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在各路人马的明争暗斗中,时间悄然飞逝。
想回调的人马找遍一切理由回总部出差,欲安插的地盘各方对决狭路相逢勇者胜……总之,每天都有新鲜事儿发生,每天都有八卦在流传。整个公司感觉无论走到哪儿,都有看不见的硝烟在弥漫。
即将迎来年终,每个人手头上的事情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向天盏这几个月是工作以来最为悠闲的时刻。忙着各种交接,另外还揽了些额外的活儿——员工业务上的答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尽最后一份绵薄之力吧——自从有个员工病急乱投医脑抽似的跑过来请教技术上的难题,而向天盏居然和颜悦色解答并且给予指点进一步该如何做之后,所有人仿佛被按了个认知开关,原来他们觉得遥不可及、需要仰望的少年总裁并不是不可接近,只要他有空,他是愿意和大家讨论技术方案的,哪怕他们的方案可能在他眼里很可笑。
只要他们问,他有空,都是有问必答。
除了乐于指点外,最重要的一点,他希望能凭借着最后的影响力为选择留下的原部下多结一份善缘——所求无多,只要不是无缘无故地落井下石就好。
到底能有多少成效不好说,只希望有朝一日看在曾经指点的份上,不去刻意为难他曾经的下属们就好。
高管们各司其职,验收各地区部和各产品线的年终汇报,观望或参与济慈医疗的收购官宣,以及向天盏的离职。
公开资料显示,经过各方角逐和权衡,最终景明凭借出色的述职和卓越的以往履历以微弱优势胜出,拿到了珍贵的回调名额。
邱志杰已代表高管团队正式给非洲地区部下了调动函,景明正式启动调回闻讯总部的程序,预计年后正式到岗就职。
而在邱志杰忙着盯牢济慈的一切、筹备年前的官宣发布会时,他罕见地接到了向天盏的电话,“景明的任命文件我来发吧,趁着我的离职还未生效。”
电话这头的邱志杰沉默了一会儿,懂了向天盏话里的含义。
都是聪明人,无需多言。
于公于私,这份任命文件向天盏来签署最合适不过——闻迅管明臻级别太高,签署这样的文件显然有点小题大做,邱志杰自己虽然可以签署任命,但一来他明确的职责划分是平台与技术,签发一个业务总裁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二来景明还未开始征战就会被打上派系的烙印。
所以他这个年岁相仿名义上还在任的执行总裁显然是最佳人选。
况且,传承的故事总是比撕破脸的八卦来得更体面更美妙。
他明白,这是向天盏在履行自己最后的职责,更算是向他卖个好。
而卖好当然是标明了价码——不用他说,他都知道,不要对那些选择留下的原部属赶尽杀绝。
国际惯例,多得是人还未走茶就已凉。
邱志杰应了声,想了想还是问起了他的辞职进展和后续,“出去后打算干什么?计划得怎么样了?”董事会会议只是讨论向天盏的工作交接和竞业协议问题,这种离职进展的小细节并没有关注。
“按照目前进展,顺利的话年前离职能搞定吧。”向天盏心平气和地回着,想了想还是强调一下,“还是尽量年前搞定吧,大家都方便。一个春节应该能冲淡很多消息。”
邱志杰赞同地点点头,旋即想到这是电话,对方并不能看到。
听筒里继续传来向天盏平静的声音,“自己做,不会去别的公司,业务也不会和闻讯冲突。”
顿了顿,还是告诉了对方,“目前计划做政企业务吧。”
邱志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挺好,要是缺人缺钱都可以开口,这些年外面我还是有些人脉的。”
向天盏轻笑了下,不置可否。
两人不咸不淡地继续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既没有往常的针锋相对,也没有偶尔的虚与委蛇,就是像个同事一样心平气和地寒暄了几句,闲聊间决定着似乎是不起眼的小事儿。
*********
天气极寒,这几天竟是下起了雪,虽然很快转小,确实没有停止的意思。
趁着手头上的事情告一段落,向天盏决定体验下他从未体验过的职场必备课,摸鱼。
甚至特意在工作日开车去看了下西湖名景断桥残雪。
在杭州这些年,除了工作他鲜少出门转悠,说来遗憾,他自己就没好好逛过杭州的各处风景——满足全球各国VIP客户的指定要求除外。但每每那个时候他所有心思都在忙着尽地主之谊,鞍前马后伺候着金主粑粑们,自己反倒是忽略了去欣赏去感受美景。
总之,没有目的只是瞎晃悠地去欣赏风景的时光,屈指可数。
他想着,在他从杭州撤退之前,他得好好逛逛。
连老陶都打趣说,没准儿西湖溜达一圈,断桥残雪回首间,他的缘分就来了,可以结束三十年的光棍生涯了。
他停好车,自己沿着杨公堤漫无目的地走着,边走边游目四顾,难得的心情放松。天气寒冷,路面湿滑成冰,路上行人相对稀少,小雪还在飘着,刺骨的寒风凛冽,倒是吹得人头脑清醒。
该说不说,此刻的向天盏倒是心情不错。把两个手机都调到静音,开始了自己的环湖漫游。
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冻得通红的鼻头,有的甚至冒出些许的鼻涕水,他想着自己也该是这般模样,觉得甚是有趣。忽然想到孩提时代,寒冷的冬天里也是这样挂着鼻涕水执意出门玩雪。
他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慢悠悠地欣赏着在别人看来是枯枝残雪的风景。大概是心情太好,忽然就想给老友陶成蹊打个电话,让他隔着屏幕感受下他摸鱼的快乐。他才不在意现在还是工作时间点呢。
电话响了几声,对面很快接起。
“哎我说,这会儿咋有空电话给我呢?”听筒里传来陶成蹊一如既往的轻快声音,还有键盘敲击的声音。
向天盏理直气壮地回道,“让你一起体会下摸鱼的快乐……我这会儿在西湖边呢。”
“哈哈哈……”陶成蹊大笑着,键盘敲击的声音慢了下来,“难得难得,我们的工作狂居然也有翘班的时候。”
“可不是,”向天盏被陶成蹊感染着,声音也是笑意盈盈,“必须得趁着离职之前把所有该体验的都体验一遍,要不然可太对不起自己了。”
“对的对的,”陶成蹊附和着,“我就后悔当时没都过一遍呢,痛失机会……你可得多混混,把我当年欠缺的那部分也给挥霍掉。这会儿西湖边很冷吧?”
向天盏边晃荡着边和陶成蹊聊着,一路上都安静似无人,直到走到这边。
前方不远处一个小亭子里,有几个吹得鼻头通红、金发飞扬的外国人,对着一张地图叽叽喳喳地聊着,边聊边抬头比划着不同方向的景区,尤其那个最小的男孩儿,鼻涕水挂着,使劲儿吸着还是止不住地流,但这丝毫不能阻挡他的兴奋。
他瞟了一眼,心下了然,应该是一家子过来杭州旅游的。
“冷着呢,街上没几个人。路面都结冰了……哎,不过还是有游客的。前边就有一大家子旅游来着,估计大老远飞来的,外国人呢。”
他瞧着小男孩儿,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着。他想着,他小时候大抵也是这般模样,再寒冷的天气也抵挡不住出门的热情,虽然他还是出了名的“别人家的小孩儿”。
“啧,这个天气……可倒霉了。就真真只能欣赏断桥残雪了。”对面的陶成蹊又开始怂恿起来,“哎,你往那儿去吧。没准儿真能偶遇下呢。嘿嘿嘿……”
向天盏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慢悠悠地路过小亭子,恰好听到他们一家似乎是在讨论去往断桥该是哪个方向,在地图上寻找着。
想着也是顺路,再看着最小的那个小男孩儿那般天真可爱的模样,他内心一动,决定热心一回,“哎巧了,刚跟你说的那旅游的一大家子貌似也要去断桥那边,找不着路呢。今天我就做一把活雷锋吧,好了,不耽误我们的陶总上工时间了。拜~~”
两人笑嘻嘻地挂了电话,向天盏主动走上前去,用英语礼貌询问着他们是否需要帮助,他很熟悉周围的环境。
一家人看着走上前的彬彬有礼的青年,有些惊喜。
气质儒雅、一看就是个知识分子的中年男主人对着向天盏有礼貌地道谢后,开始仔细询问着各个景点的路线。向天盏告诉他们,他现在也是去往断桥看雪,顺路,可以带着他们同去。
一群人开开心心地往断桥方向走去。
一路上,向天盏给他们介绍着各种景点的最优路线,还有吃食和伴手礼,以及断桥残雪的典故来源。还未走到目的地,他和这来自波士顿的一家子已打成一片,气氛无比融洽,聊得甚是投机。
告别时,小男生很礼貌地询问能否交换下联系方式,他想和他做朋友,也很欢迎他去波士顿找他玩儿。
向天盏哑然失笑,他一个30岁的大男人,这是要和9岁的小男生交朋友吗?再看俩大的,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他,无声地支持着弟弟,而他们的父母则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儿子社交。
向天盏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蹲下来微笑直视着对方,和他以男人的方式交流着,击掌而誓,表示交了这个朋友。并留下了自己的MSN和邮箱还有私人电话,承诺要常联系。
他的感觉非常新奇。这些年来,除了工作上的侃侃而谈,工作之外,他其实是个话非常少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热情地追问着工作和学习之外的事情,还有和小朋友聊梦想。
那种感觉,非常微妙,但是意外地好。
跳出原有的框框,原来这个世界如此有趣。
天色渐晚,向天盏刚出停车场就遇到个小插曲,猝不及防被一辆轮胎打滑的车给刮擦了下。对方停好车就赶忙过来道歉,并表示愿全责赔付。是个年轻的女子。
向天盏看得分明,对方是为了规避一个忽然倒回的老人而紧急转向,并非有意。下车看了眼刮擦并不太严重,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安慰对方这么点事叫保险都是浪费时间,不用介意,转身就回到车里准备走人,没有注意到女子眼里有些错愕的眼神。
那分明是认识他的眼神。
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早一些。寒冷的天气里,向天盏给自己放了个假,去了趟西湖,因为难得的热心肠,认识了来自波士顿的一家人。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小男孩的父母是享誉国际的神经外科专家。而回程时无意被刮擦的是来杭州出差的行业分析师鄢然,两者此后都与他有着各种命运交错。
此时的向天盏一无所觉,沉浸在彼时稍纵即逝的快乐中。
不知不觉中,车窗外又飘起了雪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