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哈哈哈……”
垃圾遍地,楼房破败,小孩赤脚跑着笑着,看什么都是新奇的。空气里的黑雾仿佛没有实质,给撒欢的孩童带不来什么阻力。
同一条街道上,中年男人突然停下虚浮的步子,像是撞上了一堵空气墙。
男人猛地吸了口气,完成最后一次呼吸后,仰着身“嘭”的一下砸在地上。
声响顿时引来叼烟的几位少年,争抢中,拖起中年男人的腿就撒丫子跑。
一条尸体能换半月吃食呢!
凹凸不平的路,把中年男人的头颠的一上一下,没合上的眼睛一直摇摇晃晃对着天。
的天,一如既往的灰暗。空气中弥漫着永远不会散的毒霾,阳光照不透那层霾,它从纯黑色的远方漫延而来,入侵着破败的城区。
四十四年前的灾变令整个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伴随莫名黑雾的突然降临,各种神秘出没,环境不断恶化。
起初情况尚可控制,民众慌乱的心被各种理由安抚。
黑雾持续自陆地边缘以包围姿态入侵。天灾人祸,秩序开始崩塌,昔日的繁华被黑雾腐蚀着。
黑雾无声入侵,可穷尽多年,人们最终还是只能认命:蓝星现有的科技连黑雾的源头都找不到。
绝望的味道从谎言之墙里渗了出来,顷刻漫延。一个个城市逐渐被放弃,从权贵迁走的那刻起,它们唯一的价值就只剩为主城提供廉价劳力和研究材料,成为主城背后一块块带血的基石。
这便是“”名字的由来。
17号
的土地已经被黑雾侵蚀,很难种出一点活物。这里的人和其他的人一样,整日靠着主城施舍的生活物资苟延残喘。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整日醉生梦死,犯罪和鲜血是这座城的底色。
灰败的土地下,是肮脏的赌场:
“快看!是他不?”
“我去,今个来值了啊,快快快,去看他耍牌去,一会挤不进去了!”
地下赌场内,一个穿着带帽长风衣的男人双手插兜,不急不慢地走了进来,他穿着厚实,微驼着背,浑身是扑面而来的沧桑。
他脚下踩着外边的雨水,一步一个水渍,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他的帽檐和衣摆不停的往下滴水,雨水滑落,滴下,落在坑坑洼洼的肮脏地面上,顷刻间融入浑浊。
他踏入瞬间,嘈杂的赌场一瞬安静,紧接着是前所未有的激动叫喊。
口哨声,欢呼声,推挤时的叫骂,吵的让人头晕。馊味,酒味,汗臭味,混杂着合成新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一群赌鬼,一见着男人宽厚的背影,就挤挤攘攘地追着男人的步子来到最大的赌池,奋力呐喊。
男人风衣帽下黑发杂乱,费力看也只能瞧见一只漆黑的眼,其余皮肤皆覆盖黑布。
他眼周皮肤粗糙蜡黄,眼球浑浊,眼神狠厉如鹰让人不敢直视,浑身似被染上了那晚秋急雨的寒凉。
男人随意走到角落的一张空桌旁,将纯黑风衣下摆随意一甩,衣上雨水“刷——”的一声顺力扬出,落座。
在男人坐下的同时,对面空位也坐下了人,那人身边三五个小弟不断叫嚣起哄,似乎他们的彭哥已经赢完有一会了。
方才没人注意的牌桌,此时早被围的水泄不通,赌徒们乱哄哄地催促开始。未尝一败的战绩让大部分围观者不再对赢家有所猜测,此时不过急着看场酣畅淋漓的虐菜。
男人抬手漫不经心的放在牌桌上,那双手宽厚粗糙,是中年男人的手。
他轻叩一声牌桌,微微扬头示意开始。
沉默寡言是他一贯的作风,大家也没有多想听他沙哑的声音,输赢才有牵动他们的魔力。
牌桌上的轻叩声响,彻底将赌徒们引燃。
他战无不胜近一年,一局过后就销声匿迹。无数人想找他麻烦都不了了之。传闻他身后有主城的人,据说他身怀奇功,更有甚者言,他是黑雾中走出的神秘……
他来去无迹可寻,他是这方地的新晋赌神。
洗牌,切牌,码牌......纸牌翻动,牌脚处抚不平的折痕,牌面上擦不净的污渍都清晰地落入男人眼中。
男人对面的那张油腻大脸越来越红,伴着一句脏话暴起,赌局结束。
男人抓起钱揣进兜里,干脆利落起身。
“欸!”
人群又散开了,有不死心的叫嚷着让男人继续赌,但自己也知道没有可能。
男人走上地面,蹲守在赌场附近的几人立刻像是看到猎物进笼,贪婪的视线死死锁住男人,却在眯眼看清来人身形后暗自呸了一声,又将视线移回赌场出口。
经常截钱的兄弟都认得这尊动不得的赌神。就在他们现在蹲守的不远处,曾有五位兄弟在那儿被捅成了死人。
那一刀一刀直冲关键部位,似乎完全不怕被人秋后算账。
几人围堵下游刃有余,倒像是一场以身为饵的猎杀游戏。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顷刻颠倒,血水融入雨水,没有一滴是他自己的。不过几招功夫,站着的就只剩他一人,倒下的非死即伤。
而在重伤,和直接死了也没太大差别。
伤人者废掉一波人后就立即顺势离去,一如离开赌局时那般,毫不恋战。
当然,也没人再敢上前,大家都不愿意赌一把自己能否可以全身而退。至于咽不下这口气,蓄意报复的,也在日后惨痛收尾。
男人无视方才的目光继续迈步走着,脚上沾着的脏水,在踏入满是积水的地上街道时一步步洗去,再抬脚,脚底再无污秽。
赌场内的人惊叫后,愤愤后,又陷入无休止的混乱狂欢。他们呼吸间饮着毒霾,燃烧着短暂的生命,舞动着满是创洞的残躯,在死前竭力快活着。
男人的身影隐入黑暗的街道中消失不见,那群人怎么也猜不到,他才刚刚成年。
言伍迎着濛濛雨幕进了个破集市简单收拾,随着人流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袋子,身形和方才那沧桑大叔已有了很大差距,左拐右拐,进了又出,最后悄无声息的拐入小巷。
他走着走着直起了背,卸下人皮手套快速装入衣兜,脱下风衣抖了两下反穿,扯下黑布随意就着雨水沾湿,狠狠在脸上搓几下,搓下脸上黏腻的皮质薄膜收好,又将“黑布”围上。
最后他拽出衣服里面的修身肩垫装进袋子里,单手拎着,另一手插兜,懒散地走向住处。
此时言伍穿着灰色风衣,围着的黑色围巾更添了亲切感。但常年不被日照的皮肤显出病态的白,眉眼间更是有化不开的冷意。
他浑身都被淋湿,看上去都有些许消瘦,还有几小滴雨水挂在睫毛上,显得狼狈。
平日不会有人闲得管他一个赌鬼,跟踪他的人也可以轻易解决,而现在却得畏手畏脚,真是让人烦躁,他想。
近几天居然多了好几批生面孔,不知道在寻找什么人或物。
不过这麻烦事也算添了点乐趣。
对于言伍好比已通关的游戏,但他也无法换款更好的游戏,只能整日吸着带毒的霾,和其他人一样等待着哪一日毒发身亡。
言伍走着,想到这里,低笑出声。他一笑纯黑的眸子显得过分清澈,似是可以将世间一切丑恶容纳。
言伍边笑边扫视了一眼四周,正巧一旁有两人在敲诈勒索倒霉蛋。
于是言伍顺手夺过刀,又顺便将那人的手钉在了墙上。
言伍就着他被固定的姿势,翻找片刻就小有收获。
另一人只看到一位黑布遮面的路人毫无征兆地发难,再转眼同伙的手已经以扭曲的姿态被钉在了墙上。
还没回过神,他就被言伍痛击腹部,五脏六腑翻涌着,让他根本直不起身子,只能无力地看着眼前蒙面男人肆意翻找钱财。
此时画面血腥又轻松写意,他也是十分识趣,忍痛哆嗦着自觉拿出钱来。
天降之财。言伍收好两把小收获,脸上笑容又扩大一分,愉悦地哼起了小曲儿。
走出一小段路,刚刚逗留一小会儿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尖叫,言伍像没听见般,没被惨叫打断,继续悠闲轻哼小调。
而惨叫者此时冷汗涔涔,他自认为是一个很有血性的人,在蒙面恶徒走后立刻下定决心拔出匕首。他胳膊被反扭着,只能指望同伴,可那废物!第一下居然拔不出来,说什么钉太死了!
他是一个很有血性的人,没拔出来的那一下他咬牙生生忍住了。可那废物被骂了一句后,突然就使全劲将匕首猛地拔出。
血水随匕首拉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同时还拉出了一道高昂的尖叫。这废物一定是故意的……他绝对不是疼的,他是怒的!
言伍对尖叫声充耳不闻,缩缩脖子将脸埋进宽大的黑围巾里。
渐渐入冬,风也开始刺骨,可早已湿透的围巾带不来暖意。言伍只觉得呼吸间鼻前的味道有些刺鼻,是方才擦掉脸上伪装时留下的味道。
下次不拿它擦脸了,会脏。
他不紧不慢地走着,浑身湿的像刚爬出来的溺死鬼,好在这时雨打在他身上也无妨,毕竟对于一个已经被淋透的人来说,没有再差了。
言伍哼着欢快的调调,越走越偏僻,路上许久不见一个人影,荒凉的街道旁堆着一栋栋歪扭的老楼。
附近没有一个活物的影子,耳边却并不静谧,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知从何处传来,还有夹着几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越往老楼堆的深处走光线越暗,渐渐还能看到各类奇形怪状的东西冒出。
一张巨大的蛛网摊在枯树上,一团红色的光点在蛛网上十分显眼,是人脸大的蜘蛛正用它所有的眼睛盯着来人。
心情美好的言伍冲它挥挥手,并在路过时摸了摸那毛茸茸的脑袋。
言伍走入深处一栋破旧的居民楼,回到住处锁上门后,将那层皮质薄膜浸泡在药水当中,照例翻看了会儿灾变前留下的书籍和外婆的手记。
言伍之所以叫“言伍”,原因很朴实简单。据外婆说,他是父母的第五个孩子,也是第一个活过一年的孩子。
言伍很小时父母就失踪于一次黑雾探索,独留下他由外婆抚养。阿婆走后就只剩言伍一人,曾经的家变成了空房,独留一些必要的陈设。
发霉的地板上堆着一摞又一摞的书,多如山高,那是阿婆在各角落搜刮而出的。
言伍兴致来了就在这片灰败的土地上乱转,或在赌场,或在街道,或和杨鄉前往黑雾较淡的区域,目的都是整些钱。
其余时间,言伍都蜗居在房内,正是这些书填平了无趣的时光。
日子依旧索然无趣,明日又到了和杨鄉约定换物资的日子。整日看着的天空,那一成不变的灰暗,让言伍总有种想发疯的冲动。
早已能自力更生的杨鄉,提出结伴换物资也是为了看着点他,毕竟言伍真有发了疯砍死一堆人的能力。
不知什么东西引得天花板颤了颤,连带着吊着的发黄灯泡摇来摇去。
灯泡并不发光,这片居民区荒废多年,水电早就断了。
言伍对着桌上烛火把玩一小瓶液体,刚调配好的红色药水在光线透射下诡谲至极,微微摇晃,像流动的血液。
言伍将药水搁置桌面,向狭小的窗口望去,他总有预感,的天,终于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