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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一片寂静,过了半晌,张通和道:“秦大侠可有看清那贼人的面貌?”
秦孝仪摇头道:“不曾。”
张通和又问:“秦大侠是认定了李寻欢便是梅花盗?”
秦孝仪依旧回答:“没有。”
张通和不解地问:“那为何秦大侠对李寻欢恨意如此之深?”
“若不是他,梅二先生怎会没时间为我儿救治?导致他重伤不治?”秦孝仪说得理所当然。
张通和又能说什么呢,一个悲伤儿子死去的父亲是没道理可讲的。难道他还能说当时就应该把受伤的李寻欢抬出去,换成他儿子来被治疗吗?
是以场中又是一阵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心眉,他的声音确实能在这种情况下让人平静下来,他问道:“檀越以为李寻欢不是梅花盗?”
秦孝仪仰起头,看着房梁,说是回答心眉的问题,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秦孝仪自问不是什么绝顶聪明的人,但我也知道仇人不能乱认,我原本是想等心湖大师在少林寺给我一个正确的答案,谁知道诸位在此开始审案。那我就只能将自己知道的这些皮毛都说了。于我个人而言,他李寻欢是梅花盗,我便亲手杀了他为儿子报仇,他不是梅花盗,我二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此生也不要再相见。”
张通和眉头一皱,秦孝仪这边的线索似乎是断了。
这时厅外传来一个雄壮的声音:“秦公子是何时受伤的?”众人循声望去,一位颈背挺拔的少年,一位虬髯大汉,一位相貌凶恶的独眼悍妇,一个算命的瞎子,砍柴的樵夫等共十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大厅门口,旁边还有一位容貌艳丽的女子。
不是阿飞铁传甲与中原八义又是何人?那位姑娘便是林仙儿了。
秦孝仪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十个江湖好汉,然后道:“五天前的晚上。”
铁传甲向秦孝仪拱手致歉道:“秦大侠,事关我家少爷的清白,我也只能再问一次,秦大侠确定吗?”
秦孝仪脸上闪过怒意,但还是回答了铁传甲的话:“我确定,我自己儿子何时受的重伤,何时身死难道还会弄错?”
“是铁某的错,铁某不该怀疑秦大侠。也多谢秦大侠为我解惑。”
心眉看向铁传甲问道:“檀越可有什么发现?”
铁传甲点了点头,走到李寻欢的身后道:“五天前的晚上我家少爷已经中了毒,梅二先生给我家少爷解毒用了整整六个时辰,又怎么可能去杀害秦公子?”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秦孝仪一步蹿到铁传甲的面前,一把拉过他的衣襟低声吼道:“此言当真?”
“绝无虚言!梅二先生可以做证。”
秦孝仪的手缓缓松开,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而后又大笑道:“儿啊!杀你的人到底是谁?”跌跌撞撞踱出聚义厅,也没人敢阻拦。
李寻睁开眼睛看着铁传甲与阿飞道:“你们怎么来了。”
阿飞抬起手,他手中正提着一坛酒,打开泥封,酒香四溢。他喝了一口,然后递给李寻欢道:“来找你喝酒,铁大哥听说你在这非要一起来。至于他们……”
“我们中原八义向来最佩服讲义气的人。他铁传甲能用自己的生命保护翁大哥的秘密,自然讲义气得很,我们也都是佩服的。也想看看他家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翁大娘瓮声瓮气道。
“那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翁大娘回答得干脆利落。
“不知道?”
“我们第一次见,我当然不知道你行事如何!”
李寻欢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发自真心地笑,直爽的人总归是能让人心生好感。
“嗯!嗯!”张通和轻轻咳了几声说道:“几位,想要与李探花闲聊可否在一旁等待一会儿?我们还是得弄清楚他是不是梅花盗?”
“弄清楚什么?事实不是摆在眼前吗?‘铁胆震八方’秦孝仪自己都承认了李寻欢不是杀害他儿子的凶手,还需要查吗?”翁大娘没好气地反驳道。
张通和道:“事关李探花声誉,还是谨慎些,把案子一件一件拿出来对比看看吧,若不然会给有心人留下把柄,说李探花乃是主犯,其他人只不过是模仿作案,也说不定。”
这话说得相当有道理,阿飞与中原八义点点头,退在一旁,继续看起来。
接下来梅花盗所犯的案件一桩桩被摆上台面,一件件的与李寻欢当时的时间与行程相对比,不明真相的人无不感到脊背发凉。
基本上李寻欢每到一地,就有梅花盗在当地犯案。然而也不知道凶手是百密一疏,还是故意如此,每次他犯案的时候,李寻欢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随着案件一件件地解开,李寻欢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苦涩。他闭上眼睛,已经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一张无形的大网,从他入关的那一刻起就开始编织,将他细细缠绕。若不是办事的人手法有些糙,他怕是无论如何也洗不清。到底是何人如此的恨他?不但要他死,还必须身败名裂才心甘。
会是他的“好大哥”龙啸云吗?不像!龙啸云的目标是赶走他,让他远离自己的生活,无论用什么方法,赶走他就是了,何必弄得这么麻烦?
李寻欢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在蜘蛛网中挣扎的昆虫,已经被粘在了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蜘蛛扑上来注入毒液,吸成干尸。若是只有他自己,定是不会再挣扎了,他太累了,很想歇一歇,可他还有朋友,与很多新的旧的朋友。朋友都在帮助他从网中爬出来,他又有什么资格当一只缩头乌龟呢?
案情已经逐渐明朗了,龙啸云、赵正义、田七、公孙摩云四人相视一眼,四人谁也不知道李寻欢逃掉这一局后,是否会对他们展开报复,但是由己度人,想必是会的。
四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林仙儿,却发现林仙儿现在如同一只小蜜蜂,围着阿飞上下旋转好不快活,似乎已经将他们是同谋这件事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