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直播间，不要599，不要399。199，正宗伊朗椰枣，一件要不要，再加一件，再加一件。三大盒椰枣，今天199带回家！上车！”
　　李然关了手机，闭眼揉着眉心，宿舍的时针已经对向了一点钟。
　　“今天卖了三十五单，老规矩，我们一人一半。但是......我是主播，今天以后，我拿七成，你拿三成，行吗？”
　　冯登打包箱子的手一顿，低声道，
　　“行，我就是个打杂的。”
　　李然张张嘴，想解释什么，终究是咽了回去。
　　“明天再弄吧，这几天还要赶论文，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嗯。”
　　冯登把箱子码到一边，贴好了运单号，低声答应了。李然爬上床，轻手轻脚的扯了被子盖上，心里五味杂陈。
　　A大的历史学专业赫赫有名，李教授作为行业内顶级的专家一届只收两名研究生作为自己的学生。李然和冯登自本科就在A大读历史系，也是凭着前二的成绩顺利成了李教授本届唯二的两名学生。二人方向虽不同，但同门同科，各种能力都不相上下，时常被拿来比较，二人自己也暗自较劲。
　　李然性格洒脱奔放，长相自是不必说，185的个头加上长期运动的好身材倾倒了无数小学妹。因着自己一路文科生上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精却通，校园的歌手大赛，辩论比赛也是场场不落，七年下来，着实也是校内屹立不倒的风云人物，偏偏这位大才子在感情上尚未开窍，恋爱史空白一片，让这些追求者们着实头疼的紧。
　　冯登也是个妥妥的E人，虽然在样貌上稍显逊色，但是脾气好，人缘好。做事看着大大咧咧，实际却细致体贴。
　　冯登心里苦笑，细致体贴的人，总是最容易被忽视。他自知与李然在许多方面都无法比肩，却从未因此气馁，反而更加努力，想要在李教授面前证明自己。他并非不羡慕李然的才华与人气，但更明白自己与其截然不同。
　　“行吧，打杂的也算有份饭吃。“冯登低声喃喃，望着面前码的整齐的箱子，仿佛是对它们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天花板上的灯光微微晃动，照在李然沉沉的呼吸中，衬得那份洒脱更多了几分不羁。冯登却睡不着，他拿出手机翻了翻，手指悬在屏幕上的对话框里，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
　　他想给父母报个喜，三十几单的收入虽然不多，却足够让他负担学费和日常开销，也算是给父母减轻了一些压力。心头漾起一丝安慰，又难免掠过隐隐的不甘。他不是不明白，李然的七成分成合情合理，毕竟主播才是带货的核心。但不知怎的，这公平的分配，却让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第二天，天蒙蒙亮，冯登早早起来把昨天剩下的几件货整理好。他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李然，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你怎么起这么早？”李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清晨刚醒的沙哑。
　　“还有几件没弄完，赶紧处理了。”冯登头也没回地应了句。
　　“哦。”李然揉了揉头发，沉默片刻，又道，“昨天那个......你别太放在心上啊，其实我......”
　　“李然，”冯登突然直起腰，转过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个笑，语气轻松又带着些许认真，“你觉不觉得，我们俩，真像两条一直往上爬的鱼？一个总想游得快，一个却想游得稳。”
　　李然愣住了，似乎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放心，”冯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打杂的哪敢跟鱼王抢食？咱还是各自安好吧。”
　　话音刚落，冯登转身走进洗手间，哗啦的水声传来，掩盖了他略显低落的叹息。
　　李然站在原地，眉头紧锁，仿佛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兄弟心里藏着这么多他从未留意的东西。他伸手抓了抓头发，嘴里低声嘟囔：“稳的鱼？可别掉队啊……”
　　水声停了，冯登擦着脸从洗手间出来，看见李然靠在桌边，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神色古怪。
　　“干嘛？看我账本啊？”冯登一边调侃，一边伸手去拿，却被李然举高避开。
　　“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李然低头翻了几页，抬头看着冯登，“这些客户信息你都整理好了？什么时候弄的？”
　　冯登愣了一下，挠挠头道：“晚上抽空整理的啊。记清楚点，方便下次复购。客户习惯、单量趋势什么的，我也顺便标了几笔。”
　　李然沉默了一会儿，把笔记本递回去，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我是那条游得快的鱼，可你才是真懂水性的那个。咱俩的分工，可能不只是表面上的分成问题吧。”
　　“怎么，忽然这么文艺？”冯登接过本子，语气轻松，却下意识避开李然的眼神。
　　“登子，”李然直视着他，声音难得地低沉又认真，“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我是真心拿你当兄弟。说实话，没有你，哪有这些单子？你给我点时间，分成的事，回头我们再商量。我不会亏待兄弟的。”
　　冯登挤出一丝笑：“行吧，那你准备给我涨工资吗？”
　　“涨啊。”李然爽快地点点头，嘴角扬起一个熟悉的笑，“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冯登半信半疑。
　　“今天论文的事我帮你顶一会儿，你再帮我把下周的选品盘一盘。过了论文这关，我们搞个正式点的合同。兄弟归兄弟，账还得算清楚，咱也得合作得长久，对吧？”
　　冯登看着李然，心里复杂的情绪渐渐散去，嘴角扬起一抹真心的笑意：“行，那就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一笑，宿舍里的阳光恰好洒在他们身上，清晨的忙碌渐渐转化为一种默契的节奏。日子不易，但鱼总要向上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