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如何？”
　　我接收到鹿头的传讯，我知道他和他的飞船正在我上方不远处，即使周围乌漆嘛黑，但我感知上进步了不少。
　　“你先回答我，这一切是投影还是我真的在过去。”此时的我被死死卡在树枝的细缝里，因为树枝足够粗大，我得以卡在通往地心的通道中。
　　“真实和虚假相互交错，由你赋予。”
　　我突然就出现在飞船里，不知道他又用了什么高科技。
　　和来时的飞船不同，这艘飞船更大一些，仪器和座椅都比之前的看着更精致，操作台似乎都很简便。
　　“既然你们知道是游戏为什么还要复兴文明？”我坐在他旁边的操作台前，操作台的按钮很少，方形按钮不规则的装在上面，甚至有种感觉是这些按钮是多余的。
　　“他们的意识还没到那种程度，他们渴望的是与神一样的能力。”
　　他启动了飞船，窗外的景色变换的很突然，一下变得雾蒙蒙的，像下雨后被雾包围的世界。
　　“现在要带我去哪？我们不去地心看看吗？”
　　“我们现在就在地心，不过现在需要调节一下频率，去往意识和科技程度都高一些的世界，那里你学到的估计会更多也更乱。”
　　我看着操作台前面的巨大显示屏，上面全是乌黑乌黑的一片，能看到刚刚飘散下来的光子，是这里死去的人们，他们应该都回家了吧？
　　“不是说有不同文明时段留下来的人吗？人呢？”
　　“你都没经历过这些时段，加上你感知和意识没到位，你想看什么？”
　　我突然有种被贬低的感觉，于是转移了话题，“不给我休息的吗？好歹我也是个人。”
　　“一会儿就可以。”他突然笑了，发出断断续续的鼻息，“你知道你这次过去了多久吗？”
　　“一天都不到吧，时间快的离谱了。”
　　“用你曾经的地球时间说已经过去了三年。”
　　我下意识的感到恐慌，因为我似乎意识到年这个时间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别担心，因为那个世界振动过高，所以维度不同的世界显现的也不一样。”
　　“我问你，对我来说那是什么时期的历史？”
　　“你们的历史一直都在变。”
　　“什么？”
　　“首先你需要明白，你们身体给你们的限制是排序性的时间程序，所以你们感知到的也是这样，但如果是那些感知高一些的，那么他们看到的历史和你们完全不同，还有，你没意识到吗？你们的过去不是由普通人决定的。”
　　“最后那里我知道，但你的意思是，时间是随我们的感知变化的？”
　　“是的，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化，你们有不同版本的历史，从不同维度上讲是每个人为自己世界创造的历史不同，还有——时间是因你而存在，是你的感知，历史总在变，只因那是不同的时间线发生的事，那是别人自身的时间线所赋予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不喜欢用时间来表达，更喜欢用频率。”
　　“好了好了，再说我得头疼了，什么时候给我休息。”
　　“你现在就可以啊。”他突然从柔软的圆椅上站起来，“跟我来。”
　　我看着他从身后的白墙里折出一个躺椅，“来，躺这儿。”
　　我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此时我的腿有些软，不知道什么原因站不稳。
　　“正常，因为飞船的频率对你来说有点快。”
　　我好像累的不行，又是头脑风暴又是出去做任务一样的，直接将身体甩在椅子上，瞬间感到放松。
　　眼睛毫不犹豫的关上，顺带感官也关了，只想把自己关在梦里，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这段时间我只能感知到自己的心跳，我仿佛再次见到了因纽，我看到自己的心脏为她的血液跳动，但有些奇怪，这一次是她的血液滋养了我，渐渐的我身体的感知慢慢清醒了，我能感受到柔软的躺椅。
　　但是我醒不来。
　　“有人在吗？”我开始释放我的感知，但周围没有回馈我它们的存在，我像是被它们屏蔽了，被拉入到一个虚无的空间。
　　很快，虚无的空间内我渐渐能感受到我的身体开始分裂，我像被打碎的玻璃一样，意识被慢慢撕裂开，留下几大块碎片，那些细小的碎片融入其中。
　　“喂！你要干什么！”
　　我开始挣扎拼命将破碎的意识再度聚拢起来，但它们很快就再次弹开来，中间像被什么刻意隔开了。
　　于是我反反复复做了好几次这个动作，我想到了黑洞，它可以把周围的星系吸到自己的肚子里，于是我借着这个想法，开始撕裂周围的意识，将它们一点一点吸收掉。
　　骤然间，我看到空间收缩了一下，似乎有只我看不到的手正在击打这里，它想阻止我的行为。
　　碎片吸收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几乎快要完成了，但随之而来的是虚空的击碎——这里被撕裂了，很快一大片东西飞了进来，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感觉我的空间被入侵了。
　　“这不是在害你，不要挣扎！”鹿头人的信息在这片虚空中回荡，像水中的涟漪。
　　“你没有经过我同意就随意对待我！”
　　“没办法，事态紧急！长老感知到你那边世界的频率，要求我马上带你回去！”
　　“带我回去做什么？”记忆乱到了这种程度能用来做什么？
　　“他们想通过这段频率去往你们的世界！”
　　“什么？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之前说的全当垃圾扔了吗？”我快要尖叫起来，虚空也随着我的情绪震荡，似乎想要把入侵者驱逐出去。
　　“先冷静一下，他这么做虽然很危险但我有办法帮你。”他发出沉稳的信息，想稳住这个空间，我慢慢静了下来，跟随着信息振动。
　　“撕裂我？”
　　“不是撕裂，我不知道你在这儿干了什么，导致你的一部分频率接上了你曾经的世界，我需要帮你分裂出那段频率然后放走他。”
　　我仿佛看到了cuore和她离开的族人们，我看到了他们温暖的笑容，随之而来的还有痛苦，我立刻意识到怎么回事！
　　“是痛苦！是痛苦让我和那个世界链接！”
　　那个世界的人们在呼唤我！
　　我能感受到他想仔细探究，但因事态紧急没有因此表现出来，“好，我知道了，现在慢下来，我帮你操作。”
　　我停止了吸收动作，身体的碎片又慢慢散开来，恍惚间我的面前划过一道亮光，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或许这也是一个助力。
　　“你帮我多分裂几个意识，但不要多过我这个主意识，让我能更好的感知他们。”
　　“怎么了？这是想到什么好点子了？”他很快就明白了我的反应。
　　“我想同时有不同世界的经验，这样能帮我更方便理解，也能根据规则做我们要做的事。”
　　“聪明，我现在就帮你做，到时候再帮你多做几份躯体。”很快，分散的速度加快了，他们逐渐形成自己的意识块，但始终是我在感知他们。
　　“不用，只需要意识就好了，就类似我灵魂的一小部分，让他们自己去找躯体，这样能更好融入，我之前的经验告诉我，如果太过明显自己的与众不同会被规则排斥。”
　　“收到。”
　　朦胧中，我好像听到一点噪音，想介入我们的空间，但很快因为这段虚无自动退了出去。
　　我看着自己形成五个碎片，他们更像我新生的生命，有种说不出的伟大感，像是栽培植物的园丁，很快他们有了自主意识，我能感知到他们，他们或许还不认得我，但他们对我有种亲切感。
　　“我能让他们暂时沉睡，把他们暂存在水晶里更安全。”
　　这一次我安心的进行休息，等待他安排好。
　　“我们等你回来。”
　　模糊间我好像看到几个人影，他们在提醒我回去，但我始终不记得那是谁是什么样的人，只能迷迷糊糊记得他们给我的熟悉感，像做梦一样。
　　我不愿继续带在这，将身体调整了一下就苏醒过来。
　　我看到鹿头人在前面操作着什么，屏幕上不再是雾蒙蒙的世界，而是刚刚那个坍塌的世界，还是夜晚，但星空的亮光能照见地上的景色，一片绿色的废墟，大地塌陷的严重，地表上暴露着几口巨大的黑洞，我知道那里延伸至地心。
　　在往上是一些白色的光球，一些飞出了地球，一些则选择飞入黑洞中想继续完成他的体验，我看到那棵发光的生命树，它碎裂开自身散落在大地上，因为过于庞大以至于能看清它的身影，它发光的果实照应着星星，垂挂在安静的地表上。
　　“你不是说带我去长老那吗？”
　　他突然转过头来，黑色的身躯被身后的屏幕衬得发亮，“计划变得太快，只能先在这暂停一下来处理刚刚的事。”
　　我明白他指什么就没再细问，“水晶呢？给我看看。”
　　他先是继续启动飞船，然后起身从我身后的白墙上找出一个旋钮，毫不犹豫按下去，从墙上推出一个柜子，水晶被固定在凹槽里，是五个不同颜色的水晶——金色、绿色、蓝色、红色、白色。
　　“放这安全吗？会不会有人来检查。”这是我最担忧的，如果被人发现或找到不知道会被用作哪些地方。
　　“放心，这是我专属飞船，按层级等级低的都上不了，但我拒之门外的也不允许进，这艘飞船有意识。”
　　最先吸引我的不是飞船，而是他们的关系结构，“你们还分等级吗？”
　　他转过头，露出愤恨的眼神，我第一次从鹿的眼中看到这种情绪，“从亚特兰蒂斯后期就有了，只为成为遥不可及的神，并通过做各种恶心的实验来证明自己拥有神的能力。”
　　“你是指基因改造吗？”
　　他先是顿了顿，黑色的眼睛中出现了晶莹剔透的东西，它是这团黑色的生命中唯一发光的，我看到了他的痛苦，真正的他不愿意把这些呈现出来，也许我内心的痛苦和他的产生了共振，我目睹了那些硬加在我身上的使命——人们的痛苦。
　　“还有他们让人难以忍受的态度！疯子！整个世界像被颠倒了一样，他们联合着外来者一起分化我们！导致我们降维，简直就像野蛮的动物！”他的面部开始扭曲，我看到他的身体像有什么要暴露出来，发出格愣的声音。
　　“最后！”他握紧了拳头，“我看着曾经的美好日益没落，直到大洪水冲刷了所有！”
　　我再一次看到了不同形式的痛苦，他们原来和我们没什么两样，都是痛苦的受害者，一些想改变这种痛苦让世界变得美好，一些则不愿忍受选择重新伤害来缓解自己的痛苦。
　　整艘飞船减缓了前进的速度，似乎察觉到船主的情绪。
　　我没说话，等着他发泄完，我没有能力帮助他，他们的历史始终很吸引我，但我不能在这个节点上发问，我能感受到不久的将来就能见到他们，但现在的视角对我来说太有限了，我不能因为情绪去了解什么，这让我无法更客观的看清。
　　我不想再一次看到因纽那样了。
　　我们安静了呼吸几口气的时间，鹿头人发紧的肌肉这才松开来，原先的黑衣隐藏他健壮的身体，他缓缓关上柜子，发出了滋滋声，柜子再次隐藏与白墙之内，只留下一些细小的旋钮。
　　他独自坐了回去，不再愿意面对曾经的种种，那黑色的背影使他看上去愈发痛苦。
　　亮眼的屏幕收敛了光亮，露出不一样的景色，外面再度变得雾蒙蒙的，仿佛穿越到了时空之外。
　　在这里，我愿意再一次抛弃痛苦，直到我走出不同的时空，印刻永恒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