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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困惑,正想问他这段视频的用意,他起身出去接电话了,很久都没有进来。我觉得在周年庆这样喜庆的日子里,这段视频似乎不太合适。我怀疑是他的电脑出了故障,或者他并未察觉这段视频与整体策划格格不入。
我一时兴起,把这三分钟做了调整,给黑白的画面增加了色彩,换了喜庆的背景音乐,看着我修改之后的方案,我心中涌起一丝得意。
我一直在等他进来跟他讲修改方案的事,可是他给我打电话说要出去一趟,让我准备好明天需要的资料就匆匆挂了电话。
我想着晚上回去再跟他说,就把U盘放进资料袋里装好,然后提前下班去医院看望老陈。前段时间先是去青岛学习,后来又忙着公司的事,已经很长时间没去看他了。
老陈住在医院康复中心的三楼,我刚从楼梯转进走廊,就看到一个男人在老陈的病房前徘徊,犹豫着伸手想推门,不知为什么又缩回了手,如此反复,他不累,我都看累了。
于是我走过去,问:“你到底要不要进去?”
男人回过头,虽然他鬓边添了白发,面容多了沧桑,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我叫道:“雷叔!怎么会是您?这些年您都去哪了?怎么都不联系我们?”
雷叔是老陈的拜把子兄弟,是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他们一同创立了宗源集团,共同见证了它的蓬勃发展。可是十年前,雷叔毫无征兆的就不见了踪影,电话再也打不通,从此就杳无音信。
此刻,雷叔出现在老陈的病房外,神情紧张地从门上的玻璃往里窥视,确认老陈并未察觉他的出现后,才稍微安心。他带我走到拐角处,急切地问:“你爸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的康复情况很不错,”我告诉他,“现在能拄着拐杖走几步,也能慢慢说话了。”
“走,雷叔,我带你去看他。”我热情地拉起他的手。
然而,雷叔却犹豫了片刻,然后说:“今天就不去了,听你说他情况挺好的,我就放心了。我得走了。”
“雷叔,你怎么了?”我好奇地追问,“还有,你刚才怎么不进去呢?现在又突然要走,发生什么事了?这十年你都去哪里了?”
雷叔的肩膀垮下来,眉间仿佛瞬间堆满了愁绪,但是他很快调整了情绪,对我温柔地笑道:“曦曦,雷叔是遇到了一些事,但都过去了,等以后有机会我再说给你听。看到你长这么大了,雷叔真的好开心。”
“不要等以后了,”我摇着他的手臂恳求,“现在就告诉我吧。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我知道雷叔一直特别疼爱我,从小到大,只要我有任何愿望,老陈不答应的时候,我就找雷叔撒娇。雷叔总是无法拒绝我,再离谱的要求也总会满足我。老陈总是说雷叔把我宠坏了。
雷叔叹了口气,说:“走吧,我们去下面坐坐。”
一种莫名的忐忑在我心中悄然滋生,我默默地跟着雷叔走下广场,找了一张长椅坐下。
雷叔的嘴唇张张合合,似乎有话想说,却又难以启齿。他的内心显然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斗争。
我选择耐心等待,没有催促他。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手抖得厉害,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中捏出一支烟。我帮他点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又重重地吐出,仿佛吐出那积压已久的满腹心事。
从雷叔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我理清了十年前的事。
十年前,老陈与雷叔的宗源集团如日中天,恰逢地产的黄金时期。他们成功中标了两块政府地皮,工地上热火朝天,机械的轰鸣声、人们的呼喊声、钢筋的碰撞声、混凝土的搅拌声交织在一起,老陈和雷叔在这巨大的噪声中犹如聆听天籁。
有一天,卿女士找到了雷叔。宗源集团最初是由风驰发展起来的,创业之初就三个人,老陈,卿女士,雷叔。他们三人有着深厚的情谊。雷叔年长一些,心里把老陈和卿女士当成自己的亲弟和亲妹。
卿女士找到雷叔,情绪看起来非常不对劲。她面色苍白,眼底噙着泪,她眨着眼强压下泪意,说想喝酒。雷叔劝她,她就冲雷叔发火,还扬言要自己出去喝酒。雷叔放心不下,就陪她来到了他们经常去的那家会所,在那里宗源集团常年开着一件包房用来应酬。
在包房中,卿女士叫雷叔陪她喝酒。她聊起从前的种种,把她和老陈的过往都聊了一遍。两人喝着聊着,不知不觉已经喝了不少。雷叔坚决不让卿女士再喝了,卿女士也没坚持,只是静静地靠在沙发上。雷叔起身去上洗手间,等他从洗手间出来,卿女士又让服务生开了一瓶酒,并为两人各倒了一杯。
卿女士说,老雷,这是今晚的最后一杯酒,我们一起干了,明天醒来,我就把那些都忘了,继续跟宗源过日子。
我问雷叔:“那卿女士为什么要借酒消愁?她想忘记什么?”
雷叔沉默片刻,说:“可能是和老陈闹矛盾了,生意场上的男人,难免在外头逢场作戏,真真假假。”
我感到雷叔的话中有未尽之意,但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听他继续说下去。
那一晚,雷叔同意了卿女士的提议,两人饮下了那最后一杯酒。然而,这杯酒却成为他们命运的转折点。
在夜的深处,雷叔骤然惊醒,他发现自己与卿女士躺在包房的大床上,而他最后的记忆仅停留在他们饮下最后一杯酒,准备离开的那一刻。
卿女士醒来后,见此情景彻底崩溃,她对雷叔又打又骂。雷叔默默承受着,他知道,他们中了别人的圈套。
他们的生意如日中天,明里暗里得罪过不少人,那些想置宗源集团于死地的想来也不少。但会所人来人往,商界大佬,政要高官,都有背景,于是调查无迹可寻,只能作罢。然而,他们三人的友情自此走向了尽头。
雷叔迅速完成了工作的交接,第三天就离开了这座城市。十年如梦,他不敢归来,不敢探听老陈和卿女士的消息,更不敢与旧日的熟人和朋友联系。直到前不久宗源集团出事,他在新闻中得知消息,才悄悄回来打探情况。当他知道老陈住院后,便想前来探望。
雷叔用力吸了一口烟,被呛住,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们默然相对,我只觉得脸上凉凉的,一摸,湿湿的,是我的眼泪。我不知道这些眼泪是为谁而流,是对雷叔的怨恨、对卿女士的遗憾、对老陈和自己的悲悯,还是对命运无常的无奈?或许都有,或许又都不是。
雷叔看着我,眼中情绪复杂。那是痛苦、挣扎、歉意和悔恨……我们无声地静坐了许久,雷叔终于起身。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我目送他的背影,那曾把幼时的我扛在肩上、挺拔得像大山一样的身躯,如今却佝偻起来。
白天渐渐被暮色吞噬,周遭的路灯亮起来。我忘记了要去看老陈的事,回了顾义的家。
他正沉浸在书的世界里,听见关门声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桌上有热牛奶”,然后又埋头于书中。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并未被他察觉。
我走进卧室,将自己深深地埋入了被子中。十年前的我,对于巨大的空间总怀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自从卿女士离去,那座大房子里的空旷与寂静,便成了我最大的梦魇。每个房间,都仿佛藏着未知的恐怖。即使灯光再亮,也无法驱散我心中的惊惧。只有在这狭小的被子世界中,我才能够找到一丝安全感。
后来,我选择逃离那个家,跟随着郑佳彭飞四处游荡,把自己的精力都挥洒在外面,回家倒头就睡,似乎只有梦中,我才能真正地放松自己。十年过去了,我便是如此度过每一天。
这一夜,我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带我穿越时空,回到了那些早已遗忘的过去。那些思绪搅扰得我难以入眠,想到第二天还要去景瑞公司谈策划案,我努力地想让自己入睡,然而,越是焦虑,越是清醒。直到天边露出微光,我才在疲惫中昏昏睡去。
第二天早晨,顾义的敲门声唤醒了我。他穿着整洁的西装,精神焕发地坐在餐桌前。看到我蓬头垢面、无精打采的样子,他不满地说:“一个优秀的管理者必须是个自律的人。以后你也早起跟着我去跑步。”
就这样,一句话就剥夺了我两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我也没力气跟他争辩,赶紧洗漱换衣服,简单地画个淡妆,抓起桌上的牛奶就匆匆跟在顾义身后出门了。
昨天雷叔讲的事让我脑子混乱如麻,完全忘记了擅自修改方案的事。
到了景瑞公司,李瑞林的助理把我们领进一间会议室,另外两家参与策划案展示的公司也已到场,顾义朝他们点头致意。
九点整,景瑞公司的老板李瑞林走进了会议室。经过简单的寒暄后,会议正式开始。
在投影幕布上,另一家公司的展示画面开始播放。突然,我猛然意识到了修改方案的事情,想和顾义沟通。可是我刚俯身向他,他用眼神制止了我,示意我专心听。我只好作罢。
随后,轮到我们风驰公司进行展示。画面开始播放,顾义站在台上讲解。我观察李瑞林的神色,商场的老手都是不动声色的,看不出来表情有任何不同,但我发现他的眼神柔和了几分,我悄悄冲顾义竖了个大拇指。
然而,当播放到我修改的那三分钟时,情况发生了变化。顾义看到色彩丰富的画面和喜庆祥和的音乐,脸色骤变。他短暂地慌乱后镇定下来,努力继续展示。然而,后半部分的表现明显不如之前。
顾义的反常让我感到困惑,但当李瑞林的眼神变得冷漠时,我心中的不安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