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清冷的月华被无情撕裂。
漆黑的夜神剑在半空中洞穿空间,仿佛一条被激怒的黑龙,咆哮着撕咬吞噬敌人及其所在的世界。
然而对方也不是等闲之辈。
一柄圆转如意的木质长剑,宛如明月清风,自在写意地一一堵截在黑龙的鼻尖。
纵使补天阁密传的幻影剑,加上洛天都亲授的快剑能洞穿天地,也无法撼动这扎根于世界的一缕微风。
仅仅一个眨眼间,夜神剑与木剑在狭小的范围内撞击了不下百次。
在声声“叮当”的喑哑中,仙风道骨的白发道士想起了过去。
他是个孤儿,在太平军席卷天下的乱世中苦苦求存。
直到生命中照进了第一缕微光,他被师傅收养了。
而师傅正是中原武林道门的象征,武当派掌教之徒,道源。
师傅道源是个有趣的人,一老一少相依为命,在山野间自得其乐地度过了人世间的匆匆五十年。
而这纷乱的五十年,外界变化太大了。
太平军没了,连清廷都要没了,而他老了,师傅不但也老了,甚至成了当今天下的道门话事人。
唯一不变的,还是山野间的恬淡自然,和师徒二人间真挚的情感。
直到那一天,师傅拖着破败的身躯,回到武当山。
悲愤的怒喝声,打断了他的回忆。
“你对雪缘做了什么?!!!”
徐洛魂久攻不下,且逐渐被对方以更加深厚的功力境界压制,夜神剑的剑距缩短,就像黑龙被迫盘起了身子,做防御姿态。
他不甘心地怒喝着,想要从眼前的道士口中问出情报。
道士并没有乘胜追击,木剑紧守门户,法度森严,宛如巍峨不动的高山。
“老道没有特别做什么。只是布下了一个局,想要杀死洛天都罢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就好像天下第一的死,是一件溪水潺潺的自然之事。
徐洛魂再也绷不住木然的状态,双目开始泛起血红。
“说,你究竟做了什么!”
道士陷入沉思。
对呀,我究竟做了些什么,以至于事态发展到现在?
往事一幕幕铺开,道士恍然,哦,原来如此啊。
“原来如此。”
这是师傅带回来的口信,关于他和不言禅师,以及其他两位清廷绝顶高手,伏杀天下第一洛天都,激战中突破至高,不言看到的至高之上道路。
那一战,既是为了清廷铲除天下第一的威胁,也是他们这些至高的一次默契的尝试。
以各自生命为赌注,窥见后续道路的尝试。
很可惜,不言赌输了,留下一句谜语人就匆匆身化金身,而师傅则看见了洛天都的出生地,一个黑暗的囚牢,天地间最恐怖的牢笼。
除此之外,再无所悟。
而这一切的代价,就是他逐渐流逝的生命。
在师傅道源行将死去的那段时间,道士仿佛又回到了幼年的时光,朝夕相处,共同观赏日出日落,看尽花开花落。
然而这一次,道士怎么都感受不到幼时的快乐。
因为道源前所未有的虚弱,让他深刻意识到一个从未想过的话题。
师傅,要离开他了。
以后一个人的日子,他该怎么度过?
当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后,那颗澄澈的道心,生平首次涌上了无限的恐惧,这种恐惧叫做孤单。
于是,他屈服了,屈服在这从未体会过的巨大恐惧中。
直到师傅遗憾离世,羽化在武当山真武岩上的星光中时,道士又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名为仇恨的情绪!
导致师傅离世的洛天都,该死!
洛天都的徒弟,该死!
洛天都徒弟的媳妇儿,该死!
洛天都徒弟媳妇儿怀着的孩子,该死!
什么?
这个孩子更是洛天都突破至高之上的关键,他更该死!!!
巨大的致命危机感,如同一块烫红的烙铁,就要贴在肌肤上一般,拼命嚎叫起来,惊醒了回忆中的道士。
徐洛魂见得不到答案,自己又攻不进木剑的控制范围,索性一发狠,舍弃了自身的防御,带着夜神剑,鲁莽冲了上去。
在气机牵引下,木剑自动应敌,毫不客气地戳在徐洛魂身上,可后者不闪不避,双目血红地径直前冲。
于是,血花在清冷月光下如嫣绽放。
木剑洞穿了徐洛魂的左臂血肉,将其挂在原本道法自然的剑上。
而徐洛魂已经冲到了道士面前,夜神剑宛如无声毒蛇,就要架在后者脖子上。
两人四目相对,面目在近距离下连根汗毛都纤毫毕现。
道士看着徐洛魂血红的双目,龇牙咧嘴的脸,扭曲的面部肌肉,突然觉得万分熟悉,
这不就是在师傅羽化后的自己吗?
他记得自己以这样的面容,瞒着掌教师叔,下了山,进了天都城,被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女性截住,从她那里得知了师傅去世的情况。
然后,他就策划了这一场围杀洛天都,并折磨其身边所有人的计划。
哪怕他知道,洛天都没有心,没有感情,也执意要将仇恨的火焰,蔓延到这些人身上。
因为只有这样,这份被仇恨噬咬的痛苦,才能够有人与他分享啊。
“砰!”
徐洛魂重重一拳,砸在了道士飘逸如仙的脸上,当场撕裂了脸颊肌肉,折断高挺鼻梁,崩碎一口银牙,鲜血肆意。
而原计划架在脖颈上的夜神剑,则是洞穿了道士的左掌,未能如愿“吻上”脖颈,只得在血肉横飞的暴虐场景中,废掉了对方的左手。
一个照面,两人相继受到重创!
“呃,娥,额!”
“哈哈哈哈哈哈!!!”
原本恬淡自然的道士,在受创后突然一改画风,白发凌乱,面部肌肉抽搐,浑身痉挛地发出不明所以的怪叫和狂笑,嘴边的口诞像条疯狗一样,沿着脸颊滴落,并伴随着头部动作在空中乱甩。
这不是一个道士。
这是一条已经发疯的畜生!
“哈哈,血影,你知道我究竟做了什么吗?”
“我联络了所有白道人士,将你妻子腹中怀有突破至高之上秘密的情报,散播到了全天下。”
徐洛魂听得再次目眦欲裂,眼角都要崩裂开来,鲜红的血丝从已然猩红的双目中汩汩流下。
“为了保证能够杀死洛天都,我不断鼓动至高们,找他切磋,论道,比武,伏杀。拖他的脚步,乱他的心境,像一条疯狗一样,不断带人骚扰,逼迫他远离自己熟悉的人。”
“哪怕他跑到天涯海角,只要他还持有突破至高之上的希望,那他就是那些至高的眼中钉,肉中刺,我在一边看戏看得好爽啊,有多少次,我都想直接冲上去,跟着那些围杀他的至高们一起动手。”
越说越疯,狂乱不已的道士哪里还像个道士,完全就是个疯子。
他任由自己的左掌被夜神洞穿定在半空,直接丢掉右手的木剑,不管不顾地一把掐住徐洛魂的脖子,狞笑着宣泄自己的仇恨:
“可我还是忍耐住了。”
“他确实太强了,所有的对手都被一一碾碎,我没有把握能杀死他。”
“最后,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这些人身上。”
道士的目中开始流出血泪,也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悲伤,或许只是单纯的疯狂吧。
“我利用自己白道宿老的身份,配合所掌握的武当秘籍,发给那些见利忘义的豺狗们,让他们在各处作乱,分散圣门的人手和精力,让你和你的小妻子孤立无援。”
“为了确保你们四面楚歌的处境,打击你和小妻子的精神,我还用武当派太上长老的身份,威逼南方那边的政党,让他能做出重重折磨你心灵的决定和行动。”
“没想到这么顺利。四大家族很轻易就把你舍弃,丢给我任由玩弄。于是在阴无柔的安排下,我鼓动废帝出逃,并利用他的计划分开你们夫妻。”
“最后,我原计划让阴无柔出手保下你的妻子。因为她是她的徒弟,也因为她腹中的孩子,就是一切的关键和源头。”
“我算好了无柔会对徒儿心慈手软,会拖延时间,打算等到最后就出面救下她,并和你汇合,得到你们的信任,就能近距离更加方便的玩弄你们。”
道士说着说着,血泪中水光潺潺,居然是真的哭了。
“我算到了阴无柔和你妻子的各种应对,却唯一没有算到那个孩子居然会在关键时刻,利用洛天都留下的气劲,将阴无柔灭杀,保下顾雪缘。”
那眼泪,配合上这样恶意满满的话,完全就是鳄鱼面前掉眼泪,假惺惺的恶心人。
“我更没想到,顾雪缘居然会死在你的手上,而你的徒弟居然会选择叛逃。”
“哈哈哈!!!”
“徐洛魂,你们这一家子真是太有趣了!!!”
他丝毫不管左手钻心的洞穿伤,任由鲜血疯狂外涌,右手使劲将徐洛魂往上一提,将徐洛魂拉近到自己面前,脸贴脸地痴痴说着。
“玩弄你们这一家子,太有意思了,看到你们悲戚痛苦的脸,真是太爽了。”
很明显,这个道士在师傅道源死去的那一刻,已经坏掉了。
活下来存在这里的,是一头不折不扣的恶魔。
徐洛魂听到如此摧残痛苦的话语,反而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和悲痛,收敛起了所有的情绪,一脸木然,瞳孔空洞。
就连被木剑戳穿的血洞,也仿佛没有了痛苦,整个人就像一座死寂的火山。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指使谋划的?”
他的声音平静,宛如朋友聊天一般随意淡然。
已经坏掉的道士自然不会在意同样快要坏掉的徐洛魂,相当兴奋地点点头,仿佛是一种荣耀一般炫耀道: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和你那个岳母商量好的。她太了解你师傅和你了,更别说顾雪缘还是她徒弟,你们的所有应变都在预计之中。”
徐洛魂笑了,非常坦然,却一点都不自然地笑了。
“原来如此。”
道士听到这个魂牵梦萦的词语,愣住了。
“你在说什么?”
“我说想问下,道长你的尊号是?”
道士裂开一个开怀的笑容,笑容纯真无邪,却在当前环境下充满诡谲。
“师傅给我取得,叫纯元。”
“纯元道长吗?”
徐洛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重复了一下,嘴角裂开,撕裂了脸颊肌肉,在汩汩血液中拉出一个疯狂的笑:
“那么,状况了解了,所以请你和我一起,了断这场恩仇,下地狱吧!”
夜神剑不管不顾地猛然旋转,犀利的剑身和陡然变大的力量,将纯元的左掌绞了个粉碎,血肉与白骨,化作月光下的碎屑,伴随着纯元的惨叫,在世间远远传开。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