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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学生而言,恐怕没有比过寒暑假更爽的日子,所有的事情好像只有玩。这个寒假,在陈虹儿看来,尤其如此,妙不可言,甜如蜜糖。
一挨余秋水下班,她早早候在楼下,拉着他去逛街,上饭馆,看电影,到江边散步。或者候在他的出租屋里,早早煮好了饭菜,手势还是鸡手鸭脚,却总是香辣可口。饭后挨着坐在床上,一边聆听古筝一边看书,一边冷不丁的抱着就在他脸上浅浅一吻。又或者强行把他拉回家,自己跟艾青青联手做上丰盛的一桌,让他好好补补。在这个还带着嗖嗖冷意的寒假,不管阳光暖暖,还是苦雨潇潇,她都觉着异常热烈,异常甜妙。
看着小妹肆无忌惮无法无天,陈宏宇触景生情,长吁短叹。荠花榆荚深村里,亦道春风为我来。人间四月芳菲尽,春风几时度玉门?
自从早前看了一场电影,他和萧小兰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见面、通电话、发短信的频率已经高企。他跟她讲生意上哪怕是一丝一点的进步,讲他对个别经济现象的见解,更讲对她浓浓的思念。她和他探讨教书育人的问题,也讲学生们的趣事,更有对他的鼓励。她不时格格大笑,或是吃吃浅笑。他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很近,已然水到渠成,却又仿佛隔着厚厚一堵墙。就差临门一脚。他暗下决心,年前必须发起总攻。
今儿是小年,天气变得越来越暖和了。街道两旁的树木,店铺的门口,广场,公园,江边,都挂起了红红灯笼和中国结,年的味道越来越浓了,一切都温暖而甜蜜。陈宏宇约了萧小兰来到江边。
街灯璀璨,江水摇曳。星星点灯,在水中摇来晃去,就像在调皮地荡着秋千。二人倚着栏杆,静静地望着河中这跳动的精灵。陈宏宇转过身来,定定望着萧小兰。萧小兰察觉,转过头来道:“你看我干嘛,你看这河中的灯光,多漂亮。”陈宏宇道:“这世上没有比你更漂亮的了。”萧小兰脸红了,娇嗔道:“少贫。”
他就定定地望着她。她脸上的红越来越深,简直就要沸腾,就要别个脸去。“小兰,做我女朋友吧!我爱你!”他猛地说道,一边从怀里掏出朵玫瑰,“从今往后,我只爱你一个,我要给你这世上最大可能的幸福,直到我死去。”
他脸上的真诚,海枯石烂。他眼里的爱,地老天荒。这一段日子以来,每一次见面,每一回通话,每一句短信,都有丝丝暖意自心底滋生,渐渐将内心充盈,是那样的实在,是那样的温暖,又是那样的激荡。
“我知道,像你这样优秀的女生,凤毛麟角。你也知道,像我这样优秀的男生,世上并不多。我们天造地设。”他说得一本正经,肺腑之言,还像是专家见解。萧小兰吃吃浅笑,脸越发地红,一会儿,轻轻道:“好。”
“你应承了?!”
“嗯。”
陈宏宇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抱住,一动不动。世界仿佛一下子寂静下来,只听见自己及对方的心跳,如战场擂鼓。还有那炽热的体温,淡淡的体香。好像春天已经来临很久了,不,简直就是盛夏。良久,陈宏宇轻声道:“小兰,你知道么,我现在是世上最幸福的人。”萧小兰嗯声道:“我也是。”
夜阑人静。江水轻拍岸,仿佛也在轻声窃语,诉说千万年爱恋。
夜深各自归去,一夜无眠至天明,亢奋如同窗外朝阳喷薄。十点过后,陈宏宇来到了萧小兰家里。昨夜分别时已经说好,今天上午他去她家,下午她去他家。哪有这么快就见家长的呀,萧小兰害羞不已。陈宏宇道,幸福的事情一定要及时与父母分享,更是让他们放心。萧小兰拗不过他,也便同意了,心里如蜜甜。
女儿乍然带了个男生回来,就一玉树临风矗立面前,莫若兰和丈夫萧平惊喜不已,开心莫明,多俊的年轻人呀。得知是柳卿卿的儿子,心里就更乐了。柳卿卿什么人呀,她的儿子必也是人中龙凤。有什么能比看见女儿找到好归宿更令人开怀的呢?
莫若兰拉着陈宏宇闲聊,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萧平从柜子深处翻出一饼包装已经泛黄的普洱,轻轻打开,拗碎一角,精心泡起来。陈宏宇呷了一口,连说好茶。萧平笑了,说是西双版纳一个老同学九六年秋来广州带来的,就两饼,一直舍不得喝,当时就说了,等哪天女儿带男朋友回来拿出来喝,这一天终于来了。他说着,眼角里飘出了泪花儿,萧小兰装作没看见,走过来搂住爸,道,我怎么不知道呢?
“你妈知道。”萧平道,“一眨眼就十年多了,女儿也长大了,要嫁人了。”他说着,泪水竟然就不顾难为情坠了下来。
莫若兰看着,道:“哎哟,你一理科男,糟老头子了,还这么多愁善感。”萧平道:“我可是一个诗人。”萧小兰睁大眼睛,很惊奇的样子:“爸是一个诗人?”莫若兰笑道:“你爸是个诗人,胶袋诗人!写了好几胶袋,都堆在柜子里,比这茶还老好多好多年,读者只有我一个。”萧平笑了:“一个还嫌少?”
“爸,把您的诗拿出来给小辈们欣赏欣赏?”萧小兰道。萧平脸倒是红了,连连摇手,道:“见不得众,见不得众。”
萧平,快五十了,郊区一电子工厂的装配工程师,眼下厂已放假过年。读的是理科,却一直喜欢写诗,从没见发表,也许他本就是专门写给女朋友——后来晋级为妻子的莫若兰一个人看的。
“叔,您这西双版纳的茶真地道。”陈宏宇又赞起茶来。他平常大多喝绿茶,普洱少喝,没什么心得,只是纯粹觉着眼前这普洱好喝。萧平笑道:“这是自然。这茶嘛,我那同学也是他一同学送的,他同学可是就在勐海茶厂。”
喝了茶,莫若兰又留陈宏宇吃了午饭。萧小兰没提前透露消息,没有准备,都是从冰箱里取出来的日常菜料,很普通的家庭小炒,陈宏宇却也是大碗吃饭、大块吃肉,津津有味,非常实在,毫无一点公子哥儿的架子,莫若兰夫妇越来越欢喜。
饭罢坐了一小会,陈宏宇告辞离去,携萧小兰直奔家里。他倒是提前跟妈讲了,叫加菜,交待要把陈虹儿和余秋水都叫回来,有大好事宣布,却硬是不说什么事。当他拉着萧小兰手走近家门,站在小院门口的陈虹儿眼尖,叫道:““兰姐!呵,嫂子?哥,我叫什么好?”陈宏宇轻轻拨拨萧小兰额前发梢,道:“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陈虹儿迎上去一把抱住萧小兰,道:“兰姐,我的漂亮嫂子!”一边大喊,“妈!爸!快出来!哥带了个嫂子回来!”
陈宏宇这关子吊得众人够苦,一家人有一半站在门口,另一半坐在客厅,这会儿听得陈虹儿喊,都走了出来。陈文瀚前些天从六盘水回来,煤矿公司已上正轨,也差不多要放假过年了。柳卿卿见萧小兰倚在儿子身边,手拉手,心内大是欢喜。陈宏宇追求萧小兰,初时暗地里进行,除了陈虹儿和余秋水没人知道,后来大家都知道了,也知道他追得好难好辛苦,都心疼他,现在好了,终于是修成正果。
“卿姨,翰叔。”萧小兰轻步上前打招呼。她以前来这里落落大方,此刻甚是娇羞。
陈文瀚这两天也听陈虹儿说起过萧小兰其人,眼下见到,大为惊喜,他细细端详,越看越喜欢,呵呵笑道:“想我贵州煤矿扩产开张,华文网游从无到有从有到强,丫子有了秋水,宏宇又找到了小兰,怎么好事都来我们家了?”柳卿卿笑道:“瞧你美的。”陈文瀚大声笑道:“今晚爷们几个好好喝两杯!”
笑声响彻这独家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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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廿八,笨小蟹也终于放假了,一年劳碌在这一刻完全放下。这天气倒是反常,一直温温暖暖,临过年了又下起细雨来,冷嗖嗖,仿佛看不得人间的好。余秋水离开公司,在十字路口转角,又看见了那年轻乞儿和他的妹妹。就过年了,他们还在乞讨,依旧蓬头垢面,棉袄破烂而单薄,眼神凄戚而麻木。余秋水不禁又停下脚步,心内戚然。
这个冬天,隔三差五,他总会在这处十字路口的转角遇上他们,他们当是就在这附近不同的地方乞讨。他也总会放下一点钱,最不忍心的是那个小女孩,这个年纪,这个时候,她本应在家快乐健康地成长,在学校勤奋地读书,而不是木立在这熙熙攘攘而又冰冷的街头,惶恐而悲凄。
十来分钟过去,没有人丢下钱。余秋水叹一口气,缓步走过去,径直来到乞儿跟前。看见余秋水,乞儿和他的妹妹眼神一下子活灵过来,闪耀着感激的光。他们从没见过这么慷慨大方的人,一般的施舍多是一块几毛,而眼前这个挤公交车上班的年轻人,动辄上百几十。乞儿口中叫道:“哥……”
他看上去比余秋水年轻三两岁,一般的身高,还略为壮实,正是大好年华。余秋水问:“不回家过年吗?”回家,过年,此时此刻恐怕没有哪一件事比这更令人向往,更令人热血沸腾,更令人归心似箭。这个时候,如果说家是一块磁石,腿就是一块铁,在思念的距离内会毫无来由地飞奔去。小女孩嘴一扁,哇一声哭起来,不断扯着哥的衣襟,乞儿紧紧抱着他的妹妹,眼里泪花喷溅,朝余秋水道:“不回。”
必有断肠故事。余秋水沉默了一会,道:“也许行动不便,但你终究年轻。一个人不应该靠别人施舍而活,也不能。你要想想你的未来,还有你的妹妹,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妹妹考虑。她以后怎么办?我不知道你家里发生什么事,但终归已成过去。过去的事你得了结,人得放眼未来。”
年轻乞儿静静地听着,眼神充满痛楚,时而迷茫,时而高远,时而坚强,时而恐慌。
余秋水又道:“看得出来,你很疼爱你的妹妹。你带着妹妹出来,你的家人、你的父母会很担心的。如果真没家可回,你得找份正经工作,安顿下来,送妹妹去读书。这才是哥应该做的。”说着,拿出五千块钱塞给他,“好好想想,人生的路还很长。”
余秋水转身走了。年轻乞儿眼里溢出泪水,噼叭坠落,把妹妹搂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