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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后话,当夜罗月还经历了一次重要的抉择。
虽然头昏,但他依稀知道当晚送他回旅馆的是朱玉婷。还记得玉婷像一位耐心的妻子一般,扶他脱衣躺下,帮他简单洗漱,喂他水喝,坐在床前久久凝望他。忽然,她有些冲动地捉到他的手,捧至胸前,激动地说喜欢他,希望和他在一起。
罗月的身体与大脑都在麻木里受到强烈的撞击,然后宕机,然后僵硬。他不知如何面对,索性趁着醉意,放大难受,闭了眼,不闻不见,不思不想,不敢去理会她。
他用回避抉择作出自己的抉择。
许久,似乎感觉到捉着他手的手慢慢放开,他不敢想象那手是怎样从炽烈变得冰凉,怎样从激动颤抖变得无力垂落,而一颗饱含热爱渴求回应的心遭遇冷漠坚冰,会是怎样的失落与黯然。但他一动也不敢动,强忍着想要抚慰的冲动,生怕给了希望却无法兑现,由此搅动惊扰到那一片终将归于平静的世界。
然后,他便在酒精的侵袭下主动缴械投降,沉沉睡过去。
待再醒来,只剩他一人。看着那昏灯,听着那雨声,伴着头晕喉渴,五味杂陈。他不知道的是,玉婷就睡在隔壁的房间,整夜醒着,听着他这边的动静,流着泪期待奇迹——只要他一声呼唤、一个电话、一则短信她都会像飞蛾一般飞奔过去。
不知从何开始,玉婷有时无常会从永扶到梨园来,那时白小义还未走,也不知怎地,她俩成为朋友。她偶会大大方方来蹭饭,傍晚的时候随年轻老师一同轧马路,甚至会在白小义那儿留宿。虽然她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理由,不过明眼人都知其意在沛公。
罗月心内是感激的,温暖的,但他小心而礼貌地疏远着。
玉婷并未在意,或许她以为哪怕是一块寒冰终有一天也可以捂热。当她调到书院小学后,她总会时不时的电话或短信问候,聊些琐事日常,见闻趣事。也会在周末或节假日,在南州城召集组织梨园、永扶相关的朋友小聚,其中自然少不了罗月。还会偶尔寄点好吃的特产,送一本好看的书过来,附上她的感怀感悟,以及暗示近乎明示的絮语幽思。她的付出是诚挚的、朴素的、持久且坚定的,不会让人犹疑,不会令人恐惧。总而言之,所有的朋友都看得出,罗月但凡主动一点点,或是给予一点点积极的回应,她可能会一点矜持都不需要,便全身心的走入一段感情。
在罗月备考期间,玉婷以一个朋友的担当与女人的细腻,主动张罗着他所有的后勤保障。在哪里住,到哪里考试,坐哪路车,建议穿什么衣服,需带哪些东西,要做什么准备,甚至在哪吃早餐,她都安排得妥妥帖帖。还帮着出谋划策,打听消息,尽可能动用关系协调,零零总总,巨细无遗,便如一位贴心的私人管家或秘书。
李由与欣润都看在眼里,他们对于此是持肯定态度的,亦有暗示罗月放下负累,重新开始。有意无意灌输,这种机会不会奢侈地给每个人都预留,或也将稍纵即逝,不把握以后一定会后悔。倒是思蓓与霍潇,偶尔会欲言又止。
人非草木,罗月并非没有动过念头。有时他会想,要不要就此放下过去,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而且这一段的预期是简单的、平静的、笃定的,可确定的安稳与祥和。最接近的一次冲动便是这夜,她拉着他的手,终于不顾一切吐露心声那一刻,他的心差一点就融化。
如果母亲还在,她会作何建议?罗月心里又是一痛。她读书可能不多,但她最是爱他,也最是懂他。她绝不会以别人的观感与标准来左右他的判断,她一定会让他遵从本心。
所以,哪怕只差一点,差的那一点或就是天堑。如果不是在这个时候,如果不是在这个时空,如果他的灵魂的某一部分还未被野蛮彻底地占有,这份感情或可能会水到渠成。
于是,有的心意注定只会被辜负。于是,这个世界虽有奇迹,却没有发生在那晚。
因他不愿骗自己,更不能骗她。玉婷人很好,好到令人自惭形秽,情很真,真得令人感怀心脾。可这又怎样?如果感情像一个杯子,这一杯子早已满溢,链锁着心肺与颅腔,连接着脉博与呼吸,如何再能盛下别的东西?
自那夜后,朱玉婷终成为一位普通的朋友。
有些事情只开花未结果而变作回忆,可能才是美好而永恒的。
一段时间后,玉婷恋爱了,她接受了一个追求他许久的人。罗月微微失落里真真替她高兴,因她放过了她自己。
再见她时在一个小聚会上,她焕发出惊人的活力与魅力,明艳美丽,光彩照人,令人倾慕。她与罗月坐到一处,趁着大伙儿各自交流,带了三分酸意七分玩笑小声讲:我反思一番,你吸引女孩子的魅力可能便是三分才华加上七分令人感而心痛的忧伤,你知道许多女孩子都有一种母性的本能,对这一款没啥抵抗力。不过,我得忠告你,忧伤可以增加你的深度,但要想幸福,还得尽早抛弃它才是。
罗月很惭愧,很感恩,很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