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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载,天禧二年,弑道魔帝与黯魇山霸王,为证不朽魔道,超脱天地,血祭祈神教十二天国,天怒人怨,举世皆敌……
混乱,霸道,尊贵,不朽。
月光下的紫棘魔城之巅。
魅影、魅瞳、魅笑,一袭绣着血蔷薇徽纹、象征皇权至尊的蘼紫荆棘葳蕤长袍,雍容奢华,在夜风中辉煌盛开,银白色的波浪长发细腻如丝缎,染了一层惊心动魄的清绝月辉,凝为霜之哀痕,正是凄美的、凄艳的、凄冷的弑道魔帝!
霸桀猛虎,细嗅蔷薇。
唯有如此绝代风姿,方令黯魇山的霸王折服,拜为裙下之臣。
霸王真名辜神谶,生于世代簪缨之家,椿树巷正统儒道裔嗣,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大名鼎鼎的四绝大学士。
一生跌宕曲折,令人喟叹唏嘘,从执教国学院的怪诞腐儒到浪迹山野的桀骜狂儒,再到无涯之境的旷世魔儒,手执枯髓剑,震慑天下英雄。
辜神谶年少成名,十七岁时,被名满天下的泼墨大写意画派创始人、青藤画派之鼻祖徐师收为关门弟子,风头冠绝二京。
同年,与缪春煊、薛癯菴、苏懋榖同游老君山,作《神道君》,举世闻名。
盛名之下,妒海横生,诽谤无数,同辈谓之孤怪、木讷、迂腐不堪。
二十九岁,拜入内阁首辅、青词宰相门下,一时声名狼藉,与家族断绝往来。
徐师闻之,哀之叹之,不久郁郁而终。辜神谶经此巨变,幡然醒悟,立衣冠冢,自为墓志铭,泣曰:旧我往矣,新我重生,文以载道,画亦载道……
解袍归去,浪迹山水名胜,行为渐狂。
三十五岁,初窥画道。泼墨梧桐、大叶芭蕉、藤蔓葡萄、大写意牡丹,皆一挥而就,一气呵成。
三十七岁,夜访八大山,遇山鬼,至鬼墓,观其藏画。
山鬼之画晦涩如雾,幽涩难解,夸张荒诞,鱼虫之属白眼向天,似嘲似讽。
署款仿佛哭之、笑之字样,却又哭笑皆非,或为生不拜君草字,或为三月十九日龟形花押,奇哉怪也。
四十二岁,乘一粒芥子扁舟,湖心亭看雪,遇弑道魔帝,帝赞曰:“普天之下,丹青之道,唯君绝顶凌尘。”
六十八岁,衰年变法,以俯拾万物之姿,创立红花墨叶大写意花鸟画派。淡墨写叶,浓墨勾出叶筋,用鲜艳的洋红或胭脂红点染花朵,缀以黄葫芦、红瓢虫、翠绿蝈蝈,元气淋漓,生机蓬勃。
辜神谶晚景潦倒凄凉,狷傲愈甚,所蓄书籍变卖殆尽,常至断炊,身边唯有老狗与之相伴。
九十一岁,挚友离世,前往吊唁,抚棺恸哭,不告姓名便离去。
归途之中,城南木栅山又遇魔帝,赐之心头魔血,入魔道,修为一日千里。
三年后,黯魇山霸王横空出世,追随弑道魔帝,一路横推,摧枯拉朽,连拔数国之地,凶名震慑诸域。
一路西征,血流漂橹,伏尸百万,杀戮之道混合血腥之气,逐渐显化为死亡血河,裹覆铁甲浮屠。
血河一出,万道皆弑。
面对如此恐怖的对手,生死存亡之际,千年大教祈神教秘炼绝魂魔毒污染血河,另铸十六柄诛魂钩刺袭杀霸王。
决战时刻,霸王亲卫当场反戈,偷刺其腹,血不可止。
祈神教四大红衣主教联手十二天国君王纵横战场,道法光影缭乱交织,疾如骤雨,压制霸王。
鏖战过后,诛魂钩刺贯穿凶名盖世的红龙甲胄,撕裂胸膛,彻底废止霸王武道气机,再无一战之力。
残阳迟暮,枭雄喋血。
霸王双手撑着残破的枯髓剑,单膝跪在尸骸之堆,周遭皆是毒发身亡、死相凄惨、葬于血河的铁甲浮屠。
“吾之兵甲,俱亡矣!”
“吾主弑道,为之奈何?”
高天之上,弑道魔帝面无波澜,无喜无悲。
霸王悲恸不已,泣血泪,自戕而亡,临终遗言:
“天若有情天亦老,吾以血魂祭帝道!”
天铘焱霆离去数月后,一名背剑青年再临黑森幻界,入独孤皇陵,观古朴剑经。
一本薄薄的绝世剑经,字字寂寥,唯有三式:第一式春秋大义,第二式鬼语秋坟,第三式万古悲恸。
青年怀古伤今,躬身一拜,遗憾道:
“成王败寇,胜利者是不受谴责的,自有名家经典为其歌颂辩解。”
“霸王没有错,只是输了。”
“天地不仁,吾道沧桑,可悲,亦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