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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傍晚,雨势渐渐小了,但手机信号依然没有恢复。我趴在窗前等待大巴车的出现,天渐渐黑下来,我失望地缩回脑袋。
阿姨热情地邀请我一起吃饭,还安排我住在她女儿的房间。我心里稍微安心一点,只盼着雨停了信号恢复了,明天能联系上大巴车的司机。
然而到了半夜,天空突然劈开一道闪电,犹如幽灵的利爪将黑暗撕裂,整个世界一片惨亮,瞬间又跌回黑暗,几个呼吸过后,雷声终于追上来,滚滚咆哮,就像有天大的冤屈和愤怒,奋力地追着闪电彼此纠缠。闪电惊雷过后,雨又开始下起来。
一上午过去了,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到了下午,暴雨如注,宛如千万颗子弹击打在地面上,发出密集的声响。雨滴溅起层层水花,让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雾气笼罩。远处的山上,雨水狂暴地裹挟着泥沙从山上倾泻而下,宛如一条巨大的泥龙在山中翻腾。
雨一直下个不停,我似乎是进入了一条黑暗幽深的隧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到雨的尽头。我滞留在村寨里两天了,信号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我的手机彻底没电了,充电器放在大巴车的包里。原本想借个充电器用一下,可是整个寨子都停电了。
当天,又有一辆进山的大巴滞留在了村寨。寨子里的人都在议论说,距此地五十多公里回锦城的路上发生了山体滑坡和塌方,导致一辆大巴车侧翻,车里多半人都不同程度受伤了,抢险车、救援车都往那里赶去。
路被堵了,走也走不了,我在黑暗中躺在床上,完全睡不着,我想起了顾义。我在想,他此刻,会不会知道我落单了?会不会担心我?如果他看见我,一定会板着脸教训我吧?
滞留村寨的第三天,雨还在下着,只是不像昨天那般大。寨子里要派车去锦城购买检修信号塔的设备。我问:“前面不是道路堵塞了吗?怎么过去呢?”
寨子管理办公室的主任说:“塌方那段正好处在一个三岔口,可以从另一条路绕道过去,现在救援队和抢险车就是从那边绕的。”
我一听兴奋起来,央求主任把我带回锦城,的阿姨也帮着我说话,主任同意了。我告别了那位热心的阿姨,留了她的电话,说回去一定会把住宿费和生活费打给她。阿姨摆摆手不在意,再三邀请我下次再来寨子里玩。
我坐上了寨子里的哈弗SUV,司机是一个叫丹增的藏族小伙子,精瘦,皮肤黝黑,笑起来露出白白的牙齿。
路况极其糟糕,雨刮器在雨幕中不停挥舞,但视野仍然模糊不清。好在路上并没有其他车辆,我们缓慢前行。丹增似乎看出了我的焦虑,便找话题与我聊天,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远处似乎有很多车辆聚集,丹增告诉我那就是塌方的地方。车子渐渐驶近,眼前的景象让我惊愕。前方一片混乱,人们或排队领取食物,或狼吞虎咽地吃着泡面,小孩子们哇哇大哭,还有人坐在地上打瞌睡。救援人员和医疗支援人员穿梭其中,每个人都显得疲惫不堪。
车子拐过一个弯,准备从另一侧绕过塌方区域。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让我愕然。
顾义身穿黑色西装,脖子上挂着工作牌,手里抱着一个背包。背包的侧面挂着一个手工编织的狮子王挂件,狮子王的脖子上系着一根红绳。那是我的背包!侧翻的大巴车难道就是我之前乘坐的那辆?看到顾义正试图闯过警戒线,我急忙叫丹增停车。
我跳下车,感觉像在做梦。顾义全身湿透,头发滴着水珠,平日里那股嚣张的气焰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慌乱,看上去狼狈极了。他大声吼着:“让我进去!我要找人!”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直接向顾义跑过去,我从背后抱住他,泪水涌出来,我哽咽道:“顾义,我在这儿。”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周遭的吵闹也消失了。
顾义温热的手掌拽住我的手腕,拉开,转过身。
我微微仰头看着他,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他突然把我紧紧地按进怀里,带着狂喜和庆幸,我能听到他急促如擂鼓的心跳,他的声音在颤抖:“陈曦,我看到你的包了,但我找不到你,我真怕……”
他突然放开我,双手握住我的肩膀,紧张地问我:“有没有受伤?”
我摇摇头,泪盈盈地看着他,“我没在车上,我被司机落在羌寨了,又被大雨困了两天。”
“我的包忘在车上了,手机也没电了。”
“这两天寨子信号塔坏了,也没有信号,我没法联系任何人。”
雨水淋湿了我全身,寒冷刺骨,我的嘴唇微微颤抖。顾义深深地看着我说:“好了,没事了。我来接你了。”
那些沉甸甸的、不安的情绪,突然就随着他的轻语,烟消云散。
丹增还在不远处等我,看到顾义拉着我往这边过来,朝我们打了一个长长的呼哨。
我跑到丹增的车子前,说:“我不跟你一起走了,你先走吧,谢谢你!”
丹增笑得露出了白白的牙,说:“男朋友很帅,下次带男朋友到我们寨子玩。”
我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好解释顾义不是我男朋友,只好应了下来。我向丹增挥手告别,感谢他的帮助。丹增也朝我挥挥手,开着车消失在了雨幕中。
我一回头,发现顾义就站在我身后,他的眼神深邃,似乎藏着许多未言的心事。
我有些尴尬,却也感到一丝甜蜜。他拉着我坐进车里,把一个装着卫衣的袋子递给我:“你包里的衣服全湿了,先换上我的这套卫衣。”
我换上了他的卫衣,可他自己浑身都湿透了,没有衣服换。他看了我一眼:“没事的,到前面的镇上找个小旅馆,洗个澡,等衣服干了再走,我也好补个觉。”
我问:“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天不亮就到了。”他淡淡地说,语气里透着一丝疲惫。
我心头一紧,原来他开了整整一夜的车,冒着大雨赶来找我。原本十个小时的车程因为恶劣的天气和路况,恐怕要翻倍。夜晚行车本就危险,更何况是这么大的雨。我有些内疚。
车内的气氛逐渐沉默下来,我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我们曾经的点点滴滴:他拒绝我的样子,我被陈楠陷害时他的冷漠,交流会那晚他亲吻别人的画面,以及刚刚他焦急寻找我的样子。这一幕一幕轮番在我脑海上演,他爱我吗?他不爱我吗?我被折磨得心神不宁。
有几次他扭头过来观察我,似乎想对我说什么,只是我内心有些恐惧,怕他说出的不是我想听的。我索性闭上眼假装休息,其实内心翻江倒海。
到了一个镇子上,我们找到一家农家乐,开了两间房。我向老板娘要了一个火炉来烤衣服。我先烤干我的衣服,把顾义的卫衣换下来。
顾义洗了澡,穿上我之前穿的卫衣,再把湿衣服拿过来烤。想到之前穿在我身上的衣服现在穿在他身上,我不禁有些脸红。
晚饭过后,他回房休息了。我走出房间,在农家乐的院子里漫步。这家农家乐建在省道边,背后是万丈沟壑,对面是连绵起伏的山峦。我望着夜色中群山隐隐的轮廓,觉得我和他的感情也像隐在黑暗中,隐约可见,却又看不清。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这时,顾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陈曦。”
我说:“我以为你睡了。”
他说:“有话没说,我睡不着。”
他的语气严肃又拘谨,我不由回头看他,才发现他已换了衣服,穿着笔挺的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参加重要宴会。
我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心跳却快了起来。
他说:“陈曦,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在生我的气。”
我心里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如果是我明知你被人诬陷还劝你算了,又做敌人的帮凶毁掉证据,你能不生气吗?”
他深吸一口气,表情沉重:“蒋姨三天前去世了。”
他见我愕然,又说:“当时蒋姨病重,医生说是最后的日子了,我怕你上门去闹,蒋姨因此有什么意外,老师会因此怪你,你们父女关系再无缓和的可能,陈楠也会把气死蒋姨的罪名扣你头上,那时候你怕是自己也会跟自己过不去吧。所以我才想按下这事,后面再跟你解释。”
“那你当时跟我说啊,你好好说我会那么冲动吗?”
“你这直来直去的性子,我真的不敢赌。我不能让你一生背着这个包袱,我要确保万无一失,哪怕你会因此恨我。”
“好吧,这事算是我错怪你了。但你当时也把我气得不轻,算是扯平了。说清楚了,你回去睡觉吧。”
“我……我……”
我看着他,等着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