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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沙漠后,每个车队都要插着队旗。同时,司机担任每个队的领导,我们负责听他的指挥行事。
再次强调:未经允许,不得单独行动。
茫茫沙海,几棵干枯的胡杨弯曲林立。每个人刚开始都非常激动。
“遇见上次的事儿相信你俩肯定也不会乱走了。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勘探这片沙漠了。之所以不断的派队到这里来,是因为这和城市不一样。风沙漫天,这儿的沙丘是由风力作用形成的,称为‘风成沙丘’。这些沙丘的高度和形状会随着风向和风速的变化而变化。沙丘的移动速度可以在一阵风后达到几米到十几米,在强风的影响下,短时间内就能改变形态。地图上记录的地貌,可能在一阵风后就不再准确。可能现在你们看到的是这个样儿,一个小时后,一阵大风吹过,地理位置立刻变化。别看我们现在面前有座山,说不定什么时候刮阵风这沙山就移到另一个地儿了。咱只有一面队旗,从现在开始,我们四个就拴在一块儿了。”
“所以,你们要时刻保持警惕,不能依赖地图。这里的沙丘就像活的生物,随时都在变化。我们的头车经验丰富,一辆接一辆缓步前行,集体行动,必须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还有就是,前面有些地方是军管区。你们要是瞎走走迷糊了,是要判刑的。”听完师傅的教诲,我俩握紧手里的工具,保持百分之百的警惕。
我们队被安排的路段比较简单,那片区域一眼看去就是平川。四个人在腰上缠着粗麻绳,开始布线规划。我们先绘制了本区的地图,然后检测沙土情况。从一米挖到十米,每一段的沙石都用物料袋装好,标记好。中午日头高照,即使戴着大檐帽汗也止不住的流。穿着橡胶靴此时里面的袜子已经被汗水泡透,我能感觉到我的脚底逐渐变皱,又被汗蛰的疼,痒。
两个师傅让我们把早上煮的两个鸡蛋埋在沙子里。中午先这样对付着吃,每个人的位置有定点,离开原来的位置还要重新测量。我们索性决定不吃午饭,晚上回车上再好好补充。
埋了一会儿,我们把鸡蛋拿出来。几分钟的时间,鸡蛋变得滚烫。
“这沙子得有三四十度。”
“沙子热的快,凉的也快。我们赶快干,晚上这片平地估计冷的要命。”
听完师傅的话我们一刻也不敢怠慢。第一次进沙漠就这样在埋头苦干和汗水中结束。
到了晚上,我们的定点测量结束,采样也完成了。没有听到哨声,估计还有其他队没有完成工作。我们四个逐渐靠拢,然后背对背瘫坐在地上。
“这回真是见识到'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了。这一片黄,加上刺眼的阳光,我现在看啥都觉得疲惫。”
休息了一会儿,老吴让我们俩使劲挥动队旗。他则大声吹哨表示我队已完成工作。随后第二声哨响,第三声,就是没有听到第四声。用望远镜四处看去,能看到其他队旗的旗尖挥动。
到了晚上九点半,依旧没有听见最后那声哨响。我们一边拿出帐篷搭在车下,一边合计是不是漏听了。
“不,不可能咱四个都没听见。就是有一个队没吹哨。”
过了好一会儿,老吴缓缓开口“可能是出事儿了。”
他想拿着望远镜寻着前旗一个个找,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我和天津死活拉着他不让他走。
“老吴师傅,你自己刚刚怎么叮嘱我俩的。咋现在自己贸然行动。”
“是啊老吴师傅,你是领队,又是司机,又是主心骨。你走了,老章一个人咋带我们。咱几个就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谁都不许离开谁。”
老章也劝老吴:“是啊,你别管前头了。前后都有军车护着,出不了啥大事。”
老吴叹口气说:“前头几个车都是十几年的老伙计,在这时候实在是担心。老葛,老程,不都在前头那几辆车。”
“肯定没事师傅。咱四个今儿先在帐篷里挤挤,明天肯定有新的安排。”
原本,我们的车是第二辆车,就是军车后的第一辆勘探队车。老吴师傅经验丰富,他们几个之前来过很多次这片沙漠。但是听说这次有其他的老师傅反对,说每次都是他们几个有经验的来,得换着进。更何况我们队两个年轻的都是今年刚来的新人,不能坐头车,硬是给我们安排到最后。我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是多少也能看出这里头的道道。老吴,老章,两个都是老实人,有能力,又没脾气,这些年一直没升上去,估计就是下面有人拽着不让走。自从老章说我是他亲戚,带我开了介绍信后,我们之间就有了一层更深的感情。虽不至于像父子,但是比师徒更亲。这俩师傅谁要是敢欺负,我第一个不愿意。小天津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给我们挤到后头,结果还是弄了个乱七八糟。”
“你俩,别乱说话。听安排。”
我们四个在帐篷里挤了一宿。小小的帐篷,平时睡我和小天津两个人都抻不开,现在又有两个师傅。晚上的沙漠骤冷,和白天是两个反差。如果白天是零上三四十度,晚上就成了零下三四十度。晌午还觉得靴子捂脚,现在又觉得靴子不够厚。
“这不能有蛇吧师傅?”
小天津一脸无奈。又是狼,又是蛇,这辈子啥也不怕了。
“这儿有蛇,还是毒蛇。会在沙子里游荡。你们把帐篷扎实咯,别留缝儿。”
一夜过后,我们还是没等到最后那声哨响。
第二天,我们决定自行安排。由于该做的工作昨天就做完了,今天我们又多打了几个地基,挖了几袋样品。结果和昨天大差不差。
第二天傍晚,后面的军车开过来了。
“这是咋回事?前面咋没动静了?”后面的解放军问老吴。
“我们也不知道。这儿没无线电,我们没有联络设备。我看其他几个队的队旗也插着没动呢。先等等,看怎么个情况。”
“真奇怪。我们也不敢往前去问,得保护好你们后方。再等一天,要是还没动静……”
“那也只能等。没有命令谁也不能动。别说你们,就连我们这来过好几回的这点直线距离都不敢擅自行动。你看着这几个队旗都能看到尖,离着好几十里呢。这片区域没来过。地图上也绝对不可能有的。再等等吧。”
两位解放军开车往回走。他们也不敢离我们太远,现在计划有变,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第三天早上,吃完饭,老吴和老章着急了。他俩商量着,前面绝对是出了什么事。
“可别是老葛。”我跟小天津也聊着。“这我就认识他们仨了,都是我来的时候照顾我的好人。”
又过了两个小时,九点四十分,老吴突然喊了起来。
“老章,快看,前面是不是打白旗了?”
“望远镜给我,我看看。”
我俩也凑上去看,茫茫沙海,只能看见前车一点绿色。
“是白旗。坏了,真出事了。撤。看一会儿那俩解放军过来不,撤。往回撤!”
我们又在原地等了四十分钟,用望远镜不断张望,直到看到前面的绿旗缓缓移动。突然,吹哨儿了。两长,一短,一长,一短——撤!
后面的军车又开了过来,问我们怎么回事,我们一头雾水,只知道一个命令:撤。
两位解放军用同样的哨声重复,两长,一短,一长,一短——撤!
确定完口令,他们立即驱车往回走。我们变成了头车。
出发前,我们最后看了前面那辆车,他们的绿旗已经换成了白旗,并且不断向我们移动。我们也换上白旗,缓缓发动卡车离开。
“撤,撤。三天刚来就撤。”小天津喃喃自语。
“估计是人出事了。等了三天,没等到。”老章分析。
“我觉得啊,可能是挖着啥了。然后军方接管,让我们回去了。”老吴在车里大声跟我们对答。
我,老章,小天津仨人坐在后面,开着卡车后车窗跟老吴聊天。
“不能够。要是挖着啥东西了,前面俩带路的得过去。不可能等了三天让咱回去的。”
“不管因为啥,希望队员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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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狂飙,在疙疙瘩瘩的沙子上开车,随时有碎石颠的我们一阵颤抖。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没人问在哪过夜。就是跟着前面的红旗一路狂飙。老吴师傅开了一整夜,眼睛都不敢眨。我俩小的也在后头默默无言,担心后头挖着了什么怪兽,在队尾追着我们跑。到了小天津遇见狼的地方,吓得他一句话也不敢说,老章和他换了位置,让他和老吴坐在车里,我俩在后面。这回小天津的烟瘾彻底没了一半。
没日没夜的开了两天一夜,终于到集合时候的隔壁边缘了。前面的红旗突然停了,我们跟了上去,然后等第二辆,第三辆,第四辆,打头的军车跟上来。几个车的领队被叫去开会,我们其他队员待在车上休整。
半天之后,老吴回来了。小天津跟我背靠背坐着,看见师傅回来立马起身。环顾四周,各个车的领队都回来了,他们的队员也都纷纷围了过去。四名解放军同志也围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是老胡。”老吴沮丧着,还没到车跟前就给老章说。
“啥?老胡没了?还是丢了?”吓得老章言语失措。
“老胡,他们队分了一片新的区域。本来都测量完了,但是老胡他们队的学生说,下午风太大,画好的图纸吹飞了。等风沙一停,老胡就独自脱队去寻找。现在还没回来。”
“唉,这个老胡。图纸没了定好坐标下次回来再画,现在人没了可咋办。现在咋整?就不等他了?”
“等了三天,等不下去了。得回去报告。第一天的三声哨,不是最后一声没响,是第一声没响。咱们预计的时间是四天三夜,等了他两天,最后那天必须返程。”
“我回去找。这老胡,肯定是觉着离军车近,抬头就能看见旗,走两步就能回来。唉,这不胡闹嘛。”
我们一边把老章拉回车厢,一边让他喝水顺气。
“海市,他肯定遇见海市了!我们虽然离得远,但是每辆车就几十里的距离,这回听说布的密,他又是老师傅,不可能走一会儿就找不着回来的路了。他肯定是被沙鬼给骗去了。”小天津又一次受到了冲击,突然大喊道。
两个师傅愣了一下,对视一眼然后制止了他的话。
“我再去队里问问。”老章翻身就要下车。老吴去追他,我和小天津紧紧跟着他俩。车可以不要,我们四个得在一起。
“你别胡闹了。听大家的安排,这俩小的也跟过来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发车回队里报告这件事,上面会安排车来专门搜救。咱没水,没粮食,你回去找只能增加营救困难。”
老章听完也不跑了,看着周围几队人纷纷上车迅速发动,知道大家都是这样想的。没错,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回去汇报,派专门的搜救队来找老胡。
他俩又急急忙忙往回冲,一上车屁股都没坐稳老吴就拉操作杆转方向盘。我俩坐在后面紧紧抱着工具,生怕一个急刹给车上东西甩飞。
回去之后几个车队的老师傅纷纷往会议室赶去。小天津跟在后面跟我说:“小李子,以后万一要是我也丢了,你也得这样来救我。”
大家七嘴八舌,一顿讨论后决定:申请专车回去救援。这次是军队派人组建救援队,老葛,老程跟车一同前往救援。
五天之后,车队回来了。带回来老胡的遗体。
就在他们驻扎的不远处,他偏了方向,被半埋在沙子里。
“我们拉着线找啊找。最先沿着这次的路线过去,又是吹哨儿又是喇叭喊,没有回应。那天又遇着沙尘暴,几个车队并排停靠,谁也不敢下车。这沙尘暴吹了一整天,晚上车队也不敢动,一直熬到早上,开车往回走的路上看见他的。蓝布衫半坐在沙子里,我们当时高兴坏了,纷纷下车救援。谁知道过去之后发现,人没了。大家把他从沙子里挖出来,半截腿盘着,都僵了。最后只能抬出来,放在车里。”老葛一边哽咽一边说。
“就是那天那场沙尘暴。太大了,他肯定是躲在沙丘后面想躲风,结果没想到风换了方向,给自己,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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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胡走了,虽然我们跟他没接触过,但是听他队里的学生讲,他是个较真,严谨,认真的人。“胡老师把我们安顿好,说他去去就回。走之前还在叮嘱我们注意防晒,别直视阳光。”
葬礼在队里举行,给老胡授了嘉奖。这种震撼冲击着我们新入队的人,老胡这个名字,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