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中午一点钟时急诊主任左右看了看问道:“都来齐了吗,来齐了我们就开会。”
“等一下。”列席会议的马副院长说:“今天的会议很重要,不能缺席,我看各组先点一下名。”
因为开会时间定在中午午饭后,占用的是医务人员的休息时间,难免有人怨声载道,还有人会托辞不参加。其实急诊主任也不喜欢开会,他是迫不得已,要传达上级领导的重要精神。而且主管临床的马副院长都来列席会议了,不好懈怠应付。
各组点名的结果很快出来了,结果抢救组的温丽艳未到会,另外抢救组还有两名实习生余兆文和范仙花也未到会,组长魏冠替温丽艳开脱说:“小温值班去了。”
“马上叫她来,又找借口,我还不知道她,值班有小陈就够了,还用得着她。”主任不满道。
当着副院长面,本科室重要会议竟然有三人缺席,主任感到脸上无光。当温丽艳姗姗来迟时,主任训斥她道:“这么多人都在等你,你真是很有面子嘛。”温丽艳被当众训斥无地自容,为了避开众人审视的目光,赶紧在后排找个位置藏身,主任不依不饶继续训斥她说:“你带的两个实习生怎么也没来,真是的,有什么样的老师,就能带出什么样的学生来。”
主任的训斥不光使温丽艳难堪,抢救组长魏冠此时也感到很没有面子,别的组人都来齐了,偏偏他们一下少来三人,便自我批评道:“是我工作疏忽,平常对组里成员组织性纪律性方面强调的不够。”接着他催促温丽艳说:“那两个学生怎么还不来,你催一下。”
“我早就催过了,他们回信息说:在外面办急事儿,一时回不来了。”温丽艳应付道。
“现在的年轻人,自由散漫惯了,把学生的不良习气带到我们医院里来了。”马副院长评价道。接着他嘱咐魏冠说:“这样下去可不行,你要加强他们组织性、纪律性方面的教育,作为医生必须留在医院里,这是我们工作性质决定的,我们跟其他行业不同,我们做得是救死扶伤的工作,开会到没什么,如果是遇到抢救病人,人手不够需要他们协助怎么办?他们的事情再重要,有人命关天重要吗?”马副院长转向众人又意味深长道:“你们可能觉得奇怪,不就是开会缺席的小事儿嘛,怎么就死揪住不放呢,就是这样的小事儿,恰恰跟我们今天的会议精神相关呀。马副院长说到这儿,给急诊主任递了个眼色。急诊主任心领神会地说:“好了,我们不等了,现在开会。”
会议主要传达的是:关于全国性医疗市场整顿工作的文件精神,其整顿内容包括:开启医疗市场专项打击行动,对非法经营的诊所、卫生室进行查处;对于合法经营的公立医院,将严格施行规范化管理,并对公立医院在规范化管理实施上,进行一番大检查。主任还特别向与会的医务人员报了个喜讯:“我们医院已经纳入建立健全现代医院管理制度省级试点的医院名单,上级将派人来我们医院挂职指导工作。”
这算什么喜讯,下面医务人员议论纷纷:“这以后要带上紧箍咒了,来个监军大人时刻盯着大家,这以后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马副院长感觉到了大家有不满情绪,宽慰大家说:“大家不要觉得一提规范化管理,那就是形式主义,施行规范化管理不光是对患者,对我们医务人员,那也是有好处的。规范管理的核心内容就两个字,那就是‘法制’,现代是法制时代了,我们要懂法,要会用法律来保护自己。怎么保护自己呢,这里我举个例子。就举最近网上传的一件医院的事情吧,一护士因结婚,处于好意,给一患者散发了一颗喜糖,结果那患者不久后因病不治死亡,为此患者家属把那护士告上法庭,要求巨额索赔,其实那颗糖并非造成患者死亡的原因,但是护士毕竟是违反了规范化管理的制度,按照制度病人的饮食必须遵从医嘱,这护士平常工作很认真,仅仅因为一次忽视了规范化管理的制度,造成的结果是法庭上败诉,既丢了工作,又蒙受了经济损失。”
马副院长的话引得下面一面议论纷纷,有人说:“现在病患关系都坏到了极点了,看来以后要像防贼一般防着病人家属了。”有人说:“可不是嘛,现在碰瓷医院的人越来越多了,都觉得我们医院是唐僧肉。”有人说:“现在好心使不得,好人也是做不得了。我听说有医生好心在外面救人,也会被告。老人不光不能扶,也不能救,救不好就得吃官司。”
“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议论了。这个规范化管理的文件已经印制好了,现在发放下去,大家抽时间认真学习,可不能应付差事,院领导可是要抽查考试的哟。”
再说未参加会议的余、范二人经过一路打听,总算是找到那位拒绝治疗的李善全所居住的小区,此时李善全并不在家,而是在小区老年活动室跟一帮年龄与他相仿的退休工人下棋聊天。为了一步棋李善全跟人发生了争执。一位退休工友打趣他说:“老李今是怎么了,准是又在哪儿上了当了,来咱这儿来撒气呢。”
“人生就是在上当,可咱们老李是当当上的不一样。”又一退休工人打趣李善全说。
“哎,现在骗子是多,可我什么时候上过当。”李善全不服气道。
“你还没少上当吗,光保健药都买了好几麻袋了。”一退休工人揭露李善全道。
“那儿有那么多,再说,都是我们家老婆买的,劝她又不听。”李善全说到这儿,想起早晨在医院的事儿,他接着说:“现在连公家的医院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尽惦记着捞钱。”李善全说着把早晨在医院经历的事儿给众人描述了一番。
“现在的医院看病合倒真是贵,我们年轻的时候感冒发烧到医院打个针也就几毛钱,现在这涨了少说也有好几百倍,老胳膊老腿的,病不起了。”一位工友附和说。
“现在的医院名堂多了,过去感冒发烧,到医院屁股上打一针就完事了。可你看现在的医院,感冒发烧明明一小瓶药水就能给你治好了,可人家非要给你挂上好几袋子的药水,这不多开药能挣钱吗,这药用的多了,能是什么好事吗,这不光是多花钱的事儿,对身体也不好,是药三分毒呀。”另一工友提出类似的见解。
“各位前辈,各位大叔,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你们不专业,就别瞎讲好吧。”说话的是从门外进来的一位男青年,那男青年接着科普道:“过去医院打针用的是肌肉注射法,现在医院打针采用的是静脉注射法,知道静脉注射是怎么回事吗,静脉注射是先把药注入到生理盐水或者葡萄糖水里,进行稀释,然后把稀释了药物的生理盐水或者葡萄糖水通过静脉注射给病人,这样更有利与药物的吸收,其实用药量并没有增加。要说医院现在比过去贵,那是因为医院使用的耗材比过去多呀,也就是一次性用品多了,比如:针头是一次性的,针管是一次性的,输液袋是一次性的,床单是一次性,碘伏代替便宜的酒精,光是医疗垃圾处理费用就比普通垃圾贵很多,现在医院成本高呀,能不贵吗?过去的医院是便宜,可过去医院成本也低呀,针头、针管、床单,都是反复使用的,这个病人用完,消过毒再给下个病人用。你要是想图便宜,给你用前面病人用过的针头、针管、床单,你愿意吗?就是你不在乎,你想用医院还不敢给你用呢。现在是法制时代,给病人用那些可是违法的,病人可以为这个起诉医院要求巨额索赔的。所以说法制社会就得是事事讲究,既然要讲究,那就得贵呀。”
众退休老人们打亮着这位男青年,不知这青年是何方神圣,正欲询问。从门外又进来一女青年,那女青年向众人礼貌的问好:“大家好,打扰了,我们是来自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那女青年接着问道:“请问在坐的哪位是李善全师傅?”
“又是来卖药的,老李呀,是冲你来的,是有什么好药来卖给你的。”一工友提示李善全道。
“上次买你们的药还没吃完呢。”李善全误把来者当成推销保健品的推销员了,他一脸不悦地哄赶他们:“你们就别惦记着我们家老婆子了,这没人要你们的药,你们该干嘛干嘛去。你们年轻轻的,怎么就不干些正经事儿呢。”
来者正是余兆文和范仙花,范仙花申明自己不是卖保健品的,把真实的来意讲了,李善全一听真是医院来的,要劝他回去看病,更加恼火了:“我说你们怎么对我还没死心呢,还没完了,追到家里来了。”
“是医院派你们来的吧?你们说,我跟你们回医院,医院能给你们拿多少提成。”李善全接着教育范、余两人道:“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首先心术就不正,心思不放在学技术,学业务上,尽放在怎么捞钱上。”
“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年轻,没有受过毛主席的教育。现在的单位只看重经济效益,把年轻人都教成什么了,只知道一门心思的捞钱。唉,这世道人心呀,怎么能不败坏呢。”一退休大爷帮腔说。
“大爷,你这话过了,打击面太广了,不能说现代年轻人都是只知道一门心思捞钱,那国家不是没希望了吗?是有一部分年轻人跟着奸商、庸医学坏了,尽套路老百姓,想尽办法从老百姓身上捞钱,但我们不是呀,我们是正规公立医院的,我们的心思全都用在治病救人上了。”余兆文说。
“是的,李善全师傅的病很重,我们是本着救死扶伤的精神劝他回医院治疗的。”范仙花补充说。
“哼,救死扶伤?你说你们是来救死扶伤的,那我问你,你们医院能给我免费治疗吗?”
“大叔,你这话就不对了。看病交费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医院要是不收费,那医生吃什么呀?这一点你应该能理解吧?”余兆文道。
“那我问你,白求恩大夫看病收钱吗,白求恩大夫就不吃饭了吗?”
“你这样讲,我真没话说了,那是啥时代呀,现在是啥时代?”
“你说现在是啥时代,现在是医院只想捞钱的时代?我问你,你们医院收费收的还不低吧?”
“那就要看你得的什么病了,病要是严重,需要手术,需要住ICU那费用肯定低不了。”
“看看,你们还是冲着捞钱来的。”
这些退休老人大多都吃过保健品的亏,而推销保健品的人一般都打着医院的旗号,于是众老人便把他们当卖保健品的推销员了。有人质疑道:“你们真的是医生,有工作证吗,拿来我们看看。”
“有工作牌,不过来的匆忙没有带。”余兆文解释道。
“行了,就是有我们也不敢相信,现在做个假证还不容易。你说你们是医生,那我问你们,你们说:阿司匹林是治什么病的?”李善全问道。
“阿司匹林为解热镇痛药。”为了谨慎起见,范仙花打开手机,查看起用药宝典。查看了一阵后道:“阿司匹林可用于缓解轻度或中度疼痛,如头痛、痛经、肌痛和牙痛等;还可用于治疗急性和慢性风湿性疾病;心血管疾病的早期治疗;在轻微发热状况的治疗中,如感冒或流感,可降低体温并缓解相关症状;可迅速缓解急性风湿性关节炎的症状。”
“行了,行了,一看你就不懂,还现查现卖呀,出来骗,业务都没学精。”李善全说罢,拿出一片药一口吞了下去说:“还是我来教教你吧,阿司匹林是有病治病,没病预防。”
“您吃的是阿司匹林吗,药可不能乱吃呀。”范仙花提醒李善全说。
“我再乱吃,也不吃你们的药。”
“对了,你们是来卖什么药的,拿出来看看呀?”另一退休工人问道。
“我们真不是卖药的。”
“行了,别跟他们说了。”李善全接着对余、范二人说:“你们给我赶紧走吧。谁派你们来的,你们回去告诉他,我们退休工人人虽然穷,但人穷不等于人傻呀。你们就省省心吧,告诉你们领导,以后来忽悠人,派个有见识点的人来,也不想想,我这把年纪的人还能上你们小孩子的当。”
李善全已经明确的下逐客令了,范、余二人很是为难,总不能死赖着不走吧。但一走便前功尽弃,这一回去因为缺席重要会议还得挨骂,两头都不得好。二人自然不甘心这么离开,便低声商量对策,余兆文问范仙花:“你会下棋吗?”范仙花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以下棋为名留下。但她很惭愧,除了读圣贤书,一切玩物丧志的东西都不会,可玩物丧志的东西不等于关键时刻就没有用处。
“行了,你们又嘀咕什么呢,”李善全对余、范二人彻底失去了耐心:“怎么还不走呀,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学的这么没脸没皮的,谁把你们教育成这样的。”
“我还有事儿跟你商量。”余兆文说。
“商量什么,再别提看病的事儿了。”
“好,我不提看病的事儿,咱们下盘棋怎么样?”余兆文接着自信满满地说:“如果论下象棋的话,我倒可以教教李师傅,我先让你个马,怎么样?”
“年轻人,口气可真大,我下棋的时候还没你呢。”
“下的多,不等于水平高,水平高也不在年纪大,而在见识,学识。有人年纪倒是一大把,一辈子连家门都没有离开过,我见识虽然浅,但至少也是从千里之外来上大学,来工作的。”
“这么说我是没你有见识了。”李善全倒没有太生气,他接着感慨道:“要说起来,我真没你有见识,我一辈子没有离开过这一块,我父亲是工人,我顶他的班,连上山下乡都没去成。这退休了,本来该到外面转转了,可又叫家里那病殃殃的老婆子给拴住了。我这一辈子活的窝囊呀,还真不如你们这些小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