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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剑门大殿正中椅子上坐着一个六十多岁、身材精瘦的男子,正是玄剑门的掌门旷超。他身边坐着门派的大长老金志彬和二长老黄琛,还有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女子,却是旷超的女儿旷佩兰。金志彬正对旷超说道:“门主,你这次出关修为又精进了,可喜可贺!”
旷超哈哈一笑说道:“金长老和黄长老也不错,修为愈发稳固,同喜同喜!”说完他语气一转,面带不悦地问道:“听说二十年前逃走的那逆徒陈岱舟被黄长老寻到,带回来了?”
“正是!”黄琛欠身说道:“这次结界开启,我和弟子出玉昆境办事,没想到在世俗的一个城市中发现了那逆徒陈岱舟和他的妻子,就一并带了回来,请门主发落。”
旷超沉下脸来,看了一眼大殿内的弟子说道:“那逆徒人在何处,将他带上殿来。”
下面的弟子答应一声,不一会儿就带了一个中年人上来,正是陈砚青的父亲陈岱舟,陈岱舟仍穿着一身世俗的衣服,上衣看起来破破烂烂,神色也有些憔悴。他看了看坐在上面的旷超等人心中百感交集,躬身一揖说道:“见过师父,见过金师伯。”
旷超哼了一声说道:“你身上衣装是怎么回事?”
黄长老接口说道:“因门主你没有出关,把他带回来这些日子就没有发落,但是依照门规,每天用藤条抽打二十下,只是打了一天就被佩兰师妹拦下了。”
旷超看了一眼女儿,嗯了一声,转头对陈岱舟说道:“陈岱舟,你这逆徒,当年你为何要反出门派?你扪心自问,难道为师亏待了你不成?”
陈岱舟叹了口气,他再次一揖说道:“师父,我自小是个孤儿,十岁时你收留了我,还传我功夫,我十分感念你的恩情,也把你当作父亲一般。但是随着我长大后懂的事情越来越多,我对门派的事却越来越看不懂。你曾教导我们,人行于江湖要身正影端、怀侠义之心,但后来门派所作之事又有多少与侠义两字相悖?我父母虽然早亡,但年幼时对我也颇有教诲,岱舟自认为还能分得清黑白是非,所以弟子心灰意冷之下才离开门派,请师父知晓。”
旷超用手一拍椅子怒喝道:“放屁!你又懂得什么!不错,我们修行古武之人是要有侠义之心,但是必须先要立身,才能立义!当年玉昆境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可谓风雨飘摇,血雨腥风,为师所作之事都是为了门派考虑。大丈夫当断则断,优柔寡断岂能成其大事?!”
陈岱舟抱了抱拳说道:“师父说得不错!那当时黄师兄为了抢夺星宿角的功法,在比斗中暗算了对方的弟子解彦,这件事难道也是为了门派安危?”
没等旷超说话黄琛便怒喝道:“一派胡言!当时那解彦先要害我性命,我不得已才出手。刀剑无眼,比斗中不小心伤了对方性命也非奇事。”
陈岱舟冷笑一声也不答黄琛的话,又对旷超说道:“师父,是非曲直自在人心,师父和门派对我有恩,岱舟自然知道,但是一个门派如果违背本心,一意孤行下去,那前途恐怕难以预料,望师父得知。”
旷超冷笑一声:“陈岱舟,你自身犯下大过,不但不警醒,还要巧言令色!你触犯门规,辜负师恩,我要以门规处罚你,你还有何话说?”
陈岱舟面色平静地说道:“师父,我和玄剑门恩义已绝,至于师父对我之恩,我无以回报,我愿交出《太玄十三式》,但我在世俗已有结发之妻,请师父放过我夫妻,从此我们各不相干。”
旷超三人听到陈岱舟说到太玄十三式的时候已经激动地站起身来,连大殿中的弟子们都是一片哗然。旷超用手指着陈岱舟,声音颤抖地说道:“你说什么?你说你有太玄十三式?太玄十三式在你手中?”激动之余旷超接连问了三遍。
“不错,那太玄剑法正在我手中,如果师父恩准我夫妻离开门派,那这件事就此揭过,我愿意将它献给门派,以全师父养育之恩。”
“好!好好!”旷超激动地说道:“你将那太玄十三式拿出来,你反出门派这件事就作罢。”
“门主,此事事关重大,那太玄十三式已经消失多年,人人都知道那里面包含一个天大的秘密,却是只有传闻,从未有过确切消息。这陈岱舟是不是妄言企图迷惑我们,还要问个清楚。”金志彬也很激动,但他还是提醒了旷超一句。
“金长老说得有理——陈岱舟,你是如何得到太玄十三式的,且说与为师听听,不得有半句假话。”旷超也冷静了下来,他重新坐了下来对陈岱舟说道。
陈岱舟沉默了一下,他看了看旷超等人期待的眼神,缓缓地讲述起当时的情形。
“二十年前玉昆境结界开启的时候,我已经决意离开门派,便找了个日子一大早赶往结界出口。因为不想途中遇到同门师兄弟,我便挑了一条偏僻小路,没想到因为前几日大雨,那条小路被冲刷得变样,我便迷了路。后来我越走越偏,已经不知身在何处时,却听到了有两人在说话,声音是一男一女。”陈砚青慢慢地说着当时的情形,声音不大,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
“我不想见到外人,便躲藏在一旁不敢乱动,生怕被发现踪迹。只听到那男子气息粗重,好像异常激动,他说道:‘玉环师妹,你将那太玄剑法再给我看一下。’听到他说名字,我心里想到,莫非他说的就是无极宫的弟子柳玉环?
然后我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董师兄,我们还是赶紧赶回门派,将剑谱交给师父吧。’虽然看不到那女子的面貌,但听起来她似乎很是害怕,声音都有些发抖。但是那叫董师兄的人坚持要看剑谱,后来那女子只好妥协,似乎把剑谱交给了他,然后就是一阵沉默,似乎是那董师兄在翻阅剑谱。
过了片刻只听到那女子啊了一声,声音有些惊惶失措地问道:‘董师兄,你要干什么?’又听到那董师兄说道:‘玉环师妹,这个剑谱不能交给你师父,我要留下。’然后我便听到有宝剑出鞘的声音。
随后那女子的语气突然变化,声音变得有些娇媚,但还是能听出内含惊恐,她对那男子说道:‘董师兄,这剑谱便给你吧,我师父年纪大了,要它也没什么大用。你却正年轻,如果能练成剑法,或者发现传闻中的天大秘密,成为玉昆境第一人也是可能……董师兄,你不是一直喜欢我吗,不如我们一起离开玉昆境,找个没有人的地方,你参悟太玄剑法,我愿意……我愿意陪伴你左右。’
我在一旁能感觉到,显然是那女子感觉到那董师兄对她有了杀意,情急之下想出的曲意奉承之策,只是没等她说完,就听到一声惨叫,然后就听到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显然是已经受伤,她说道:‘董师兄,你为什么要杀我?你不是一直对我有意吗?’那董师兄哼了一声说道:‘柳师妹,我确实对你有意,不过修炼事大,儿女之情事小,我也是迫不得已。你放心,你死后我会将你好好安葬,你就安心去吧!’
这时我因为吃惊,不小心脚下一滑弄出了声响,却被那董师兄察觉,他喊了一声是谁,便持剑冲了过来,我知道藏不住只好站了出来,这才看到原来在那拐弯处是一座石壁,上面有一个山洞,刚才两人就是在山洞里说话,我却不小心走到洞口附近,再看那下面却是几十米高的悬崖。
我又看到那董师兄是九虹山的董怡武——师父自然知道,他是当年九虹山年轻一辈中的天才弟子,二十多岁就是水阶初期修为——董怡武看到我后冷冷一笑说道:“原来是你,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偷听,莫非想暗害我九虹山弟子?”说话间他一个箭步冲过来用宝剑刺我,必定是知道我已经听见他戕害柳师妹的事情,要杀我灭口。我本来修为就不如他,在他偷袭之下左臂就负了伤,为了保命只好抽出宝剑和他对战。
我当时不过地阶中期的修为,在董怡武的抢攻之下顿时手忙脚乱,命在旦夕。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他一声惨叫,却是柳玉环拼了最后一口气跃起,从背后将宝剑刺入他背中。趁着这个机会我也一剑刺中他。那董怡武虽然强悍,但连中两剑后也难以支持,身形退了几步,就跌入了悬崖之中。
这时我连忙去看柳师妹的情况,又取出金创药要给她止血,但是她受伤过重,已经难以救治。在临终前对她只我说了一句:‘请将我尸身送回无极宫,那剑谱之事无人知道,作为酬谢便给你吧。’说完便气绝而亡。”
陈岱舟说道这里停了下来,整个大殿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被陈岱舟的话吸引,沉浸到当年的情景之中,似乎在感喟董怡武的心狠绝情,又似乎在叹息那柳玉环时运不济。最后还是旷佩兰忍不住问道:“那后来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