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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道抚上一块石碑。
“你若是已决意不解蛊，那便……不与你兜圈子了。早些说明真相，你也早些解脱。”
明忘没有回头。只是停了脚步，默默听着。
刘老道就地找了一块碑石，缓缓坐在雪地中，倚靠其上。
“夜里暗沉，想必你看不甚清。现下天光彻照，万般明了，你可看仔细了?”
明忘攥紧拳头，像逃避什么似的，闭上眼睛，泪水倾泄而出。
刘老道倚在石碑上，仰头看向灰蒙蒙的天际，看枯枝装点贫瘠的雾云。雾云周转散去，永恒止步的是——凋零与死亡。
他知道，明忘早便注意到了。
什么心海圣僧斩杀一百一十八恶徒?
什么心海圣僧立起一百一十八悼碑?
这里每一块碑石上刻的分明都是道狂明家字。
这里每一块骸骨上留的分明都是清酣明家刀。
枯山寂静，一侠一道立于风雪之中，百余魂灵默默祈视。
生之哀悲，咽咽无声，无可往，无可追。
枯之苍凉，震耳欲聋，无可说，无可泪。
“明姑娘，你依然要寻……玉龙盏吗?”
刘老道指尖轻拈一枚铜钱，盍目诵念几声。
几只蝶虫忽自一侧碑后振翅飞出，缓缓扇动蝶翅，飞绕在明忘四周：冰天雪地中，蝶虫也终将迎来，属于它们的死亡。
明忘终于啜泣起来，双腿一软，瘫坐在雪地中，泪水决堤。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教我，这样刻骨的道理。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相信……十岁的孩子可以接受死生相别、命运无常……
蝶虫生在雪地里，命数如此，终究只能如同昙花一刹，痴醉赴死。可这是蝶虫的错吗？
可这是蝶虫的错吗！
寒风凄凄，泪哭渐渐匿进风中，钻人肺腑，哀恸如肝肠寸断。
“老道士。”明忘终于缓缓开口，“带我去吧。”
“去寻玉龙盏。”
蝶虫翅上的粉末，终了葬埋雪中。
风雪叹笑蝶醉痴，瞬死弄嘲世不识。
无患生短不己知，百年令来神归时。
父兄，安心去吧。你们守下的江湖，我们也将誓死相护。
杀了封炎，无关仇雠，无关名姓。
……
这江湖，终究等到了，他等了百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