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了，昨天又是几点回家的？”凌伊刚推开房门，父亲的声音里略带几分严厉。
　　“都高三了，要自觉，学习这事我帮不上你，只能靠自个儿......”凌庆国甚至没等凌伊回答，自顾自地说着。
　　“哎呀，人家都成年了，自己心里有数啦。来，儿子，吃饭咯。”沈舒念眼角眉梢尽是笑意，双眸弯弯，宛如月牙，望向凌伊的眼神里满是慈爱，那目光似能将人轻柔包裹。
　　“凌伊，这段时间，你有什么打算吗？这几天尽是记者和媒体，你爸妈都快成社区的名人了。”正吃着，沈舒念开口。
　　“搬家，咱们得躲着帮人，凌伊现在是人生的关键时期，不能被这些事影响了。”凌庆国认真地说，语气不容置疑。
　　见凌庆国抢过话题，沈舒念没好气地说道：“我倒是觉得这是个机会。”说完看向凌伊，“儿子，你篮球天赋出众，要不以后就搞体育？”
　　“胡闹。”凌庆国嗔怒道。
　　“凌庆国，你知道你儿子现在有多火吗？你就装吧。咱虽然也想儿子多读书，但是得明白读书的目的是什么？”
　　“是什么？是成为有文化，有知识，有能力的社会精英。咱们没文化，只能开个破便利店，住个破小区，生活一眼就望到了头。他不能跟我们一样！”
　　“别扯这么高大上了，凌庆国。”沈舒念明显脸色也不好看了，“其实说白了，就是钱！”
　　“多读书，挣钱容易，是，还是不是？”
　　“那，你知道凌伊现在商业价值有多高么？这整天把家里围得水泄不通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不知道吧，我来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首先，网络公司的，就你整天刷的那个‘抖拍’短视频。他们找过来，吵着说要和我们签约，说他流量大，只要肯签约，后边控评，炒作，买粉丝，一系列操作，会把儿子打造成平台一哥。”
　　“那些个网红？哼，不过是些在网络上哗众取宠之辈。整天摆弄着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靠着博人眼球来赚取流量，毫无真才实学与内涵修养。”
　　“但是人能挣钱！”沈舒念满脸的震惊和不理解，“网红火了就可以直播卖货！你知道现在卖货有多火吗？诶，那天你不是还在骂那个叫什么嘉琪的女主播吗，说她真不是个东西，一年挣几十亿还要偷税漏税、骂观众。”
　　凌庆国缓缓摇了摇头，那动作仿佛在与之划清界限，挺直的脊背和严肃的神情像是在坚守正统的价值观，对网红们在网络世界里的风生水起表现出不理解与排斥，就好像他们是扰乱了某种秩序的异类，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他们是在走捷径！踏踏实实走读书这条路，才是正道！”
　　“什么正道外路的，只要合法合规，搞到了钱，就是正道！”
　　“我接着说吧，商业公司也找上门来要谈合作，想让凌伊给他们产品代言，打广告，类型也是五花八门的，剧本我也都看了，大概就是说凌伊能半场扣篮，是因为喝了他们的饮料、吃了他们的零食、用了他们的保健品、穿了他们的衣服、用了他们的套子......”
　　“你在说什么？”凌庆国望着沈舒念，一脸骇然，不敢听信自己的耳朵，不明白为什么平日含蓄的沈舒念会有如此改变。
　　“给得最多的就是这个了，做......那个啥的，你知道的，就你整天看篮球比赛，中途插播的那个......”沈舒念脸上有点尴尬，继续说道，“而且他们说，凌伊名字好，和他们产品完美适配......”
　　“混账！这些人真不要脸，我要告他们骚扰！”凌庆国梦地一拍桌子，把一旁偷听的比丢吓得一哆嗦。
　　“还有呢，国队的人也来了，要邀请凌伊加入，会安排专门的测试和考核，以咱们凌伊的实力也就是走个流程，以后凌伊就可以为国争光了，真是光宗耀祖啊！”
　　凌伊此刻心里一紧，从小喜欢篮球的他，确实对此非常心动，但在异能局的经历让他明白，自己不能随意展示自己的超能力了。
　　“凌伊，这个我答应下来了，你明天就去奥体中心，找高队！”
　　“啊？”凌庆国有些生气，“你怎么能私自做主呢？”
　　“啊什么啊，高风启高高队，说了，凌伊去参加考核就奖励一万，这才叫实在！就是个测试罢了，有什么关系？先把这个通过了，后边再说呗。家里房贷车贷的，店里的积货都多久了，压力有大你没数吗？有钱不挣？”
　　沈舒念没好气地白了凌庆国一眼，随即笑着转头看向凌伊：“儿子，你不会也怪妈擅作主张吧？”
　　“不会，老妈说得有道理。”凌伊看着满脸期待的母亲，满是心疼，自然不会错过让她开心的机会。
　　当然，他也没信心能在不使用超能力的情况下通过国队的测试，但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倒是少一分暴露超能的风险。
　　“参加国队这个，凌伊我倒是不反对，能为国争光，也是我们家的荣幸。但是那什么......套子公司的，你给我离远点，我养你这么大，可不是让你给我凌家丢人的！”凌庆国郑重地说道。
　　“他们给得最多，两千万一年。”沈舒念又是一个白眼，平静开口。
　　凌庆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尽管他心中早有认知，知晓网络世界里满是诱人的陷阱与机遇，但当这份“诱惑”真切地横亘在他眼前时，他的内心依然泛起了波澜，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动摇。
　　长久以来，他始终坚定不移地朝着“高级知识分子”的方向去培育凌伊，期望他能在学术领域有所建树。“科学家”“发明家”“公司高干”“CEO”“高层董事”，多么美好的词，都是自己的憧憬啊。
　　可如今，难道真的要中途易辙，把儿子往“戏子”“网红”的路上推，成为亲戚朋友茶余饭后的谈资吗？
　　似是内心经过了无尽的挣扎和彷徨，凌庆国笑了，眼睛不经意间溢出了几分水气：“也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