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群家伙现在有动静吗？”吴文颤抖着，呼出一口热气。几个人蜗居在山洞里瑟瑟发抖。外面，是漫天的雪花。一望无际的雪原上，除了延伸到彼岸的白色之外，就只剩下几只瘦小的、模糊的黑点正四处移动，搜寻着什么的踪迹，一点一点靠近山洞口。
　　“还在找我们...应该是这样吧...”张方哆嗦了一下，同样从口中涌出一口热气。自从几个人挤进这座山洞，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
　　几个人本来是附近科考站的科研人员，考察雪原的地质环境。但就在昨天夜里，站点遭到了某种不明生物的袭击，许多人在睡梦之中前往了梦乡，灵魂流走，肉体则化为果腹之物，只有他们几个人侥幸逃脱。匆忙地拿上了一些物资，一路逃跑。多亏了中途遇见了一场规模不算大的雪崩，阻碍了那些怪物的前进，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用来逃跑和藏匿。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大约再过一个小时左右，那群怪物就一定能找到这里，就算侥幸逃得一死，在这样的环境下，就凭他们带出的那一点东西，在雪地里也撑不了几个小时。
　　“要不...跟它们拼了...对面看来也并不是很多...”沈芜开口。他也很冷，但好歹没那么哆嗦。虽然这么说，身边却并没有什么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
　　“拼？拿什么拼？我们才几个人...对方少说也有十来只...”屈和搓着手，想要让自己暖和一点，但手已经被冻得根本搓不动，只能徒然地望了望洞口。好在，那些怪物的身影还是那般遥远。
　　能搓得动手的人搓了一会儿手，不能的人只能将冻僵的指尖含在嘴里。有几个人犹豫着想要站起来，但只是将膝盖上的雪抖了下来一点，仍旧保持着蹲着的姿势。
　　“话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黑色的，长着三个角...没有瞳孔，皮包骨头的...到底怎么活下来的...我的意思是，怎么会有这么多只群聚在一起活动...这地方可没有海豹啊...”高常用右手撑了一下地面，想让自己不至于栽倒，但却被手上皮肤的龟裂弄得生疼，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幸好，在跌倒的过程中他成功向手上吹了一口热气，这才稍微有了一点温暖的感觉。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几个人互相望着，又不约而同地望向洞口。有几个人想要张嘴说什么，这时才发现两瓣嘴唇已经冻结在了一起。
　　“跑吧...冻死总比被撕成碎片好...但好像无所谓，反正都没有知觉了...”白何开了口。他心里很明白，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跑不掉。
　　“不急...万一那些家伙最后放弃了呢...”江豪的声音越来越小。望着暴风雪中逐渐变大的黑点，想叹口气，却什么也呼不出来。
　　“还记得我小时候...有一会我和几个朋友到山上采蘑菇、挖野菜什么的...日子过得可愉快了...”吴文突然开口了，自顾自地说起一些无关的话来，“那天夜里我们在山上迷了路，就生了团火烤蘑菇吃...当然了，引来了狼...把我们围成一团...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们举着火把跑进了一个山洞，重新点了团火...就这样一直到天亮......”
　　“我们没有火...更何况，这天也不会亮...极夜......”沈芜叹了口气，伸手摸向怀里，全身已经被冻得梆硬。
　　“那我也讲一个...”张方也蠕动起了嘴唇，勉强挤开一条缝，“刚工作那会儿...我还在一家小企业里...领导老是说我不行...有天加班到很晚，就趴下睡了一会儿，关了灯...迷迷糊糊听到响动，还以为进了贼...一开灯，就看见一只猫在桌子上...我就去追那只猫...好不容易逼到了一个小房间里...结果还是让它跑了...这算什么事啊......”张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种小事，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讲出来...也懒得想明白，大脑都快冻住了。
　　“我们不就是那只猫吗...不，还惨，我们跑不掉...”白何讲了句丧气话，但却没有任何人接下去，几尊冰雕死死固定在了原地。
　　“该走了...再不走真来不及了...”白何好不容易又呕出一句，在寂静舞完了一曲之后。
　　“我讲最后一个吧...讲完了就走...”屈和想吐口唾沫，但在意识到会吐出冰渣后就放弃了这一想法，“大概是几年前，我玩什么游戏都特别菜——虽然现在也没变好...有一关在冰原上，有个很难打的怪...我看到那些怪物的第一件就想到了它...长得太像了...我打不过，朋友就用他冲了值的号带我过了...好无聊......”说实话，他为自己居然还能讲出这么多字而感到震惊，“我回去...肯定把积蓄全打到游戏里...”
　　“还是留一些的好吧...”江豪苦笑了一声，差点没喘出下一口气...
　　“该走了吧...”白何又望了望，黑点似乎又近了不少。
　　“走吧。”这会几个人回答得很统一，但没有任何一个人站起来...
　　“冷...僵...”哆哆嗦嗦，身上挂满了冰溜子。
　　白何最后还是挣扎了几分钟站了起来，可他一步也迈不动，晃了两下后又栽倒在了地上。
　　暴风雪中，一只怪物似乎嗅到了什么，脱离了群体开始向这边靠近。
　　“完了...”在被白色侵蚀眼睛的时候，绝望一并透过窗户进入了心中。
　　暴风雪刮得更猛烈了，将洞口外的一切都模糊了，只能听见呼啸声中还夹杂着轻微的脚步声，步步逼近...
　　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除了眼皮已经被冻上的人。想动，却挪不开脚步；想喊叫，却只能够无声狂啸。冻僵的心脏开始向喉咙滑动...
　　“有人让我来救人。”一个人从风雪中走了进来，或者说，是一个胸口长着一大块冰晶的，被冻僵的尸体。随手将一只死透的怪物尸体摔在地上，“用一句话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我知道你们说不出什么话。”
　　“我们被几十只这样的东西袭击...逃到这里，就剩我们几个了...这些家伙应该在追踪我们...”吴文颤抖了半天，挤牙膏般挤出一串还算逻辑清晰的字符。
　　那人点了一下头，出去了。
　　一辆车没过多久停在了山洞前，几个人从上面下来，将那几个人抬了上去。
　　“抱歉，茕，但这种情况只能使用‘晶泣’了...对，再见。”月放下电话。
　　手中的笔记停留在“凘冱”一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