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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燕川之邸·轫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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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雨小雨滴滴答答滴滴滴滴答——”雨中,飘过来一阵歌声,划破阴郁的天空,清脆明亮。
  “又下雨了...我讨厌雨天...”小男孩趴在窗口,眨巴着眼睛。窗外,雨声滴答,滴落在街道上。
  “小哥哥,想要买一把伞吗?”突然间,窗子底下出现了一个小女孩,抬手轻轻叩响了窗户,手中,打着一把奇怪的伞,上面包着一层纸,虽看不见细节,却仍旧令人一阵细细发毛。
  “这是什么伞?”虽然觉得有点诡异,但小男孩并不害怕,反倒是觉得有些新奇。
  “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讲完了,你大概也就知道是什么伞了。”小女孩微笑着,开始讲述起一个故事,一个很奇怪,而又没头没尾的故事:“那是蛮久之前的事了,大概几十年前吧——”
  “当时有一个叫做棐郴的中年男人,以给别人定制折叠伞为业。由于这玩意是从外界流入进来的洋货,当地各种豪富人都很喜欢,不愁没有销路,生意也是一天多于一天。加上他做出来的伞非常精致,造型又美观,且结实耐用,甚至是外省的一些达官显贵都时常会来光顾,他的名气也越做越大。”
  “然而,没有观众会喜欢观看一场一帆风顺的戏剧。厄运这种东西,若是一旦现身,便会环环相扣,永无止境,直至命运的大手停下她的钟摆。”
  “有一次,在制作伞的过程中,他不慎将伞骨打磨得过于锋利,以至于不小心划伤了人,划出寸把长的一道血口子。对方不是好惹的人,气冲冲地纠集了一帮人前来兴师问罪。棐郴迫于生计,又是赔钱又是道歉,好话说尽才勉强把人打发走,事情似乎好不容易过去了...”
  “当然,你知道的,灾厄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就会愈转愈快。经历了这次事件,兴许是由于受到了打击,他的手艺开始越来越差,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抱怨起伞的问题,时而是伞骨崩坏,时而是伞面破损。买伞的人一天少过一天,日子又回归到了最初的一贫如洗,仿佛十几年的努力只是一场幻梦。”
  “或许一直身处谷底的人并不会有所感觉,但若曾位于高峰,便不会再有从谷底爬起的勇气。他开始借酒浇愁,整天酒不离手地苟且度日。终于有一天,精神已经完全崩溃的他,制作了他人生中最后一把折叠伞,将它伸入口中,在吞下了几乎整个伞身之后,扣下了弹簧——他自杀了。”
  “好可怕的故事...这就是那把伞吗?”小男孩此时已经害怕得直哆嗦了,但更多的是好奇。
  “继续听下去,你就会明白了......”
  “由于他住的偏远,再加上性格怪癖,最近又酗酒,没什么人愿意与他来往,过了许久他的身体才被人们发现。整具尸体已经完全腐烂,和伞融合在了一起,怎么都无法分开。众人捏住自己的鼻子,男人捂住女人的眼睛,女人则去捂住孩子的眼睛。最后,大家决定就这样子将他埋葬,连着那把无法分开的伞一起。”
  “再到后来,战争开始了,所有人都在战火的迫使之下逃离了这里。一枚炮弹歪打正着地将他的墓炸开,等到人们最终发现他时,墓里只剩下了一把伞,一把巨大而可怖的伞:肌肉,骨骼,连同腐烂得只能勉强辨认的器官,交织在一起,组成的伞,伞柄是骨头,伞面是皮肤...”
  “士兵们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了这把伞,许多人差点吐了出来。一番交涉之后,他们觉得这是不祥之物,决定把它一把火焚烧掉。但长官在最后制止了他们。他把伞收了起来,用几张油纸包好,打算等战争结束之后把它带走,用作展览,肯定能吸引不少人。”
  “然而,不尽人意的是,这把伞在第二天便消失不见了。那位军官不久之后便因为作战成果显赫得到了升迁,一路升到了中校;战后他又转去做生意,发了一大笔财,从此财运亨通,诸事顺利。唯一令他感到遗憾的是,他年轻时见过一面的那把诡异的伞。有时候,他甚至会怀疑,那是否只是一场梦。”
  “后来又有一个乞丐,在多年之后,于一个街角处再次见到了这把伞。乞丐并没有嫌弃,将它擦拭干净,用作遮雨的棚屋,完全不在意它那诡异的形状。然而不久之后,伞便无影无踪了。乞丐沿街打听了好几天,然而没有任何人对那把伞有印象。”
  “再后来,乞丐因为抓住了村里一个小偷,村干部为此嘉奖了他,给他安排了工作。再后来他拿着攒下的钱出去经商,几经辗转之下挣了不少钱,买了车子房子,娶妻生子,生活美满幸福。但同样的,无论他怎么努力,他再也没有见过那把伞。”
  “遇见伞的人,都会被好运缠身。而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当然了,当气运天平在一侧下降之时,另一侧必然会上升。”
  “你想知道如果真的第二次遇见伞会有什么下场吗?”女孩这时微微一笑,“还有,小哥哥,你打算买下这把伞吗?”
  “这是那把伞吗?”小男孩没由来的开始感到恶寒,并开始颤抖,双眼圆睁。
  “谁知道呢...怎么样,要买吗,无论付多少钱都可以哦。”
  小男孩最终拒绝了,在多年之后,他会庆幸自己做出了这个决定。这不是那把故事里的伞,这是一把“轫傘”,虽然它的能力,与故事之中一样,只是忽略了它的代价......
  女孩撑着伞走开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喂,月,你又在看雨了。”身后传来一个同样清脆的童声,是另一个小女孩,长得和月很像,“刚才有发生什么吗?你不是不喜欢下雨吗?”
  “没什么,茕。”还是个孩子的月摇了摇头,关上窗子。
  窗外传来一阵歌声。
  “还有两只小脚丫!”
  大雨之中,女孩的身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把伞孤零零的漂泊在大雨之中,伞下,是一滩黑色的污泥,散发着恶臭,那是尸体腐烂的味道,又很快在雨中消散。
  我们留不下这把伞,伞真的,是意外不见的吗?那个女孩又是谁?这一点,早已无从知晓,一直到现在,那把伞也没有再出现过。
  但可以肯定,那把伞,它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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