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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姑何华拜访,爷孙俩正在吃早餐,一盆菜叶稀饭,半块腐乳,客厅的柜子上的香炉插着三支香,后面立着何先明的照片。
“爸,墓地缴了一千二,一千是墓地的费用,端公看的位置,两百是公墓管理费,一次要缴二十年的。”
“嗯,知道了。”爷爷看都没看一眼,端起碗继续喝着稀饭
“我和国强工资也不高,这钱是和老三一起凑的。”大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duang~”爷爷重重的把碗扔在桌上
何超勇把筷子放下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膝盖上看着前面的稀饭,仿佛上面飘着的菜叶就能带给他心安。
“总不可能这个钱都让我跟老三来承担撒?”大姑何华也来了脾气,一屁股坐在爷爷的另一边
“钱钱钱,就晓得钱,你弟娃都还没入土就来要钱。”
“那是何琳的弟娃,跟我有啥子关系?这么多年为了他的事我跑了好多趟了?国强都不晓得给他擦了好多次屁股了!死了我还搭份力,我这个做姐姐的未必还不够格吗?”说完大姑把黑色的挎包也狠狠地摔在桌上,吓得旁边的何超勇浑身一个激灵。
“这么多年你还分这个那个的!都说兄弟姊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他命都没得了,你还计较这么多,你....你......你简直就是个白眼狼!”爷爷右手握拳压在桌上浑身气的发抖
“我是白眼狼?当年是那个白眼狼抛妻弃子的?又是那个逼死我妈的?”大姑白了爷爷一眼,一脸不屑
“啪!”耳光声响起,大姑捂着脸侧头低下,齐肩的短发挡住了她发红的脸
“好了!陈年烂事一直提!一直提!这都好多年了,她自己背到喝药的,我晓得的时候已经不行了。”爷爷起伏的胸膛证明他此刻的不平静,伸手拉了拉何超勇,朝门口指了指示意他出去自己玩,仿佛担心大姑又会说出什么狠话一般接着道
“钱我现在没有,被你弟...被何先明偷去输完了。”说到后面感觉自己这个儿子的确不是个东西,语气也变软了下来“我们爷孙两个现在就只剩十几元伙食费了。”
其实何华是知道的,当时缴费的时候就已经和老三何仙说过了,这钱多半也是要不回来的,不过姊妹一场,给了就给了吧,何仙当时就掏了一千出来,自己其实只出了两百元,不过就是觉得不平衡,老二总不可能一分钱不出吧。
“没打算让你出这个钱,你让何琳出四百,你去给你女子说,不然我去说你又觉得我在欺负她。”何华拿起桌上的挎包,站起来直接转身朝门外走去,看也不看自己的父亲一眼
“你……”爷爷被噎了一下“你是真的要气死我才甘心啊。”
“我上班去了。”说完就跨出门外,遇到站在门边的何超勇,没说话也没看他就这样离开。
何超勇看着大姑何华的背影,感到愧疚,也不知道这份愧疚出自哪里,但也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听着“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才吐出一口气,仿佛心里的重担也随着脚步声的消失也一同消失了。
吃完饭,爷爷把何超勇交给邻居家交谈了几句就出门了。
何超勇跟着林梦汐两个人在院子里抓蜗牛,逗天牛,偶尔还用砖头搭个灶台用街边的破碗放两根青草“炒熟”后给何超勇吃,何超勇假装吃下夸林梦汐的手艺好,逗得林梦汐咯咯直笑,说要给他多做几道菜。
“你去捡点果子,我给你做个丸子汤。”林梦汐指着地上掉落的梧桐树果
“哦,那我多捡点,我最喜欢吃丸子汤了。”
说着何超勇就屁颠屁颠去捡果子了,林梦汐想着丸子汤需要水,于是就跑回5楼准备去打水,别问为什么不去1楼的卫生间,问就是小朋友只会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的东西。林梦汐刚跑进卫生间就被叫住
“汐娃子,吃晌午了。”林奶奶的声音
“哦。哦。来了。”林梦汐扔下破碗就回到自己家,跑去厨房洗手然后吃饭
半小时后……
何超勇蹲在砖头灶台边,用衣服兜了满满一堆的梧桐树果子,左顾右盼
又半个小时后……
何超勇继续提着衣服兜,用树枝逗蚂蚁玩
又又半个小时后……
何超勇饿了,还困了,随后就侧躺着倒在草坪边上睡着了。
又又又半个小时后……
“何超勇?你躺在这里干嘛?”吃了饭睡过午觉的林梦汐摇晃着何超勇
“嗯?我在等你做丸子汤啊。”何超勇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还提着衣服
“我忘记拿碗了。”林梦汐这才反应过来,但好像关注点搞错了,不过也没办法,毕竟两个人年龄都一样,也才6岁而已。
“我饿了。”何超勇拉开自己的衣服“你看我捡了这么多。”
“够了,够了,我上去接水,你等我一会。”
林梦汐说完就噔噔噔的跑上楼,不一会就端着一个破碗,里面装着点水一晃一晃的下来了。
待她把碗放在砖头灶台上后,看见里面没剩多少的水,何超勇吐槽道
“汤都洒完了。”
机智的林梦汐赶忙说道“没事,我多放点丸子就行了。”
说完就去拿何超勇衣服里面的果子,放了满满一碗,林梦汐学着大人的样子颠锅,还配音“咕噜咕噜。”不一会就把碗递给何超勇“好了,你吃吧。”
何超勇也不知道是真饿了还是傻,真的就抱着碗喝了一口,顿时就被梧桐树果子上的绒毛卡着嗓子,不停的咳嗽
“咳!咳!不好吃!咳!一点都不好吃!咳!咳!咳!”
“哼!不好吃你别吃!而且这本来就是假的,你自己非要吃。”林梦汐傲娇脸╭(╯^╰)╮
“是你叫我吃的,咳!咳!”
“不和你玩了。”林梦汐起身跑回家里
何超勇边咳边回到家里,抱着桌子上剩的一碗稀饭和一点腐乳吃了起来,边吃边咳,这梧桐树绒毛的威力想必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了吧。
就在何超勇吃着剩饭的时候,林梦汐进来了,走到何超勇身边,小小的手伸出,手掌打开,里面一颗果丹皮。
“喏,这个给你。”
何超勇两眼放光,放下筷子,拿过果丹皮剥掉外面的塑料纸一口放进嘴里,酸的眼睛都眯上了,嘴里依然嚼个不停。
林梦汐被他这个样子逗得咯咯直笑。
“下午我们去玩沙子吧。”何超勇边嚼边说
“不行,祖祖不让玩,说脏得很。”林梦汐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粉色连衣裙
“那下午去干嘛?”
“祖祖说太阳大,让我在屋里画画。”
“哦,那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画画啊?”何超勇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以前也想要画本来着,但爸爸说没钱,爷爷说太贵让他就在草纸上画就可以了。
“可以。”林梦汐答应随后觉得不妥又说“你给祖祖说一下。”
林梦汐等着何超勇吃完饭,看到何超勇还去洗碗好奇道“你还要洗碗啊?”
“嗯。“认真洗碗的何超勇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直接回答了她。
随后林梦汐带着何超勇回到她的家,穿过客厅来到属于她和祖祖的房间,进门左边是一张床,床上躺着闭目养神的林家祖奶,床尾隔了半米靠墙立着几个大衣柜,衣柜中间还有面椭圆形的镜子,旁边还有个小门,小门外就是阳台,阳台是被改造过的,柱子之间被砖块填充磨平,上面也做了窗户,形成一个独立的小房间,这里就只属于林梦汐的秘密基地了,阳台一头摆放了一张课桌,课桌上有一个木头架子,架子上整整齐齐摆着洋娃娃,桌子上整齐放着一叠绘画本,上面压着一盒36色的水彩笔,课桌下面摆着一个金毛狮子狗玩具。
如果不是自己今天忘了他还在楼下,她才不会带她来自己的秘密基地呢。
“祖祖,我可不可以和林梦汐一起画画啊?”何超勇看着躺在床上的林奶奶说道
林奶奶摇着蒲扇坐了起来,走到旁边的柜子里捣鼓着什么
“你去外面搬个凳子进来一起坐到画。”
何超勇见林奶奶同意,屁颠屁颠的跑去客厅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林梦汐旁边,看到林梦汐拿出绘本和水彩笔的时候,刚想伸手,就被一个本子挡住,林奶奶拿出一个旧本子,翻过背面没用的地方,递了根铅笔给何超勇
“来,画这上面,你照着汐汐本子上的图画就是了。”
说完就又回去躺在床上摇着蒲扇去了。
对何超勇来说,有铅笔就已经很开心了,虽然自己也很想试试水彩笔。
欢乐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不一会何超勇的爷爷就回来了,道了声谢后就拉着何超勇回到自己家去了。
晚上的时候,爷爷蒸的干饭,饭还没熟大姑就又来了,手里还提着卤肉。看着在炒菜的爷爷放下包就去了厨房帮忙,不一会一荤一素一汤就端上了桌,饿了一天的何超勇眼睛都发光了,看着卤肉挪不动眼。爷爷心疼的夹了一块了在他的碗里说了句“吃饭。”大姑何华这才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菜叶。
“明天早上我来接勇娃子。”
“不用了,明天早上老二来接他,你直接过去就行了。”
“你今天去找老二来的?”大姑何华看了眼自己的父亲
“嗯,你不是说平摊的嘛,这里是六百,你拿到。”爷爷说完从外套内兜里掏出一个红布包,解开绳子翻了几圈才抽出六张老人头
“哟,新钞啊?”何华放下筷子接过钱认真的研究了半天
“居然不是国库卷了,印的都是伟人啊。”
“诶?不是四百吗?怎么给我六百干嘛?”何华这才反应过来数目不对
“我找老二借的,说的平摊,我不可能不管。”爷爷把剩下的几张小钞裹起来认真用绳子绑好放回原位
“哦。”何华也没心思研究新钞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饭桌上重回平静,爷爷是担忧未来,大姑是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有何超勇,眼里只有肉,不一会一盘子的卤肉被他吃了一大半,大姑还为此嗔怪了一下。
晚饭过后,大姑洗了碗筷坐在客厅的床上和爷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那个端公一开始说是不能刻碑,对后代不好。”
“嗯?”
“不过后来被公墓的人怼回去了,说墓碑不能没有字,不然后面维护管理不方便。”
“哦。”
“碑已经刻好了,放在旁边罩着的,等明天就可以直接下葬了。”
“嗯。”
“抬碑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
“那就好,你没什么事你就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好,到时候你把孙女子带过来和他一起耍一下。”
“娃儿大了,耍不到一堆,就这样,先走了。”
…………
躺在床上的何超勇不明白,大姑何华早上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怎么下午还能买着肉来看他们?明明爷爷早上还动手打了她,她也能像个没事人一样,而且吃饭时候的谈话就像自己以前洗了碗也想让爷爷知道一般。
如果自己被别人打,自己肯定会打回去的,上次不是有人还骂我来的吗?我把他揍的可狠了。虽然最后还被爸爸打了一顿,如果是爷爷打我,我肯定要生很久很久的气,要很久很久不跟爷爷说话,直到....直到爷爷买肉为止。何超勇看着爷爷睡着了的背影,感觉爷爷真厉害,虽然不明白大姑为何要怎么做,但也觉得大姑是真窝囊,迷迷糊糊地说了句“真好欺负”就沉沉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