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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没有狗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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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不似出色的猪那样忌惮新年,我也同样喜欢不起来,只觉得冷和嘈杂。
  毕业工作后,我走在雪无法覆盖的脏兮兮的泥土上,不由得开始想念家乡。我的思念竟是如此卑鄙,显得我如此感性。
  那是我大学毕业工作后第一次回家过年,离开单位前我喝了太多次的酒。
  回到家的那晚,我头一次认真地陪伴父亲喝酒,他很高兴,我失去了形状,只觉得家里的食物并不如食堂那样好吃。落在地上的东西需要我去打扫,我不喜欢这份责任。好在母亲她会清理一切,她是不穿披风的超人,无所不能。
  睡觉时我很快昏厥过去,没睡一会儿就醒来,困意和头痛也一同醒来,我睡不着,楠楠听到门外有客家话在不停的讨论,我想,如果是普通话,兴许就不这样扰人了。他们仍是说个不停。
  我就这样蜷缩在一片阴翳和颓唐中,顿时觉得自己无比失落,我看着日历,想着明明今天才回来一天,怎么度过了两天,心中充满了伤悲,仔细一想,今天在明天睡下,明天会在明天醒来。这真是哲学史上最惊人的夜晚。外面响起毕毕剥剥的鞭炮声,刚刚响了几声,就落下了帷幕。像是没有决心的小孩,连哭闹耍混的时长都短的惊人。
  再次睡醒已是中午,吃罢午饭跟随爷爷出去散步,他说平时都是用电动车代步,我回来同他一起,便选择陪我走一走。爷爷兜里装了许多鞭炮,说是要出去吓唬狗,村的狗向来是不拴着的,总是怒目圆睁,三五成群,聚集在村口的大柳树下吠个不停。
  爷爷恨它们恨得要命,他有一次骑车途经村口,这几个杂种突然发了疯似的向他狂吠,他一时间也感到十分害怕,竟然使得车子失去了重心,结实地摔了一跤,好在并无大碍,只是此前骑摩托摔伤腿的旧伤似乎更痛了。
  今天中午太阳很温暖,那些狗竟然都不赴约,爷爷还是扔了几个炮,他比我更喜欢响炮,我在非常小的时候短暂的喜欢过,现在则没什么兴趣。
  我们去地里转了转,他不再种杏树了,只种些玉米和青椒,他说这土到无以复加的通道,并不比王府井大街差。我无法表示赞同,只记得多年前去王府井大街,那里的商贩卖印有苍井空的纸牌,我不敢告诉父母我认得她,因此也没有理由买下。
  我们从地里探出了头,那里地势较低。我们走到了地平线以上。
  上来点,瞧着明亮。爷爷说。
  我只是觉得他说这句话很妙,同时也想起小时候和他在这条道路上奔跑,我无法超越他,那时他还没有骑摩托摔断腿。他说个不停,说谁家的谁又死去了,他是村里等死队的领导,告诉我前几天他在沟里看到猫头鹰的尸体。还有很多话,可是我没有记下来,我应该认真听的,但是我边走边望着熟悉的故乡,发觉没有什么太深刻的回忆。我试着翻看回忆的相册,发现竟没有几张,但相册还是预留了位置,并在册子的右下角标注着: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相片也会显现。
  夜里我们又出去寻找狗的踪迹,爷爷朝着大柳树那边扔了一个又一个鞭炮,依旧是没有回应,他向我解释,没有狗的日子,也需要警告。明明带了礼物来,却没有狗愿意接收,他喃喃道,这就是老人的执着吧。在回去的路上,他指着一家人的院子,说里面一定有狗,是谁谁谁养的,于是他点燃了一个鞭炮扔了进去,果然,有狗的呜咽声,惹人爱怜。
  回到家里。
  “农村这十多年好像没有多大的变化,土依然是土,狗还是惹人生厌,我们每年回来都是吃一样的东西。”我说。
  “你看我的门窗,变化多大,窗户不会让风进来,变得暖和,门也变得气派,这是多大的变化,只是你看不见。”
  实际上,我没注意到这些变化,因为我记不起它原来的模样。我们总是从目的地出发,一年后才想起回来。我回来都不知道该注意些什么,常常只是玩着手机,明明手机在哪里都可以玩。我无药可救了。
  奶奶和母亲讨论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只能看到一些淡淡的白色,这就是白内障,她的糖尿病非常严重。因为她曾经动辄能吃十几个包子或者七十个饺子。她比我认识的任何人都要能吃。现在,她看不到,食欲也阵阵消退。
  奶奶说,隔壁村的老太太得了和她一样的病,眼睛瞎的却比她晚些,那个老太太格外会跟老头子讲话,让她感到鄙夷。有天晚上她对老伴说,你把灯放在锅盖上,咱俩一起伙盖上。她的老伴是个聋子,他无法她听清楚这样动人的情话,只能一遍遍让老太太重复,于是老太太声音愈发地大,直到本村的顺风耳,我奶奶她听到了。聋子和瞎子是可以相依为命的。但是瞎子和瘸子的关系却不好。奶奶的一生都选择和爷爷争吵,她是吵架里的异教徒,永远坚持自己是对的,并辩驳一切别人的言语。因此,在争吵开始前,她已经获悉了胜利的味道。他们的感情比我的初恋还要沮丧,但那个年代没有太多选择,她们还是几乎相伴了一生,其中有一些年奶奶选择离家出走,直到眼睛看不到才回来。我大学时追女孩会给女孩们讲我奶奶的意识形态觉醒,她们都觉得她很勇敢,我只觉得奶奶在消耗我对她的感情,她总是吵赢,打了胜仗的她却灰溜溜地离去。奶奶告诉我说,她和任何人都不一样,她是悄悄地爱着。以至于谁都没有发觉。
  奶奶还说了她小时候曾经被王八精附身过,那时她更加能吃,那个时代人们都吃不饱饭,她饿的受不了,她就到地里挖野菜,苦苦的野菜,她的白昼献给挖菜,夜里蛰伏的时候吃掉所有的野菜和家里所有能吃的一切。第二天她的弟弟,我的舅爷因为饥饿嚎啕大哭,太姥姥去隔壁借了颗鸡蛋煮给他吃,但鸡蛋刚刚煮熟,奶奶就从锅子里用手挑出来,直接吞进肚子,没有咀嚼,没有剥皮。随后奶奶又倒了一杯子刚烧开的水,一口就饮下,她没有任何的不适,嗓子烫不坏,口腔没有创伤。她那时的神采仿佛几年前离去给时家庭里留下的空荡,同样的无从考证和顽固。我只觉得王八精很勇敢,她挑选了个合适的人,不然人们很快就会发现异样。
  我们都听着她神神叨叨的话,只有爷爷摸着他的老光头转过了身子,埋怨她把别人的故事安排到自己头上。埋怨她的离去,还有她瞎了的眼,她看不到爷爷新换的门窗了,虽然她感受的到。但奶奶还是倔强地说和多年前一样的寒冷,这样的冰冷一成不变,如果她看得见,她仍是不会回来。我震撼于她的一言一语,觉得王八精真的很会挑选附身的对象。
  奶奶说这些时瞪大了双眼,往天花板看去,尽管她再也看不见了,但她还是虔诚地注视着,我会把手挥一挥,她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当真再看不到我,此时我还好。倘若我在一个人的时候,想起她的眼睛还有爷爷的腿,并且想着家里过几天只有他们两个,眼泪便开始下落。
  年对于我来说是无所谓有或无的,只是悲观的心让我计算,回家不久便是除夕,初一过去就要张罗着走,片刻的重逢远远无法稀释漫长的离别。他并不是每时每刻都想家,只是车子发动前到告别的那段时间,最想念。
  很快就要走,他说,抱一下吧。爷爷就抱了他,爷爷的帽子总是戴着,现在也是歪歪扭扭地戴着,就在他想着得体的戴法应该是怎样时。眼睛开始哭了,爷爷的眼眶也红了,他又抱了抱奶奶,奶奶虽然看不到了,但还能分泌眼泪。他眼里的开关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父亲开上了车,他回头望着爷爷,爷爷的手抹着眼睛,抬着头望着。他仍是不住地抽泣,父亲往前开,遇到熟识的人还摇下车窗开心地说我们走了。
  眼睛和眼泪周旋了许久,他本不想回来,这里没什么好的,但是他也不想走。既然他不想来也不想走,那么在离去和归来的时刻应当最伤心。他发现,回来时似乎是喜悦的,回去时却无比伤悲。小的时候他不会哭,可他度过一些时间,我就害怕比他老的人也度过那样长的时间了。
  母亲说,即使是相同的心情到了不同的地方也会被同化,等你去上班,你就感到一切稀松平常。母亲极其偶尔会讲出一些很有哲理的话。
  他们一家人总是从爷爷家离开,姥姥是母亲的母亲,他和姥姥的情感却没那样深重,他在眼泪蹒跚的时候突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个上午,雨水落在地上,泥土变得黏糊糊的。
  姥姥以给我买许多奥特曼卡牌为诱饵,将我接了过去,我那时候也知道姥姥村子里的小卖铺是比纽约时代广场还能讨我欢喜的地方,于是我便去了。
  有青蛙在雨中跳跃,我玩着玩具和卡片,屋里的一切都那样潮湿,绿油油的墙壁似乎渗出了水。我从小就忌惮这些墙壁,我害怕睡在炕的两边,担心妖怪从墙里钻出来,因为墙壁总是绿油油的,仿佛生机盎然。奶奶告诉我没必要担心,妖怪无法穿透墙壁,墙的厚度比海更深,可我不相信。倘若是鬼怪妖魔,它势必要进来,从门进来还要拧动把手,从墙里出来符合我的想象。于是我总是失眠,害怕墙壁里出现一团迷雾。
  姥姥家里的点心甜中带咸,这真是世界上最曼妙的味道。但我心中还是想回爷爷奶奶家,我是如此薄情,川流不息的海也冲刷不了我的决绝。
  我就像池塘里寻找莲蓬的青蛙,在晴天里打伞。
  中午时分,姥姥炖了一锅子排骨,我终于停止思念。吃饱以后继续抓着两个玩具互相碰撞,给他们配音,姥姥给我打开电视,播放铁甲小宝。有时候快乐都应接不暇,但是似乎只是加法,伤心时的不同因素却是乘法。潮湿过后的傍晚时分,天空憋到现在才放晴。我欢欣鼓舞地跑到院子里,看沉积在花朵和叶子上的水滴,注视雨后才返场的黑色锹形虫,审视溃散不堪的蚁穴,漠视翻腾着的蚯蚓在泥浆里嬉闹。
  晴朗片刻后的天空,没有挣扎几下就被夜幕收敛,我还沉浸在日落前太阳才出来的喜悦中,发觉太阳已经停止营业。
  雨将村里的狗赶到了别处,没有狗的节气正是下雨的时候。
  我的布鞋沾满了泥土,似乎一生也甩不掉它。有点像以前写的日记,再看总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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