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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张小妮却在从市里返回的长途客车上。她是堵气回来的,坐在车上越想越气,眼泪不争气地又流了满脸。
原来,张有田一直想把张小妮嫁到市里去,已经托住在市里的大舅哥李春山给张小妮介绍对象,李春山一直在托人打听。
前几天刚好有个离过婚的男人,是文化局的一个处长,父母已过世,一个人住一百多平的大房子,上下班坐公车,除了年令大点其它条件没得说。
这个男人因为自己带个九岁的孩子,一直想给孩子找个后妈,城里农村的都行,只要人好能带孩子就行。
可是,李春山觉得自己的外甥女是黄花大姑娘,嫁个二婚的男人不合适,就准备再重新物色合适的。
也是碰巧,张有田听说佟源这几天就回老城了,他急了,亲自去市里找了李春山。李春山就把这个男人的情况说给了张有田听。张有田二话没说,让李春山给安排时间见面,然后就返回了老城。
张有田和李春花说了,李春花听说女儿要嫁给一个二婚的,还带个孩子,进门就当后妈,当时就急了。
“张有田,你是不是疯了?你还是她爹不?小妮一个黄花大闺女差啥?你非要让她嫁个二锅头,进屋就当妈。你这是拿闺女的幸福开玩笑,不行,我不同意。”
张有田尽管也觉得不太合适,但佟源就要回来了,又成了战斗英雄,想拆散佟源和自己女儿的事更增加了难度。他必须在佟源回来之前给自己的女儿找好婆家,让佟源死了心。这个男人除了年龄和孩子外,其他条件都挺好,女儿嫁过去吃不了亏。因此,他坚持自己的想法。
“二婚的咋了?结过婚的男人知道疼女人,知道过日子。人家可是处长,国家干部,有房有权,条件比那个二流子强多了。虽然有个孩子,咱们的女儿要当后妈,只要咱女儿好好待人家,和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两样?再说了,也不影响咱女儿生育,可以再生一个自己的孩子。”
李春花见张有田不松口,更急了,也不管张有田爱不爱听。
“没你这样当爹的,你祸害了两个女儿的幸福还没完,还要祸害第三个。你听说佟源要回来了,怕小妮和人家继续好,你就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张有田一听越发来了气,大声冲李春花吼了起来。
“你这是头发长见识短,和那个二流子相比,这个二婚男人要强得多。那不是火坑,有多少人盼着进人家门呢,人家是怕孩子受气才一直没找。小妮要是真嫁过去,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都有指靠了。再说了,咱一个农村的,人家都不嫌弃,你倒挑肥拣瘦的,不识抬举。”
李春花坚持着。
“可他毕竟是离过婚的,小妮可是黄花大姑娘,他又大十多岁,小妮不会同意的。”
张有田也担心张小妮不同意,死马当活马医,总比眼看着嫁给佟源强。他缓和了一下语气。
“咱先不告诉她不就行了?咱就说去你哥家串门,偷偷安排个时间让她和人家见一面。这人怕见面,树怕扒皮,或许看对眼了,一下就成了呢。”
李春花不忍心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可又阻止不了张有田,只好说道。
“那不是骗闺女吗?要做你做,我做不出来,”
张有田狡辩着。
“这怎么叫骗?这是为她好,咱就说是串门赶上的,你不说我不说,她上哪知道去?”
“我不管了,小妮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弄出后悔的事你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李春花说完转身出了屋,她的心乱了,更处于深深的自责当中。
张有田懒得再搭理李春花,这件事他做主了,他也知道李春花不会告诉张小妮实情,这一点他不担心。
趁农闲,张有田骗张小妮,说市里的舅舅邀请他们全家去串门,顺便带张小妮散散心。
张小妮等佟源回来正等得焦心,也想出去散散心,没多想就跟着去了舅舅家。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李春山给张小妮一张电影票让她去看电影。
张小妮不愿意在舅舅家呆,就一个人去了电影院。她买了一根冰棍坐在座位上边吃边等电影开始。
旁边的座位上很快坐了一个人,三十几岁,戴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成熟有教养。
张小妮记得那个男人坐下的时候还冲她笑了笑,她也没多想。
电影开场的时候,那个男人突然用胳膊碰了碰张小妮,递给她一整板巧克力。
张小妮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又冲她笑了笑。笑容很美,很亲切,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透过近视镜片的目光柔和亲切,很温暖。
张小妮不由自主地端详了一下这个男人的脸,脸的轮廓也很美。张小妮这样想,眼睛还在盯着男人的脸看。那个男人被张小妮看得不好意思,笑了笑,问。
“怎么这么看着我?”
张小妮的脸突然变得绯红,她知道自己太无礼了,幸好电影院里暗淡的光线掩饰了她的窘迫。
张小妮没有去接巧克力,急忙坐正身子看起了电影。她觉得自己不正经,暗暗告诫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佟源,就不许再去想别的男人,即使再优秀。
那个男人见张小妮突然变得很冷淡,就把巧克力收回揣进了兜里,默默地看起了电影。
电影播放的整个过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散场的时候,那个男人先起身走向了出口。张小妮故意等那个男人走出去才起身向外走。
“你好,我们一起走走好吗?”
张小妮刚走出门口,那个男人等在门外和她说话。
张小妮吓了一跳,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在门外等她。
“这叫什么事?难道城里的人就这么开放?处对象也不用请媒人?这样堵一个小姑娘肯定不是好人,切,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张小妮这样想着,也没理那个男人,头也没回地往前走。
那个男人推着自行车追了上来,用手轻轻一拉张小妮的胳膊。
“你不是来相亲的?”
男人的话让张小妮大吃一惊,她脱口而出。
“相亲?相什么亲?我有男朋友了。”
男人一脸的困惑,显得有些不自然。
“你有男朋友?那你舅说你没有男朋友,想嫁到市里来,条件不限。”
张小妮不太相信是真的。
“我舅?他这么和你说的?”
男人核实了一句。
“你舅不叫李春山?”
张小妮本能地点了点头。她全明白了,原来让她来串门是假,给她介绍对象是真。
“这一定是张有田的主意。”
张小妮突然咬着牙恨恨地说了一句。
男人一愣又急急追问了一句。
“张有田是谁?”
“我爹。”
张小妮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突然觉得对不住这个男人,就把她和佟源处对象的前前后后事说了一遍。
男人的神色由疑惑变得平静,继而又变得凝重。
“真是难以理解,怎么可以包办婚姻?我明白了,谢谢你陪我看了一场电影。我叫陈兵,文化局的,有需要尽管去找我。临别我送你一句话,自己的幸福要自己掌握,再见吧。”
说完话,陈兵骑车走了。
望着陈兵骑车离去的背影,张小妮突然把脚往地上一跺,憋着一股气回了舅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