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灰是吗？”
　　清淡冷漠的声音传来，听不出有任何语气，好似普通审讯。
　　张灰抬眼看了看对方，窈窕的身影刚好处于灯光极限的位置，仿佛退后一步就会消失于黑暗之中。
　　“将我族谱都翻了几遍了吧？”
　　灯光照的张灰不适，索性低垂着脑袋，看向桌底。
　　“你知道平安小区就只有你活下来了吗？”少女开口询问，并未理会张灰的问题。
　　“我不知道，醒过来就看到你们了。”张灰应声。
　　“哼，正常人多少会惊讶一点，而你已经想好了怎么回答，所以你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清冷少女一句便知道张灰在撒谎，立马将他揭穿。
　　“……”张灰顿了顿，解释道：“能被你们单独带来询问，我想小区肯定经历过什么大事，不然也不会只问我一个人了。”
　　“是诡异游戏吗？”张灰转守为攻，他知道再问几个问题迟早露馅。
　　诡异游戏本就是大众所知的事情，此刻发生在身边也合乎常理，不然能被带在这地方来的原因实在找不到，所以张灰大胆提问，防止被少女牵扯走。
　　“张灰，极州人，今年23岁，身高178厘米，体重65公斤，父母在你十八岁时离奇死亡。你三岁便被叫做神童，六岁就已念完所有高中知识，十岁获得九州高考状元，之后放弃所有大学的邀请销声匿迹，再次出现已经是十八岁，这几年在川州如同一个普通人，所以你消失那八年到底去哪了？！”
　　少女手握一叠资料，语气逐渐提高，声声入耳，最后一句更是带着一种莫名的威压。
　　“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张灰沉重的叹了一口气，语气无奈。
　　他自己肯定是知道这八年到底去了哪，经过那件的大事，内心麻木，最近这几年漫无目的活着，如行尸走肉，每天都是机械性的上班下班。
　　昏暗的房间刹那间沉默下来，依稀听见少女微弱的呼吸。
　　张灰一言不发，回忆着过去，曾经的他开朗大方，街坊邻居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天才一般的少年。
　　如今变得阴暗孤僻，如一条下水道的蠕虫，整日在昏暗中度过。
　　清冷少女呼吸逐渐平稳，她再次开口说道：“好，我不问你的过往，但你需要如实将这次诡异游戏的经过告诉我。”
　　“我真不知道，半夜起床，你们就进门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是清冷少女对张灰唯一的看法。
　　“没事，我反正也不是带着问题来的。”清冷少女不以为然，语气稍显缓和。
　　“……”
　　她继续平淡说道：“过两天会有一名高级鬼使前来，能获取他人记忆，你这两天就好好呆着吧。”
　　张灰低垂的脑袋缓缓抬起，疑惑着看着光线之外朦胧的身影，不喜不悲。
　　鬼使……获取他人记忆？
　　他自身本就带着秘密，如果自身的情况被他人知道，恐怕会被拉去研究切片，更别说这次诡异游戏还是他为主导，哪怕有十条命都不够赔。
　　“等等，能帮我把手铐打开吗？”张灰见清冷少女说完就走，立即将她叫住，继续补充道：“我不跑，只想活动活动。”
　　“不能！”清冷少女依旧继续离去，语气坚定，当即否决。
　　随着高跟鞋噔噔噔的声音远去，窈窕的身影逐渐消失于黑暗，吱嘎的开门声袭来。
　　张灰再次开口：“我见鬼了！感觉她一直跟着我。”
　　声音不高，但透过黑暗清晰的传到清冷少女耳边。
　　他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用，因为见鬼者命不久矣，也许对方会因为等着那名鬼使，想办法让自己多活两天。
　　这也是他能想到唯一的活路，既然两边都无法躲避，那就一同面对，也许成为鬼使或者神差之后就能抗衡记忆搜索了。
　　不然都离不开一个字。
　　死！
　　所幸开门声响起，半天也没听见关门声。
　　“你的媒介是什么？”少女声音透过黑暗，似乎站在门口并未有所行动。
　　“我脖子上的铜钱。”张灰如实回答，继续问道：“能帮我把手铐解开吗？我给你说那几人怎么死的。”
　　张灰知道对方不会平白无故帮自己，唯一能作为交换的只有信息，对方想要获取的信息。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吧。”清冷少女稍作妥协，她怕等不到那名鬼使的前来张灰就已经死了，到时更是一无所知。
　　张灰将头再次埋低，看向地面，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
　　“我其实十二点多就醒了，醒来就看见有四个和你斗篷一样的人进入小区，我不知道他们在干嘛，他们把汽车烧了，燃烧绿色的火焰……我很害怕……”
　　他平放的双腿微微颤抖，似乎内心的恐惧还未消散。
　　戏精！演上了！
　　“停！我问你答。”清冷少女受不了张灰的自编自导，从门口走过来，再次回到光暗交汇处。
　　张灰：“……”
　　如果不是莫老消失，清冷少女他们能立即知道小区内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更不会将张灰带回来进行审讯。
　　不过对于莫老的失踪和李平三人的死亡，她更想知道凭什么张灰一个人活下来了。
　　“你为什么在鬼域之下能清醒？并且他们都死了，就你活着？”
　　张灰依旧并未抬头：“我不知道，我正常就醒了，看着他们找鬼，然后直到结束，我以为我也会死，结果并没有。”
　　清冷少女皱着眉头，似乎对张灰的回答并不满意，但又找不到任何漏洞。
　　“我见鬼了，你们能帮忙对付吗？”张灰只想知道自身的问题怎样去解决。
　　“每个人身边都有一只鬼，你通过媒介见到的鬼，只存在你自己的意识当中，意识还在鬼就一直在，别人都看不到，更帮不了。”
　　清冷少女看向张灰的眼神带着一丝同情之色，似乎并不愿意多说，上前将张灰手上的手铐解开，继而说道：“你先活过今晚再说吧。”
　　“你们都是怎样解决的？”张灰面无表情的抬头起来，看向清冷少女。
　　“直面它，压制它，然后活下去。”话音落下，清冷少女转身离开。
　　关门声响彻整个房间，带着一丝丝回音，在空旷的屋内回荡。
　　直面？压制？
　　意识？只存在于内心当中的鬼吗？
　　还是你认为它是鬼，它就是？你认为它不是，那它就不是？
　　张灰思索良久，内心诸多疑惑，也产生万般想法，现目前不清楚死亡会以怎样的方式来临，所以……
　　尽早面对！
　　一点点调整心态，勇气、智慧他自认为一样都不缺，更何况他还有别人不曾有过的疯狂，那有什么不能面对的呢？
　　索性直接拿起脖子上挂着的山鬼花钱，打量了一番，内心默念了两遍不相信有鬼，便将铜钱举在自己眼前，透过铜钱中间的方孔向周围看去。
　　张灰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谁知道这一眼看过去，瞳孔瞬间放大，脸色变得煞白，才知道自己那万般准备是多么幼稚可笑。
　　透过方孔，密密麻麻的鬼站在房间内，数不胜数，有老有少，呈包围的趋势，都带着涣散的眼神看向张灰所坐的地方。
　　这些鬼笔直的站在周围，似乎已经来了很久，也已经等候很久，原本就昏暗的房间更添几分阴冷。
　　在张灰看向他们的同时，所有鬼魂迅速视线凝聚，脚步缓缓向着他走来。
　　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刚想起身，两只冰冷枯槁的手拍在他的双肩，将他按在座位之上，熟悉的感觉让他寒意直冲头顶，拿着山鬼花钱的手顿时一松，铜钱坠落挂在胸前。
　　可眼前的恐怖场景一点也没有消失！
　　张灰额头渗出冷汗，机械性的转头看向身后，仅仅是看到那双手，就知道那名黑衣长发的女子站在他的身后，湿漉漉的全身滴着水滴，好像还有不少水渍顺着女鬼的双手浸湿张灰的肩膀。
　　肩上冰冷的感觉直达内心深处。
　　张灰：“？？？”
　　直面是直面了，可周围全是鬼，现在应该怎么压制？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