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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后山发现古墓,省里派的考古队就进驻了青山石场,由于石场已经被停产,所以李青山也就答应将石场的厂房租给考古队使用,好歹还能有点收入。出于保护文物的稳妥考虑,租用给考古队的厂房就不能让不相干的人随便进出了,李青山干脆给工人都放了假,自己也在家待着。
现在是前山被投诉,后山有古墓,整个石场哪儿都不能动了,一想到这李青山就一肚子火。难道采石场不要了?这么多年前前后后拍牌照、建厂房、买设备也投了不少钱,直接放弃就太亏了,而且不干石场自己又去干啥呢?但是要把环保设施都装了,又是一笔大投资,而且以后的运营费用也提高了,利润就少了。面对两难抉择,李青山一时拿不定主意。
“唉,喝点酒!”李青山自言自语。采石场停产以后,李青山在家待的时间便多了,没事就借酒消愁,妻子看见就要说他,结果说不了两句就吵起来了。吵了几天,李青山实在嫌烦了,就以孙子需要人照顾为由,将妻子打发到省城儿子那里去了,这下就李青山自己一个人在家了,再喝酒也没人吵他了。
李青山拿起电话拨给黄师傅:“老黄,中午来我家旁边那个洪福餐厅,我们喝两杯,就11点半。”老黄那头连连答应。
一晃已经到了中午,李青山刚走到洪福餐厅门口,就看见前面黄师傅正在往这边走来。李青山等了老黄几步,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餐厅。这个洪福餐厅在这开了很多年了,原本是个夫妻店,丈夫主厨,妻子收银兼端菜,后来因为生意好,就又雇了几个帮手。李青山特别喜欢这家的口味,经常在这吃饭,连带老黄也来过很多次了。
老板娘一见李青山来了,连忙热情招呼:“李老板来了啊,这边坐这边坐!”选了一张大堂中间的餐桌,将茶水壶端了过去。
李青山摆了摆手,扫了一眼,指着墙角边不起眼位置的一张餐桌,说:“坐那边。”
老板娘明白两人这是有事要聊,不想被打扰,一面应着:“好!好!今天想吃点啥?”一面把茶水壶移到李青山指定的那张餐桌上。
“酸汤鱼、炒腊肉、菜豆腐、拌折耳根,够了。”李青山也不看菜单,随口报了几个菜名。
老板娘一边在纸上记,一边说:“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二人落了座,老黄给李青山倒上茶水,又点了支烟。李青山先开了口:“现在这情况怎么弄?趁现在场子租给考古队了,得赶紧拿定个主意。”
老黄吸了一口烟:“后山是没戏了,不知道前山以后还让干不,会不会为了保护古墓也不让开采了。”
“我私下问过考古队的专家了,他说前山后山离的还是挺远的,应该不影响。”李青山解释道。
“那就接着干嘛!就按环保局发的那个什么要求整改一下嘛。”老黄当然是倾向于继续经营采石场,这样自己也不会失去工作。
“唉!”李青山叹了一口气,“我又何尝不想继续干呢?但是得投不少钱改造,而且以后运行成本也要提高不少。我找环保设备厂家算过,最少要投上百万才行。”
老黄挠了挠头,无奈地说:“这个事总觉得十分蹊跷,采石场也开了这么多年了,山南寨的人从来也没有说过啥,怎么从去年底开始就说采石场污染大、影响他们生活了?寨子我们也去过挺多次的,确实能听见放炮声,也有一些灰尘,但是要说多大的影响,那也没有啊。我们简单地上一点设备,做点样子给他们看,再跟寨子里拉拉关系,找人说和说和,只要寨民们没意见了,环保局也没必要卡我们不放。”
李青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深吸了一口烟:“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找谁来说和呢?”
“菜来啰!”伴着声音,老板娘端着酸汤鱼过来放到了桌上,“先吃着。”
李青山按灭了烟头,用筷子指着酸汤鱼对老黄说:“吃!”
老黄一面用筷子夹鱼,一面说:“山南寨你去得少,你不清楚。我有时候加班饿了呢,就跑去山南寨搞点吃的,所以我清楚点。这几年有一个叫什么铭心的社会组织,经常在那儿做好事,跟寨子里的人处得还挺好,应该能说上话吧。”
“铭心”两个字好像在哪儿看到过,李青山心想,他闭起眼皱着眉开始在脑袋里搜索。对了,凌云大道,就在凌云大道,李青山睁开眼,心中暗喜。
这时老板娘已经把菜都上齐了,说了一声“慢用”就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李青山对老黄说:“慢慢吃,吃完了下午我就去拜访拜访这个铭心。”
再说刘哲这边,自从被停职调查后,刘哲也不去单位了,就在家待着。刘哲的老伴严燕前两年就退休了,平时在家喜欢侍弄侍弄花草,小院子里种满了各种鲜花绿植,非常漂亮。刘哲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对她和盘托出,她也对刘哲的人品十分放心,相信他不会有什么作风问题。自从刘哲被停职以来,严燕一直担心刘哲会想不开,一直宽慰刘哲:“咱没做咱怕啥,等组织上查清楚了,会还你一个清白的!”刘哲本人就是一个心胸豁达的人,加上老伴这么相信他、支持他,所以他的心情倒也不差,并没有因此而闷闷不乐。
刘哲对花鸟鱼虫这些统统不感兴趣,唯独有个爱好——下象棋。刘哲家住在机关小区,对面有个碧溪公园,公园虽不大,但是环境倒还不错,因而有一群老头常年凑在一起切磋棋艺,刘哲闲着的时候也常常来这里,或旁观或对弈,都很惬意。这些老头大多都住在机关小区,知道刘哲是个局长,加上刘哲也的确棋艺不俗,胜多负少,所以对刘哲都十分客气,还有个别喜欢拍马溜须的直接喊刘哲“碧溪棋王”。
这天中午吃过午饭,刘哲闲来无事棋瘾来了,就对老伴说了声:“我下棋去了!”严燕回应道:“你把保温杯带上,我给你沏了茶。”刘哲提上保温杯,慢慢悠悠地就朝碧溪公园走去。
碧溪公园里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旁边建了一座亭子,既能遮雨又能庇荫,当中还有一个石台和几个石凳,这里就是老头们约棋的不二之地了。今天天气不错,刘哲远远望去,亭子里正有四、五个老头正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在争论,那不是下棋又是什么。刘哲挺高兴,今天可以杀个痛快了。
刘哲笑嘻嘻地走近了,其中有一个老头看见了刘哲,不知说了什么话,刚才还嘈杂的亭子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棋子撞击石台的“砰砰”声。刘哲不明所以,仍旧走了进去,如是平常,众人早已热情招呼他了,还会有一两个让座的。可今时不同往日,众人对刘哲视若无物,别说让座了,连个招呼都没有。刘哲好不尴尬,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执黑子的老冯头行了一着跳马,同时吼了一声:“落马!”
旁边观棋的一个老头脱口而出:“只有叫落象的,哪有叫落马的?那叫跳马!”
老冯头冷笑一声:“是哦,象棋没有落马,当官才有落马哩!”众人一愣,继而哄堂大笑,刘哲听出这分明是在讽刺自己,憋得满脸通红,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放你娘的臭屁!”严燕一边冲进亭子里,一边指着老冯头就开始骂。原来严燕虽看刘哲精神状态不错,但总还是感觉不放心,所以就偷偷跟在后面。“你们跟老刘处这么多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知道?狗东西,翻脸比翻书还快呀!平时刘局长长刘局长短的,现在你们不说安慰安慰他,反倒来落进下石,你们良心都被狗吃了!调查结果还没出来,你们哪个敢说老刘一定有问题?我告诉你们,如果最后证明举报是诬陷,老刘是清白的,你们一个个必须到我们家门口挨个给老刘道歉,谁不来,我就去他家门口骂去……”严燕气得够呛,一句接一句地跟连珠炮似的停不下来。
这帮老头自知理亏,被骂了也不敢说话,做鸟兽散了。其中就数老冯头最是心虚,走得慌慌忙忙的,不慎被树根绊了一跤,严燕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又是一通冷嘲热讽:“老冯啊,走路可看清楚了哦,别路上摔死了哦,我们老刘还等你登门道歉呢!”老冯头连忙爬起来,头也不回灰溜溜地跑了。
亭子里只剩下刘哲和严燕两人了,刘哲看着严燕,轻声地说:“谢谢你哦。”
严燕心疼地说:“咱俩还说什么谢不谢的,走,我们回家去。”说完就要去挽刘哲的胳膊。
刘哲却没有动,说:“我不想回去,我还有个年轻的棋友,我去找他玩会。”
严燕知道刘哲肚子里憋了口气,今天不让他去,他肯定会难受死,只好说:“那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去玩会就回来。”刘哲拒绝了。
严燕心想也不便违拗,就答应了:“那你早点回来啊。”
刘哲点了点头,就朝公园门口走去,手里还拎着他的保温杯和象棋,留下严燕关切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刘哲说的这个年轻棋友就是侯宁,他们也是在这个亭子里认识的。大约一年前,刘哲正和一帮老头下棋,侯宁来公园散步,看到有人下棋就过来围观。正巧刘哲一连胜了好几个棋友,看见侯宁在看,便问其是否会下象棋。侯宁说自己上大学时候自学过一段时间,下得还行,在年级里罕逢对手。刘哲一听,忙邀请侯宁来上一盘,侯宁也不客气就同意了。结果侯宁赢了,终结了刘哲的连胜,旁边的老头们对着侯宁一顿夸赞。接着两人又下了几盘,互有胜负,顿生惺惺相惜之情。之后两人又多次在亭子相遇,每次都杀得不亦乐乎,结为忘年棋友。从交谈中,刘哲得知侯宁还是铭心社会工作站的负责人,对其更为欣赏了。
凌云大道离的不远,很快刘哲就走到了。他看了下红色的招牌“铭心社会工作站”,心里暗想:是这,没错了。刘哲踏上台阶,刚要进门,忽然从里面走出一个兴冲冲的男子,差点撞到自己。那男子留下一声“不好意思”就走远了,刘哲见对方岁数与自己差不太多,也就不再计较,进了工作站的大门。原来此人正是过来拜访的李青山,由其兴奋的神情可知这趟拜访一定有所收获。青山石场的关停整改通知还是刘哲签的字,两人也算是“仇人”,如今面对面非但没有分外眼红,反而是相见不相识,也颇有意思。
刘哲之前从来没来过这里,进来也不知该去哪儿找侯宁。这时正好从培训师走出来一个姑娘,刘哲便上前询问:“你好,我想问问侯宁的办公室在哪。”
这个姑娘是铭心社会工作站的全职社工,叫陈言,也就是侯志才口中的“不错的姑娘”。陈言性格热情开朗,立马回答:“哦,你找站长呀,他就在二楼最里面那个办公室,他正好在,你去嘛。”刘哲连声道谢后,按陈言指的路找了过去。
“咚咚咚”侯宁正在电脑上写一份报告,突然听见敲门声,以为是哪个社工来找他,说了声“请进!”也没抬头,继续打字。刘哲推开门,看见了侯宁,笑呵呵地说:“你果然在这呢!”
侯宁听见这声音有点熟悉,抬头一看,赶忙站起来迎接,一边准备泡茶一边说:“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刘哲将手上提的保温杯给侯宁看,说:“不用泡茶,我自己带了。”刘哲没有马上坐下,如同参观般地扫视了一圈办公室,看见侯宁的办公桌上放了一本《禁毒知识宣传手册》,好奇地问:“你们还做禁毒宣传呢?”
侯宁一愣,回答道:“是啊,我们事情做的很杂。”说完就把《禁毒知识宣传手册》放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
刘哲将保温杯和象棋放到了茶几上,坐到沙发上,伸出手拍着象棋对侯宁说:“我今天是特地来找你过过棋瘾的,耽误不耽误你工作呀?”
“不耽误不耽误,不过你今天怎么有空啊?退休啦?”侯宁也坐到沙发上。
刘哲三言两语简要的给侯宁说了下来龙去脉,然后拍着胸脯说:“小侯你放心,这绝对是诬告,要不了多久组织上就能还我清白了!”
侯宁忙道:“我当然放心,棋品看人品,我相信你!来来来,我们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