较真了吧,要是不小心打到脑袋就糟糕了。”
  “较什么真,我就吓吓他,那家伙可没那么容易死,手脚断了都能一下子长出来,比壁虎还方便。”
  “什么,他也是那个?能再生还真是方便。”
  奴卡望着已经远离的洛基喃喃自语。
  “有什么好羡慕的,连人都做不了,活着跟野兽有什么分别。”
  “对了,圆盘呢?”
  “直接给他了。”
  “这怎么行,观众们都看着呢。”
  “哼,我早就把监控全调到大门口了。我要继续睡了,去把仓库大门关上。”
  师匠打了个嗝,继续睡去,顷刻间鼾声大作。奴卡无奈摇头,将两支机械臂推回了原位。
  远处的大门口突然传来爆炸声,奴卡远远看到黑色烟雾正在扩散,急忙跑了过去。
  正门口,被烟雾弹和闪光弹同时袭击的洛基被阻挡在了门内,他放开遮住眼睛的双手,耳朵追踪烟雾里的脚步声。来袭的有五人,且当头一人是步伐轻盈的女性。
  两颗黑色的珠子从烟雾里滚出,朝他的脚下滑动。
  砰,就在洛基低头看向珠子的一瞬间,烟雾里的缇雅果断开枪,然而洛基头也不抬地轻轻一缩右肩便躲过了子弹。早已料到如此的缇雅从侧翼窜出,一手开枪,一手朝洛基的胸前丢出第三颗珠子。
  几乎同时,洛基轻巧迅速地用脚尖踮起一颗滚过来的珠子,反踢了出去,三颗珠子犹如被看不见的线牵连着,相互吸引着旋转靠拢,以那颗被踢飞的珠子为轴心饶转着击中了躲在烟雾里的四名赛琳的手下,黑色的烟雾里陡然间亮起了蓝色的电光,四溢的强大电流瞬击穿了烟雾发出滋滋的声响。
  “唔啊啊啊啊——”
  因害怕而抱团的四人被突然冲进来的电击器击中,一阵抽搐倒地,空气里顿时弥漫出了焦臭味。
  “……”
  缇雅双手合十,略带歉意地对四人拜了拜。
  “呃啊啊啊!四个饭桶!”
  场馆内暴怒的赛琳从座位上坐起。
  “雨果,小心!他不是一般人。”
  赶来的奴卡也加入了战局,虽然他并不想与这个散发危险气息的冷漠男子对峙,但让不知道他是何种怪物的缇雅独自应对实在太凶险了。
  此刻的缇雅如面对沉默猎豹的娇弱兔子,浑身紧绷,随时准备躲开对方的反击。她原本就不指望能靠人数优势取胜,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比自己预想的更早从仓库里出来,自己本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在门口外设置陷阱,结果在她刚刚准备在门上嵌入磁性电击球时,背脊便迎上了洛基冷冰冰的视线,迫不得已之下只好破罐破摔主动迎战。
  洛基岿然不动,静静审视缇雅,眼神仿佛在说“我早就看到你了”。
  “嘁,奴奴卡卡!”
  缇雅一声清喝,并不打算束手就擒,她将手里的枪朝奴卡丢出,同时从腰后拿出另一把枪,身体快速后撤到一辆叉车后面,与奴卡心照不宣地同时开始射击。
  洛基依旧动也不动,任由子弹打在身前的幽蓝色光幕上。
  “等离子屏障?”缇雅惊呼,“你从哪找到的?”
  “私带的。”
  洛基竟破天荒地开了口,随即关掉了袖口里的护盾发生器,将圆盘放在了地上。
  “什么……”
  缇雅微微一愣,立刻明白对方是要动真格的了,那份不为所动的悠然气势让她如坠冰窟。
  要逃吗?这一刻理智的怯意在缇雅有些慌乱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奴卡撩起袖子,左臂开始怪异地抽动,噗呲一声,手指上弹出的尖刺刺破了人造皮肤,过度的抽动让手肘处的皮肤绽裂开来。奴卡扑向洛基,洛基将衣袍的下摆朝上一撩,遮蔽了奴卡的视线,修长的手掌横向擒住了他的机械手。
  咔哒,早有预见的奴卡一转手腕卸掉了手掌,露出了五枚充当骨架的尖刺,这一杀招终于迫使洛基退了一步,然而紧接着洛基却一扭身子,一个旋转的间隙便抓住了奴卡的手肘,略一用力卸掉了整只机械臂。
  “你,怎么知道关节咬合的位置?”
  奴卡震惊地问道,上一秒还受自己神经控制的手臂下一秒就已经被对方扔在了地上。
  “老家伙。”
  洛基指向远处观战的师匠,奴卡这才明白他是在师匠卸下手臂时摸清了这款机械臂的构造。
  “真是可怕的观察力。嘻嘻”。
  远处师匠毫无紧张感地笑道。
  然而奴卡的背脊却冷汗直流,虽然只是场不伤性命的比赛,可自己的底气被瞬间瓦解的冲击性事实仍让他懊丧不已。
  “雨果,去老爷子那里,他太厉害了!”
  愣在一边的缇雅回过神,目光燃起坚毅,她再次举起枪准备射击。
  “你想要的话,就给你。”
  洛基忽然道,手指着地上的圆盘。
  “什么?”
  两人都不禁愣住了。
  “你是堇见小姐的好友,作为平日照顾有加的报酬,很合理。”
  洛基闭上了没被头发遮住的左眼以示停战。
  “你是堇见的家人?”
  “奴仆。”
  洛基淡淡道。
  “真的不要了?”
  奴卡担心对方耍诈,但洛基却毫无留恋地迈动脚步往门外走去。
  “我的职责是看护堇见小姐的安危,眼下暂时不需要我劳心了。胜负,无意义。”
  洛基正眼不看地跨过昏厥的四人,其寡淡的性情令整个场馆的观众都为之噤声。
  “不对不对,这不是我要的结果,到头来不还是赚了便宜嘛!”
  缇雅哭丧着脸。
  “不必妄自菲薄,你的追踪技巧、攻击时机、心理胆识都可圈可点,只是对我来说没有意义罢了。”
  洛基的夸赞听起来不甚入耳。
  奴卡明白缇雅此刻内心的郁闷,安慰道:
  “算了,能安然无恙就已经是万幸了,况且对方的确太强了。”
  缇雅看着地上的徽章,迟迟不愿去拿,有生以来她的漂亮脑袋第一次反因获胜而感到苦恼。
  “东洲中央军校的月无眠选手竟然毫不反抗地交出了徽章!”
  莎士比亚不可思议道,不少观众也都面面相觑。
  “小到遮蔽人体的蓝色屏障,是新型的离子护盾吗?不过偷带护盾发生器已经是违规了吧?怎么看都像是因为没法继续比赛而选择了投降。”
  空荡荡的休息区里,特莉莎侧躺在长椅上,将艾琳的双腿当作枕头。
  “不不,我倒觉得是因为他想帮助缇雅?雨果却又不愿暴露意图,才顺势投了降。其实是个强大而温柔的人呢,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丝丑恶的求胜欲,简直就是一个沉默却热忱的邻家大哥。”艾琳一脸憧憬的表情,“总而言之,太帅气了。”
  “比我还要帅气吗?”
  “这样一比,争强好胜的特莉莎完全就是个小孩子。”
  “还真是伤人,明明每次去扫荡男士官宿舍的时候你都迫不及待地跟来。”
  特莉莎捏住艾琳的脸颊肆意揉捏。
  “老爷子你也不帮一下忙,我们差点就被干掉了。”
  仓库的战斗结束,回到师匠身边的奴卡抱怨道。
  “什么话,我像是那种不顾年轻人死活的坏老头吗?我早就把监视器都对准你们了,还刻意让摄像头发出转动的声音,那家伙肯定也察觉到了。杀死你们是小事,身份败露可是大麻烦。”
  “手臂还需要升级呢。”
  奴卡半是抱怨半是建议地自言自语。
  “够用了,没必要去跟兵器争高低。”
  “兵器……偃修也会变成那样吗?”
  “这要看那小子的觉悟了。不听话的兵器注定要折毁,是先被毁灭,还是先屈服,全在于他自己的一念之间。”
  师匠晃了晃机械臂,发现里面的酒已经所剩无几了。
  “年轻可真好啊,老头子我都不禁受到感染了。”石匠半是嘲笑地道,伸了个懒腰,“今天就不休息了,奴奴卡卡,去把今天要复检的设备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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