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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幽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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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子很昏...我已经说不清楚当光明重新被归还给了我已经是多久之后了。展现在我面前的并不是我所熟悉的房间,而是一片荒芜的大陆,完全的荒芜,除了起伏的沙丘之外没有任何东西映入眼帘,漆黑到连地面的纹理都无法辨认出来,就如同一副漆黑的油画一般,在我的脚下不留痕迹地流动着。吸收着不知何处而来的光,那种黑色赋予了我别样的美感...我此刻身处于何方?我的房间又在何处?
  我不断地向着某个方向迈出步伐,在一望无际的黑色丘陵之上摸索着,很快便摸到了似乎是门的东西存在,就在距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我虽然看不见,但这里的格局似乎与我的房间存在着相似之处,但也仅此而已。我颤抖着在黑暗之中摸到了那看不见的门把手,将门打开,门外会有什么呢?我在开门之前习惯性的回过头,目光集中在了曾经是房间角落的地方,尽管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片漆黑,但我已经足以确定那片所谓的幽影已经不在那里了。那个叫埃舍的年轻人,也曾经面临过类似的状况吗?我不敢保证,更无法求证。不过,在埃舍的描绘之中,应该有着一棵比这片未知的大陆更加漆黑的树木存在着才对......那一棵树又在何方?在这片大陆之上吗?亦或者说,藏身于另一片幽影之中?门外面什么也没有,打开之后眼前的荒芜没有丝毫变化,但至少...我看见了,那什么都没有照亮,但确实存在着的光芒来自于何方:天空,或者换一种说法,我头顶的那一部分空间:无数的川流相互扭曲着,一同汇聚再漆黑色的幕布之上;星体旋转着形成无法描述的恐怖的幽影,几乎可以与我之前所了解到的可怖的哈泽斯相比较一二。无边的黑暗之中几乎无法看到其他任何的颜色,但又给我一种色泽分明的感觉,就好像面前的不是不同层次的黑色,而是差异巨大的七色彩虹。这是一种我完全理解不了,任何词汇都无法进行描述的景观,并且足以对我尚且脆弱的心灵造成重创。
  我无力地推动着自己那完全被隐藏在了黑暗之中的双腿,像一具饿殍一样,任由着黑色的尘土融入我的衣角,试图将我永远留在此地。我原本就已经粗糙的脚底现在被这些黑暗里的沙尘进一步磨损、腐蚀。虽然我没有看见风的形状的能力,但我却可以肯定,它一定漆黑如墨,而这股漆黑之风正裹挟着来自星辰彼端的低语声猛烈地吹拂,仿佛要将伤痕留在每一个不幸落入风中的可怜人的全身......如果说我在梦境之中的话,那现实之中的我又在做些什么?还是说,这里就已经与我所熟知的那个世界相接轨?我摇摇欲坠的意志迫使着我做出反抗。我不知道我的双眼此刻是否紧闭,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却一直诉说着我的愚蠢与自以为是。这片黑暗之中还会有别人吗?埃舍也曾经到访过这里吗?不知道,直到我见到了某样事物:
  我敢肯定,用上我的性命去担保也无所谓,我此刻的状态,只不过是一个漂流到了不知位于何处的死寂的星辰上的孤独灵魂。这颗星星要远比漆黑的哈泽斯更加死寂。眼前所骤然烙印在了视网膜上的景象,就连最为权威的学者也无法解释其中的一二,甚至于沦落到理智破碎的程度。我不敢想象,如果是在地球上那副我的肉体见识到了这一幕,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更加庆幸自己现在只是一副徒有灵魂的空壳:我明白了,再愚蠢的孩子都应该明白了,埃舍为什么要选择抹去自己的生命。望着眼前的景象,安宁与恐惧在我的心中起了争执:
  树?植物?我想如果要用人类的语言形容面前的这么一个扭曲的邪恶之物,必须要使用一个全新的词汇不可。这株巨大的植物只在瞬间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展露出了它的全貌,并直接将我视作天空的那一部分捅破,将枝条伸入天幕之外无限延伸的星空之中;在这棵树的周身,布满了有黑色荆棘交织形成的枝条与黑洞般看似扭曲,但又有着明显的环的花朵,又在瞬间之后消失不见,似乎完全没有注目于我这个风尘仆仆的外来者......我很快挪开了自己的视线,将头颅低下以免再一次直视那邪恶之物,却不曾想目光已经被集中在了那些粗壮的根茎之上:恐惧,只在一瞬间就席卷了我的全身,将那没由来的安心彻底压制住。我脚下的一切都在此刻明朗起来,全部,全部都是那植物蔓延出的根系,层层叠叠延伸到大地的最深处,根本就没有所谓沙尘的存在;我又惊异地望向头顶的天空,那副景象更加的令我胆寒:那我自以为被捅破的天幕,居然只是层层叠叠的扭曲的树叶,共同构成了迷幻的光彩,这就是光芒不曾存在的原因吗——又或者说,这株邪恶的植物早就已经将光芒产生的必要条件吞噬掉了也说不定......空气中,弥漫着那些将我引导至此地的幽影,就安然无恙地悬浮在冰冷的空气之中......
  ......
  我美美地从床上爬起来,懒洋洋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缓缓下床,坐到了我那干净整洁的木桌子旁,伸手将那些七零八落的纸笔扫到一旁,又小心翼翼地从口袋中取出那只刻有我名字的蓝色钢笔,揉了揉尚且惺忪的双眼,开始趁着清晨的阳光创作起诗歌。我打算将这首诗歌命名为《奥尔米斯特克先生》,想必这家伙一定会是个极为滑稽的人,也会成为一首极好的诗。我将纸张对折,满意地露出一个笑容,随手放下多余的纸笔,又将手中的作品放入一只包装精美的信封之中,署名自己的信息之后,盖上一个鲜红的信戳,投入附近的邮筒之中。没过多久我就在报纸的边缝处读到了我的那首无与伦比的诗,明显可以看得出那位素不相识的编辑对我这份作品的喜爱。但我总觉得生活中缺少了什么。一笔相当可观的稿费没过多久就被送到了我的门口。
  米恩先生所烹制出的这片牛排无疑是这片地区里最好吃的,光是看着那块刚出锅的,还在滋滋冒着油气的安格斯小牛肉,就足以令我食指大动。抹上配好的一块融化了一半的黄油,有滋有味地咀嚼了起来。的确是非常细嫩多汁而且鲜美的上好牛肉,同时开始反省起自己居然只点了七分熟而非是五分熟这样的幼稚行为。我又额外点了一大杯白兰地,配着酒,连一点的牛肉渣子都没有留下来。我拿了一份报纸,仔细阅读着凯拉与拉里两位学者有关于疾病治疗的医学争论与新颖想法,以及有关于燕川西边一起惊人的盗窃案的后续内容。
  一边仔细阅读着手中的那份报纸,我在街道上缓慢地行走着。我所迈着的步伐是那样的轻快敏捷,仿佛有一缕微小的风正在我的脚底旋转着,使我的脚尖总是可以在地面上轻轻一触又高高地抬起。这样的步伐是那样的更高贵而且优雅,就如同跳着古早的宫廷舞蹈一般。胸中央的那只蝴蝶正拍打着它那美丽的薄翼,将那一抹美丽翩翩舞动。我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推开那无比熟悉的镂有花纹的院门,来到我那美丽的木质大门之前。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旋律是那样的悦耳;伴随着大门的吱呀声,我的脚终于代表我的身体首先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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