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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小时候家里是住在一个大的厂矿院子里面。
在那个一楼有我们家三套房子。所以基本上这个院子的一楼的大坪我们家可以无限制的使用。
但是我的外公和外婆呢并不是那种霸道自私的人,这个一楼的大坪的卫生我们家每天都搞得非常的干净,同时他们还种上了各种花花草草美化环境。所以大家都对我们家非常的满意。
那一年我的外公看到天气逐渐的变冷了,就开始准备熏点腊肉过年了。
我们湖南人有一到冬天熏腊肉的习惯。但是我们住的地方是城里啊,没有很好的熏腊肉的地方,一般的人家就是把一个旧的汽油桶找出来,然后里面放上锯木屑,刨花这些东西慢慢的熏肉。这样既不是很美观,然后也有一些消防的隐患。所以熏肉的时候需要有一个人经常的站到那个汽油桶旁边去看着,第一是防止这个肉熏糊了,第二是防止小偷偷肉。
我记得那个时候,院子勤快的人家到了冬天都各自会准备一个汽油桶。熏的各种的腊制品也品类很多,比如这个有熏腊草鱼的腊鲢鱼的,熏牛肉的,还有熏鸡熏鸭的。特别是熏猪肝熏大肠的也有,还有邵阳来的人熏猪血丸子的。一到腊月啊,院子里就经常飘来这种喷香的腊制品的味道。
我外公本身是个有手艺的人,然后同时也比较热心。他觉得呢大家每到冬天就各自搞一个桶来熏腊肉。确实不是很方便,所以他就在这个一楼特意自己买来材料,搭了一个比较小的熏肉棚。就是上面用石棉瓦盖好,四周用木头围合,顶上留出了一个小窗户,然后在这个棚子里还放了两个用铁做的长条形的炉子,炉子上面可以放上这个锯木屑和这个刨花,点上火,就可以熏整个棚子的腊肉了。
这个棚子建好之后啊,整个院子的人都会拿着自己家里准备的各种新鲜的肉到这里来熏,一般的人会自己带一些锯木屑啊或者是刨花来。没有办法搞到木屑和刨花的人就会找我们家借一点。说是借了,实际上也是不用还的,熏好了肉之后他们会切一点给我们家试试味。
因为他们把肉放好之后呢,他们自己也没有时间看着,都会委托我外婆或者外公。来帮他们看看火。我外公和外婆呢也是一个非常热心的人,只要是有邻居来熏都会帮他把火看好,让他们熏出来的腊制品又香又不过火,颜色又好看。所以大家都会自觉的留一些给我们家试味,表示感谢。
那一天,我记得院子里有一位叫齐大姐的阿姨。提了两块猪肝,还有两大块的牛肉。还有几条草鱼。也到了这个棚子这边来,说,想熏点肉,想让我外公帮他看一看火。
我外公那个时候刚好在练字,对,我外公还是非常的喜欢练练书法练练拳的人。所以我外公就对我说,你搬个小板凳坐到棚子那边。然后一边画画一边看着,别让人把齐大姐的肉给偷了。
我那个时候才多大呀?我记得应该只有五六岁吧。但是我那个时候也算是小小机灵鬼一个。我立刻就说,那我帮她看着有什么好处啊?齐大姐非常的和蔼,就对我说:小栋子。你帮阿姨看着啊,不要让人偷走我的肉啊。阿姨回来给你买四根棒棒糖吃。
我一听有好处,那立刻精神就来了,赶快搬了一个小蛤蟆凳子。认认真真的坐在了这个熏肉棚的旁边。眼睛死死的盯着大院的门口。生怕有人来偷齐大姐的肉。
时间过了一上午。院子门口一个人也没有。我也有点累了,就进屋喝了一口水,我外公就问我。外面没事吧?棚子那边没有问题吧?我说没有啊,一个人都没有。不会有人来偷肉的啊。我外公就说:那你有没有去看看肉呢?我说肉有什么看的?人家齐大姐只要我帮她盯着,不要有人偷他的肉就行了嘛。我外公就自己去棚子那里帮齐大姐把她的肉翻了翻。然后又把火调小了一点。
吃过了中饭我外公又安排我坐到了这个棚子边上,他讲你好好的看着吧。这个时候,他们几个退休的老同志刚好到我们家来玩。我外公就接待着这些老伙计一起喝茶聊天去了。聊着聊着呢,他们还抬起杠来。都说自己下棋很厉害。我外公呢就把象棋摆了出来。四五个老头子就围着这个象棋盘开始厮杀起来。根本就不记得外面还熏着肉了。
我也懒得去观看他们到底谁下赢了,谁下输了,反正我的职责是看着院子里的这个熏肉棚,防备小偷偷肉。我坐的端端正正,眼睛一直盯着外面的院门。不放过任何一个生人。就这样时间大概过了四五个小时,已经到了晚上6:00了。
这个时候棚子里面冒出一股淡淡的糊味。我猜是肉有点糊了。嗯,我想了一下,这个时候应该是归我外公来翻肉了。不关我的事。接着一股比较浓烈的糊味又传了出来。我想,唉,我外公怎么不出来翻肉呢?真是不应该。最后冒出了一股一股的浓烟。还夹杂着肉被熏糊的味道。我感觉有些不对。立刻跑到房子里去。对我外公讲。外公,好像棚子里的肉烧糊了。
我外公他们一群老头子赶快跑了出来。把棚子的门一打开,一看,齐大姐的肉全部已经熏成了火炭。我外公当时就问我,我让你看着肉棚子啊,都熏糊了。你为什么不吱声啊?我说,当时给我的职责是盯着院子啊。是不让人来偷肉啊。我的工作没有包括看看棚里的肉是什么情况啊。我只用看人就行了呀。
晚上,齐大姐一回家看到这七八块火炭,头都是大的。他问我:为什么不去帮他翻一翻肉?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我的职责是帮你防小偷。至于你的肉是什么样子,不关我的事。齐大姐这下真是欲哭无泪呀!她说,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注意工作分工啊。
那我当年还真的是趾高气扬的,就说:那是啊这个问题是原则问题啊。你看那个解放军叔叔放炮打敌人。是不是有一个专门上炮弹的,一个专门瞄准的,还有一个专门拉火的?这样才是正确的操作嘛。你看我帮你看了一天,你的肉没有丢一块吧。我坐在边上还被你肉熏出来的这个浓烟熏了整整一下午。我都没有挪动一下,我真的很尽忠职守了。阿姨,你给我买的棒棒糖呢?
棒棒糖我是没有吃到。但是我们大院里新发明了一句歇后语。小栋子熏腊肉——只看人。变成了一句形容一个人一根筋,不灵活的歇后语了。我由人见人爱的小神童,变成了教条主义小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