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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刘存义。
这是我师傅给我起的名字,自打我记事起,我就在纯阳观了。
他说在道观门口发现我时,我裹着的襁褓上绣着一个刘字。
感慨世事艰难,兴许是家中遇到了难以度过的困难,不得已才将我放在了纯阳观门口,希望纯阳观的道长能够帮忙抚养一番,也不枉一条生命。
我常常问师傅,给我起存义这个名字,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师傅告诉我
“存义存义,是希望你能够心存正义,同时不忘道义。”
我明白师傅的意思,其实他是怕我怨恨我的亲生父母。
毕竟,哪有人会那么狠心,能够在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就抛弃的呢?
要么不生,生了就养。只生不养,难道不是徒增痛苦吗?
其实我不恨他们,因为在我记忆里,只有纯阳观和师傅。我甚至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狠心抛弃我。
我对他们没有任何的记忆和情感,和谈恨呢?
我还明白师傅所说的道义是什么。
世事艰难,人世间终究逃不过种种苦难,来自天灾,来自人祸。
还记得入观第五年,那年我刚五岁,尚且还小。师傅告诉我,
“存义,这个世界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世界,仍存在那些不可名状之物,叫做怨。”
“而这些怨,往往是因为世人之贪嗔痴。”
那时候我跪坐在师傅身旁,满脸不解的听着师傅的这些话。
师傅总是会教我一些晦涩难懂的话,我听不懂,也不喜欢。但我没有办法不听,因为师傅还说
“存义,到你这一代,我们纯阳观就算还了这世间因果。”
“你或许不知,我们纯阳观从开山以来,每一代只收两人。一人阴,一人阳。”
“为阳者,立山门,存香火。为阴者,需入世,渡鬼神。”
“而你,则是纯阳观这一代借来的阴,等你完成你的使命,纯阳观也就还完了这世间的果。”
我虽然不懂,但却也明白,师门将我收下并且养大,是承了因果。
在观中,我喜爱的事物不多,除了师傅外,还有那体弱的师兄,以及那每年道观树上的一些麻雀。
这是我在观中能见到的为数不多鲜活的事物。因为我是阴,不能随意见人。
我那师兄,似乎是师傅下山收来的。师兄从小就患有痨病,每次见到他,总咳嗽。
在观中的十几年,我除了师傅给我的那些道藏外,还有师兄每次下山换粮,偷偷给我带回来的新奇事物。
虽然每次师兄偷偷带东西回来,最后都会被师傅发现,挨打,可师兄总是乐此不疲,因为他说
“存义,在这观中你我相依为命,你就是我的亲弟弟,我定然会对你好的。”
我爱他们。
...
在我十五岁那年,冬天,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下了一场特别大的雪,雪淹过了我的膝盖。
那段时间,师傅总愁眉苦脸,因为
“今年这雪,下的有些妖了,上山下山的路被阻断,观中的粮食却是不多了,不知还是否能帮助那些困苦的人熬过这个冬天。”
纯阳观,每年都会将那些香火钱换成粮食,以此等到冬天的时候,再将那些存储的粮食开仓给那些需要的人。
可今年,还未等到师兄师傅下山换粮,这初雪便将山上的路阻断,上不来,下不去。这些天师兄和师傅二人忙前忙后清理积雪,但终究还是清理不来。
看着师傅忧愁的样子,我有些心痛。
于是主动提出和师兄一起,去清扫积雪。
师傅听到,先是摇头,但在想到师兄受到风寒后咳嗽不止的样子,只好同意让我去帮忙,但却约法三章。
“存义,你命中有缺,为阴者,不易见人。”
“此去帮忙,需遮面,不能以真面目示人。需噤声,不得以言语示人。且日落前必须回山门,你可记住?”
师傅严格约法三章,可我却十分不解,为何我不能示人?
但考虑到师兄的身体,只得拱手说到
“是,师傅,弟子知晓。”
师傅从旁边拿过一缕黑纱,蒙在了我的脸上。
跟师傅告别后,我走向了下山的路。
那是我第一次出山门,或者说第一次出后院。
在我眼中,虽是蒙上了一层面纱,但却看到了远处的霓虹。原来那是江城。
我走到了师兄身边,师兄看着我,显然有些诧异。
“小师弟,你怎么出来了?是师傅让你来帮我的?”
我点了点头,从师兄手中接过了铲子,示意师兄先到旁边歇一歇。我在来时,从观中带来一暖瓶热水。
师兄接过热水,缓缓的坐在了旁边,今日除了进食,师兄便没在休息过一分钟。
坐下后,师兄望着山脚,和远处的江城,对我说到
“存义,你说为什么同样是人,小石村和江城里的人,生活却是那般不同?”
师兄不解,我也不解。可能天下人都不解罢。
我摇了摇头,指了指被黑纱盖住的嘴。师兄便不再言语,因为心情沉重。
许久后,我揉了揉发酸的手臂,看着那终于被清理出来的窄道,心情复杂。
我想,人还是能胜天的。
我走到师兄那里,示意师兄路已经通了。师兄看了看我,说
“走吧存义,先回观吧,今天天色已晚,而且这雪一时半会应该下不起来,先回观休息一下,明早再下山看看山脚的老乡吧。”
说罢,便带着我回到观中。师傅摘下了我的黑纱。
师兄看着我因为汗水浸透的衣服,帮我从后院里拿了一套新的内衬。
换下衣服后,师兄递给我师傅刚熬的参汤,那是师兄用来养身子的,可是现在分了我一半。
喝过汤后,便熄灯休息了。因为每年冬天,观内只吃一顿饭,省出的粮食,在这寒冷的冬天,总有机会多救一人。
夜半...
观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道长,不好了道长!!大雪引发了雪崩,小石村被落雪冲塌了一半的屋子!!”
听着门外老乡的呼喊,师傅师兄赶忙穿上了衣服,匆匆出门。
出门前,师傅只叮嘱我一句话,别出门。
在师兄师傅离开后,我也睡不着了。
独自坐在大殿里,看着观门发呆,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
许久,天亮了。可师兄师傅却没回来。
心中的恐惧越发浓烈,以至于我忘记了师傅的叮嘱,我,下山了。
顺着山上的小道,向着小石村奔去,一路上跌跌撞撞却没有见到任何人。
直到我看到...
小石村崩塌的村门,在废墟中痛哭的村民,以及那半截身子被雪淹没的师兄...
“师..师弟,你怎么出来了?”
“不是告诉你不要下山吗...”
我冲上去试图挖开师兄身上的积雪,可是师兄却摇头说,已经没用了。
我才知道,昨晚师兄和师傅下山营救时,正从雪中救出十几位村民,却不曾想迎来二次雪崩。
师傅被崩雪冲走,师兄因为抱着村口的大树,却也没有任何作用。
“别担心师弟,村民已经有人向外面寻求救援了...救援队应该就快到了...”
“等到救援队来了,你把观里那些粮食带下来分给村..”
没等师兄说完,只见那双拉着我的手已经垂在了地上。
我的双眼,又蒙上了一层纱,不过这次我却看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正悬在头顶,救援队到了。
得救的村民用力的呐喊着对生命的赞歌,我看着师兄那被挖出来的半截身子久久不语。
原来那时师兄已经只剩半截。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眼睛传来阵阵刺痛,我用手一抹,是血。
我看着村民们,和那村里的黑影。看着我身边的师傅,师兄。
“我叫李知仁,小师弟,好好的活下去。”
“存义,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
“我叫刘存义。”
“我要开始见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