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携带着一丝凉意，轻拂过肌肤，仿佛在低语着，正如他所预言的那般，冬天的脚步已悄然临近。我抓住这个机会，向他提出了那个一直萦绕在我心头的疑问。
　　“我很好奇，是什么促使你选择加入自由党？”
　　他似乎早已预料到我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他回答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
　　“那么你呢？作为贵族的长女，你本可以依靠家族的资源享受安逸的生活，为什么会选择加入自由党呢？”
　　他刻意地将话题转移，那双似乎天生就承载着悲伤的眼眸，让我不禁回想起几天前，我们在船上时他对我说的那些话——“毕竟总要分开，了解得更深也只会徒增分离时的不舍。”
　　显然，他仍旧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不愿与我太过熟悉。关于我加入自由党的理由，他或许认为我不会主动透露，而他也不愿意轻易展露自己的心扉。毕竟，我们相识的时间并不长，这样的问题似乎也不是能够轻易回答的。
　　然而，基于上次在船上的经历，我决定这次要采取不同的策略。
　　“我曾经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她死于天国的暗杀，但政府却对此毫无作为，凶手最终逍遥法外。我只能靠自己去让凶手付出代价，而加入自由党，我的行动才不会牵连到家人。”
　　我直截了当地说出了真相，他的眼睛因惊讶而睁大，显然没有预料到我会如此坦率。
　　他支支吾吾地回应：“对不起，原来是这样……”
　　“那么你呢？”我追问道。
　　他犹豫了片刻，然后转过头，目光投向窗外，月亮被高楼遮挡了大半。
　　“你看那些楼房里的人，他们大多数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日复一日做着相同的工作，过着乏味的生活。我大概以后也会是那样吧，但是我不希望我的人生过于平淡，仅此而已。”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只是这样吗？”我继续追问，试图挖掘更深层次的原因。
　　“嗯……只是这样。”他轻声叹气，又回头看向我。
　　“明天就差不多该离开了，快去睡觉休息吧。”
　　“又要去哪里做任务吗？”
　　他摇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释然。
　　“‘冥河’要‘退潮’了，关于你的‘假死’他们也做的很完美，也差不多也该回到你们那个世界了。”
　　冬夜的深夜没有虫鸣，一切都显得格外冷清。我躺在床上，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入睡。我们住在同一个出租屋的两个房间，这是自由党提前就安排好的住所，虽然简陋但足够隐蔽。
　　在这几天，我总是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花香，虽然在此之前我从未闻过，但我很确定，那就是花香。
　　它清新而复杂，细腻又浓厚持久，每每闻到总是让我身心放松。可以肯定的是，那花的香味是从他房间里传出的，其实在这几天以来，我都想去看看是什么样花，想要去买一株带回去。
　　直到现在大概凌晨两点，这种花的气味好像又浓烈了一些，没一会，我的房间外传来了开关门的声音。即使那声音已经刻意放得很轻，但得益于房子几乎不存在的隔音效果，我听得一清二楚——有人出去了。不用想，出去的只有余仲文了。
　　在前几天刚来到这里时，他也在深夜出去过一次，大概过了三小时才回来。可是他这次出去，却莫名地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或许是因为失眠的无聊，我从床上起身，想要看看他究竟去做什么。
　　我偷偷跟着他，路过街道穿过小巷。大概有二十分钟，得益于我曾经学习过跟踪方面的技术，他一路上都没有发现我。他手里全程都拿着一朵花，花瓣是热烈鲜红，层层叠叠如同裙摆，在夜里格外明显。那就是这几天的花香来源。
　　直到慢慢地，风变得更加凉爽，整个夜晚变得潮湿，清凉湿润的空气沁人心脾，水面反射出了第二个月亮。我跟着他来到了河的桥边，他在一座跨河大桥的中央停住了脚步，随后将手中的花的枝干部分，用胶带黏在了围栏上。
　　做完这些，他坐在了桥的石质围栏上，望着河与天的交界线。一阵强风吹过，撩动他的衣服和头发。我的眼睛也被头发遮挡了片刻，当我把头发撩到耳后，再向前看去时，他正回过头看向我，眼里悲伤弥漫。
　　他既然已经发现了我，那么我也不要躲躲藏藏的了。我走到了他旁边，也坐在了围栏上。
　　他把头转了回去，继续看着远处。
　　“不用再去花心思劝我什么的，下个月冥河会再涨潮，到时候我自然会离开，不会再待在自由党了。”他决绝的说。
　　“我可没说是为了这个来的。”我回答，心中却有些复杂。
　　我刚准备询问那是什么花，他却先叹了口气，仿佛已经知道了我的内心所想，回过头看向我。
　　“玫瑰，这是玫瑰。”他的声音低沉的率先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我好奇地问。
　　他思考了片刻，像开玩笑似的回答，忧郁的神情却更加深刻。
　　“怎么说呢，我的直觉很准吧。”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嘲。
　　我们沉默良久，都看着映射着月亮的粼粼水面。宁静的空气却不觉得尴尬，这种气氛反而让人安心，就像……曾经和秦姐待在一起的时候。
　　我们这样坐了很久，直到他突然发问：“你觉得……”
　　说着他看向桥下的那块水面。
　　“如果自杀选择从这里跳下，你觉得会是一个好选择吗？”听起来仿佛在寻求一个答案，又仿佛在自问自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