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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帮之主,神神秘秘的,先是以小厮打扮示人,现在又不辞而别,这让付九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看向曲温,曲温耸耸肩,转头对身边的黄衣人道:“这位兄弟,你先带我们拿一套帮服,我们都是第一次来这个院子,不知该如何行动,你正好带着我们熟悉一下。”
黄衣人点了点头道:“二位请跟我来。”
路上,付九问起黄衣人关于这院落分布的事情。可能是见帮主对他们如此上心,黄衣人便殷勤地向他们介绍。
这客栈名叫汇海,取百川汇海之意。虽然表面上不起眼,但实际却是这周围“酒楼客栈”的中心,飞沙帮所有的机构都要听从这里的指挥调度,故为汇海。另外也有广纳贤士,结交天下英的意思在里。
整个院落单从外处看并不大,但南北各有一个主院,西北东南各一个副院,西南东北则设立暗卫。除这六处院子以外的院子基本都是空院。
“日后若是帮主再召见你们,你们直接去南北主院找找便是,这两处是帮主办事的地方。如果不在,也可以去西北东南的副院看看。但千万不可以从东门进来,径直向着西院去。”
“这是为何?”付九对这条特殊规则倍感好奇。
“西院虽然有门,但却不是活人可以走的门。”黄衣人站住,回过头很严肃地对着付九和曲温说。
“西院的门,根本就不是给活人敲的,但凡是敲了西院门的人,现在早已是尸骨无全了。”
“这西院......竟然如此可怕?”
“西院是帮主特意设置的,是一个死院,一旦有人靠近,那里便有数不胜数的机关在等着他。这里的机关,即便是当今世上轻功第一人也无法全身而退,起码也得留下半条命来。”
“这样设计又是为何?”付九追问。
“若是平常人进了门,发现周围都是些迷宫似的院子,只有一条甬道笔直通向前方,你觉得他会怎么做?”黄衣人的神情很是得意,就好像西院是他骄傲的杰作一般。
付九恍然大悟,难怪黄衣人说这西院不是给飞沙帮的人所开。
如此一来,能来到西院附近的,只有那些潜入汇海,却无人引路的家伙。等这些倒霉鬼沿着甬道走到西院,正欲敲响大门时,早已有无数致命的机关瞄准了他们。
而侥幸没去西院的人若想找到丁璇,就只能在主院副院四个院子里慢慢搜查。这时间足够西南、东北角的暗卫出动收拾他们了。
“没想到这飞沙帮主行事竟能筹划得如此细致,日后打交道一定要小心为妙。”虽还未和丁璇交手,但付九已如临大敌,在心中暗暗记下。
黄衣人带着他们拐了几下,来到了一间略显精致的院子,院子比刚刚的主院还大了不少,里面有不少人在忙碌,像是在准备中午的午饭。
“这里是副院,日常起居用品都在这里汇集,两个副院是整个大院的后勤机构,你们的帮服就在这里拿。”黄衣人让曲温和付九待在原地,自己到屋子里拿了两套帮服交给二人。
付九和曲温取过帮服,说是帮服,其实就是件暗黄色的外衣,但袖口和衣襟有着飞沙帮的特殊印记,方便飞沙帮众区分身份。
“我再带你们去西院附近熟悉一下吧,不过不可以靠得太近,你们得牢牢记住那里有多危险。”
付九和曲温相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跟上了黄衣人。
三人朝着西院走去。带领着他们的黄衣人显然是在院中常走动,即便是在雾天,他也很轻松地辨认出方向。
穿过一个院子,黄衣人带着他们右拐,进门时的那条宽阔的石甬道出现在眼前。
“这就是东门和西院之间的主路了,踏上这条路一定要注意方向。向东走是生门,奔西去是死路。”黄衣人再一次强调,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强调了,谁都看得出来他对西院十分忌惮。
看着黄衣人一脸严肃的样子,曲温傻傻地点了点头,表示他已经深深地记在心里了。
三人继续走了几步,雾气也渐渐散去了一点,西院的影子浅浅的露出个大概,像是用淡墨勾勒出的工笔画。
黄衣人警惕起来,放慢了步子,身后的付九和曲温也慢了下来。等黄衣人站住不动了,付九和曲温也便跟着停下。
面前的路上铺着许多落叶,却没人清扫,甬道的两旁,洒落着片片未干的血迹,看来有人刚在不久前来过这里,但现在大概已经是个死人了。
沾着血迹的甬道通往一张紧闭的大门,上面嵌着铜钉沾上点锈迹;衔着门环的狴犴装饰狰狞恐怖,像是恐吓着不速之客。残陋不成样子的春联表明这门已经很久没有被打开了。
“西院的门上一次打开是什么时候呢?”付九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也许是院子刚建好时候?那时候它还没有被选中作为陷阱,它只是作为一张普通的门被使用着。
又或许这门从一开始被造出来,就被作为一个诱饵,而不是一个装饰。
所有能敲响门的,除了因风摆动的门环,绝无其他。
付九看着隐约在雾气中的门,越来越觉得阴森恐怖。也许这四周淡淡的雾气皆是惨死的冤魂凝聚成的,它们模糊了生与死的界限,勾引着活人踏入死域。
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不怕死,也从不怕什么鬼神。但看到这扇做成杀人机关的门,他是从心底感到颤抖。
他知道世上有恶人会杀人,也知道有好人会杀恶人,但如此门一般只为杀人的东西,他却从未见过。
黄衣人站了一会儿,眼神里颇有感触,回过神来又看向付九曲温,那炙热的眼里像是藏着什么秘密。
“我们走吧。”黄衣人说道。
付九点点头,准备带着曲温一同离开,可曲温已经被眼前的惨状震撼得呆住了,他的双脚像是被地上爬出的鬼手抓住,动弹不得。
直到付九搂住他的肩膀,轻声安抚着,曲温才反应过来自己仍存活于世,两条腿也渐渐有了知觉。
也许是感受到了西院的可怕,三人显得有些沉默寡言,一路上的气氛变得很凝重。
“前面直走就是东门了,你们出去之后,到对面的醉月阁等我,我为二位备上了酒席,洗洗浊气。”
“嗯......你应该不只是普通的帮众那么简单吧?”付九思索了很久,终于开口问道。
“对啊,我也想说来着,接风洗尘这种事,你一个接引使怎么会提前安排上。”曲温瞪着眼睛,两条滑稽的眉毛像是要跳起来。
黄衣人赞许地哈哈哈大笑:“呵呵呵,二位少侠果然心思缜密,我飞沙帮能吸引到这样的人才,真是一桩幸事。”
“那敢问阁下是?”
“飞沙帮帮主,丁璇。”黄衣人笑眯眯地说。
付九和曲温同时愣住了,嘴张得像是能放下一颗鸡蛋。
丁璇?刚刚他们还见过一面,当时黄衣人也在场,如今黄衣人又自称丁璇,难道这世上竟有两个丁璇?
似乎是看出了二人的迷惑,丁璇解释道:“快剑之子加入飞沙帮,此事当然非同小可,所以我故意打扮成引路使的样子一路观察,方才主院里的小厮,是我大女儿丁怡扮成的。这一路来隐瞒身份测试二位,实在多有得罪,还请二位不要放在心上。”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付九此刻已经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回想起自己进入大叶城的一路,也不知自己和曲温是否露出过什么马脚,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丁璇的城府竟然如此深不可测。
曲温还没意识到黄衣人是丁璇代表着什么,连忙跟帮主示好道:“小人有眼无珠,竟然连帮主都没认出,还请帮主恕罪。”
丁璇摆了摆手:“免了免了,你们快去醉轩阁吧,我更衣之后便为二位接风洗尘。”
等到丁璇走后,付九死死地咬着嘴唇,两条眉毛紧紧地挤在一起。丁璇的城府太深了,他感觉总是自己一次次地钻入布置好的陷阱,而这次醉轩阁的宴席究竟是一次普通的迎接宴还是被设计好的鸿门宴?
若是在宴席上埋伏好一众高手,付九可不敢保证自己和曲温能够全身而退。
但问题在于,自己和曲温到底有没有暴露,若是没有暴露,这应当就是一次普通的接风宴而已。想到这里,付九扭头看了看一旁满脸兴奋的曲温,问了一句:“你们这位帮主,身手如何?”
曲温想也没想就回答道:“我们帮主的武功深不可测,当年江湖风云榜第一的无影枪,曾与我们帮主交手,帮主仅用了十招就将其打翻。”
曲温没有留意到付九越来越难看的表情,继续补充着:“随后第二的萍雨剑和第三的流星锤一齐上阵,帮主辗转腾挪,竟然没被伤到分毫,然后又是十招,直接将二人降服,现在流星锤归隐山林,无影枪武功尽失,萍雨剑被收为右护法。”
付九十分震惊,从丁璇刚刚的表现完全看不出他有练武的痕迹,但如果曲温的描述属实,这丁璇的武功显然是深不可测的。
他又连忙追问道:“你们的帮主使的是什么兵器?”
“帮主只凭一双手,比武时从不用兵刃。”
付九立时愣在原地。
他没想到丁璇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竟然能赤手空拳赢下风云榜前三位的高手。这样的实力,绝对是当今江湖的第一人。
付九推测,丁璇的实力恐怕已达意剑这种巨侠水准,想到昨日还信誓旦旦地跟小捕快说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付九不禁有些汗颜。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恰恰说明付九和曲温的身份还没有被发现。
以丁璇的武功,这一路上只要他发现破绽,随时都可将他们生擒,他二人绝无逃脱的可能,自然也不必用设宴埋伏这种麻烦的手段。
这也算是现在唯一好消息了。
“付大侠,我们走吧。”曲温有些迫不及待,他已经很久没吃过像样的大餐了,飞沙帮帮主主持的迎接宴,一定非同凡响。
不知是喜是忧的付九点了点头,跟曲温朝着东门走去。
迷雾正在散开,周边的一切渐渐清晰可见。
石甬道上,不远处走来一个焦躁的身影,眼见付九和曲温走来,摆了个架势,便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