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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3月16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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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3月16日
  天气:未知
  心情:未知
  从医院回来至今,已然过去了整整四天,然而令人深感遗憾的是,身体的症状不仅未有丝毫缓解之势,反倒愈发严重起来
  自第二日开始,我的世界便骤然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原本五彩斑斓、绚丽多彩的景象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眼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放眼望去,四周仿佛被一层猩红的帷幕所笼罩,那漫天飞舞的红色物体宛如雪花一般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我仿佛置身于一个恐怖的噩梦中,无法挣脱,亦无力逃脱
  更为糟糕的是,除了视觉上的剧变之外,我的听觉也完全陷入了混乱,耳畔充斥着嘈杂无比的电流声,那种尖锐刺耳、连绵不绝的声响犹如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
  无论我如何努力去适应这种声音,但它就像梦魇一样挥之不去,如果这般状况始终持续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我的精神便会濒临崩溃
  至于嗅觉方面,所能嗅到的唯有一股浓烈至极的腐臭气息,这股血腥夹杂着肉骚味的臭味源源不断地钻入鼻中,让人作呕
  可我却怎么也找不到其源头究竟何在,也无从知晓这股异味到底是从哪个角落散发而出的
  我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觉,或者说是一种病
  我以前学医时,我的老师给我讲解过世界上有一种罕见的脑神经疾病——失认症
  我们所有的感受不管是听觉也好,嗅觉也好,还是触觉也好,都是先从外界收集信息,然后把进入的能量转换为神经冲动
  接着感受器传出的神经冲动经过传人神经的传导将信息传到大脑皮层并在复杂的神经网络的传递过程中对传入的信息进行有选择的加工
  最后在大脑皮层的感觉中枢区域被加工为人们所体验到的不同性质和强度的感觉
  而失认症则是由于这些加工的场所受到了损伤,从而大脑给予了我们错误的感知
  简单举个例子,就好比我们闻到了香水的味道,但大脑在加工“香”这个信息时,错误地加工成了“臭”,所以本应该很香的香水味,我们闻起来却是臭味
  我现在的症状应该就是如此
  然而,失认症这种疾病实在是太过稀有了,放眼全球,恐怕都找不出几个病例来
  即便是不幸患有此症的人,多数情况下也只有某一种感官出现混而已
  像我这种所有感官都出现问题的状况,在整个医学发展历程当中都是前所未闻、独一无二的存在
  自从失认症被人类所察觉以来,还从未有过像我这般全面“失认”的患者现身于世
  我不敢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或者说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这件事情如果败露出去,那必将成为医学界轰动一时的惊天大新闻!
  如此罕见的病症一经曝光,等待着我的命运十有八九不会是得到妥善的治疗,而是被当作试验品抓去做各种研究实验
  更何况,作为一名专业的脑科医生,对于目前的医疗技术水平,我再了解不过了
  凭现有的手段,想要根治这种怪病,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根本毫无希望可言!
  这四天以来,每一分每一秒于我而言,都像是在无尽的地狱中缓慢度过
  赵小雪一直在微信上问我目前的情况,可我只能任由那些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然后无视掉
  每次我拿起手机,心里就好似压着千钧重石,沉重得让我喘不过气来
  手指刚触碰到屏幕想要回复些什么的时候,那只手就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
  我好害怕,好无助
  我时时在心里向自己提问
  我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爸,妈,你们为什么会在那个看似平常的日子里,在锅炉厂出事呢?
  为什么我还活着呢?
  我真的不懂,也不想去懂,每多思考一分,心里的痛苦就像藤蔓一般,缠绕得更紧,勒得我快要窒息了
  回想起过往,我为了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耗尽了自己全部的气力
  那些数不清的夜晚,我在昏黄的灯光下,与书本为伴,与难题较量,熬过了多少苦与累交织的时光,才终于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那所顶尖的医药学府
  后来踏入社会,我一路摸爬滚打,遭遇了数不清的挫折和磨难,那些别人听了都觉得无法想象的苦难,我都咬着牙一一扛了过来
  好不容易,盼着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了,盼着自己终于要熬出头了,可为什么到头来,等待我的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
  这四天我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目光偶尔会飘向那扇紧闭的房门,心底其实涌动着一股想要出去看看的冲动
  可是,每当我鼓起勇气,缓缓站起身,犹犹豫豫地朝着房门移动时
  那种不安的感觉就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立刻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仿佛门的另一边藏着无数未知的可怕事物,正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将我吞噬
  一想到这,我的心跳就会瞬间加速,砰砰砰地撞击着胸腔,双腿也不受控制地发软,本能地驱使我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直到重新退回那个让我觉得还算有点“安全感”的角落里
  还有一个不太令人愉悦的消息,家里已经没多少东西能吃了
  刚才打开冰箱门的时候,一股混合着奇怪味道的冷气扑面而来
  我看着冰箱里存放的那些肉类,不知为什么,它们全都变得恶心至极
  原本应该色泽正常、新鲜美味的肉块,此刻全都变成好像是从腐臭的泥潭里捞出来的一般
  表面似乎还隐隐地泛着令人作呕的黏液,散发着一股刺鼻难闻的腐臭味道
  那气味就像有了实质一样,一个劲儿地往我的鼻腔里钻
  我知道,这可能是“失认”的表现,也许这些肉在客观事实上是新鲜的,但是在我眼里,它们全都变成了一副流脓发臭的糟糕模样
  理智在不停地提醒我,它们是可以正常食用的
  可是,那令人作呕的视觉冲击和那股腥臭的味道实在是太过强烈了,光是看着、闻着,就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呕吐出来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神呀,快来救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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