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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
韦三渡的双眼中闪着明灭不定的光彩,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也只能是无力的咳出了一口鲜血。
“同门,相残。。。。宋师弟,你。。。。”
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韦三渡,青年剑客终于还是没有补刀。
他不熟悉韦三渡,但是从他身上,青年剑客却找到了那种同门长辈的熟悉感。
青年剑客没有下狠手,他将剑从韦三渡的胸口中拔出,皱了皱眉头。
剑一抽离,韦三渡的身体再也撑不住,金铁入肉,最忌讳这种突然将之拔出,这突然的动作一瞬间差点让他昏死过去。
他踉跄的向后倒了好几步,最终,靠着身后的烂泥墙,他缓缓的软倒在地上。
一如他曾经在客栈那样,他缓缓的靠在墙上,看不清眼前之人的身影。
青年剑客依旧是戒备的盯着韦三渡,但是看了好一阵子,都觉得他不像是装的。
他虽然行走江湖时间不长,但是装死和真的死他还是分得清的,眼前的韦三渡,显然已经是不行了。
想了好半天,最终,青年剑客最终还是不再戒备,他甩去了剑上的血渍,将剑收了起来。
“我没有姓韦的师叔,但你湘水剑诀用的比我还熟,不可能与我湘水无亲无故,说出来历,或许可免你一死。”
青年剑客没有光说空话,在收起剑之后,他也从怀中的兜内掏出一枚丹药。
他走到韦三渡身前,向韦三渡递出了丹药。
“这是柳家的还魂丹,短时间可以苏生血肉,虽然会透支些许元气,但肯定能把你救回来。”
是还魂丹吗?看来云师妹没用上啊。
朦胧中,韦三渡强打起精神,深深的吸了口气。
咳咳——
他的肺部已经被利剑穿刺,血液呛住了他的口鼻,缓了好一阵,他才开了口。
“云妹,还活。。。活着吗?”
短短几个字,他仿佛已经用尽了自己的气力。
这次,他看得清了,是自己的门人,他一定知道云妹是否还活着。
青年剑客皱了皱眉,这人都快要死了却还在打听云师叔的下落,太古怪了。
据他所知,门内只有风师叔才会如此在意,但眼前这个人显然不是风师叔,而且就年龄来看,他远远比风师叔小得多。
难不成是风师叔和云师叔的孩子?
不,不可能。
两人无法生育的遗憾,全门派皆知,如若有了他们的孩子,不可能秘而不宣,而且年岁上也对不上,这人到底是谁?
不管青年剑客如何疑惑,最终,他也没法在此事上深究。
但对方和自己同出一脉的,思量了一会儿,青年剑客还是认真的回应了韦三渡。
“三日前,云师叔已为朝廷锦衣卫所杀,葬身妖树所在。”
他的回应像是另一把利剑贯穿了韦三渡的心,他强提的那口气瞬间泄了下去,明灭不定的双眸,在这一刻,彻底失了神采。
久久,他没有说出任何言语,终于,他闭上了眼睛。
“如此,也好,云妹,我来找你了。。”
“你难道和风师叔有关系?”
恍然间,那青年剑客的身影仿佛化作了云妹,他蹲下身,走到了自己的身前。
月色真美。
喂,醒醒——
醒醒!
青年剑客神情有些慌乱,早知道下手就不那么重了,如果这人真的是两位师叔的孩子,那自己简直是犯了滔天大罪。
不管怎样,现在还是要将他救活,希望柳家的还魂丹能起到作用。
这丹药是云师叔这次让给自己的,现在用到眼前这人的身上,想来也是命。
他没有犹豫,掐开韦三渡的嘴巴,将丹药摁了下去。
就这样,半炷香之后,他的心情逐渐由戒备,变成了期待,最终变成了失望。
韦三渡,看来是死了。
他探了探韦三渡的脉搏和气息,终于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如果是命,罢了,那今日他死于此,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青年剑客叹了口气,起身收了剑,转身向屋子中走了过去,他还没拿盘缠呢。
无边的黑暗中,韦三渡第一次看到烛火。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状态,他感觉自己已经死了,但是,似乎又没有死。
记忆如同走马灯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的交替闪烁,黑暗中他记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在他的身前,是四五只摇摇欲坠的白蜡烛,在黑暗中,他们摇摇曳曳。
最终,不知何处的一阵风吹来,数只几近见底的蜡烛就像是被大火吞噬一般迅速燃烧。
连最大的那一只蜡烛,也瞬间燃成了一把火炬。
最终所有的蜡烛都被燃去,化作烛泪汇入了自己的无尽的黑暗中。
而此时,他走马灯的一般的记忆终于定格在自己死亡的那一刻。
月色下,他狼狈的靠坐在墙上,肺部缓缓流出了鲜血。
我死了?
回望这走马灯一样的记忆,他忽然有种无力的感觉。
他从小和父母一起生活,父亲作为屠户,虽然挣钱不多,但是也够家里吃穿用度,母亲身子弱,在家缝补针线,偶尔也能帮衬家里。
如果不是旱灾,如果不是官兵,如果不是该死的二婶,如果没有洪老爷,一切会不会变得更好呢?
我没有在湘水练过剑,我也不是出生在辽东,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
不,这真的是我吗?我不能确保是不是我在骗我自己。
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活着。
是的,我想活着。
死了,一切都不存在了。
是谁,都无所谓,人生本就卑贱的如蝼蚁一般,只要活着,什么都可以!
活着,最重要。
刹那之间,他胸腔中的心脏再次强而有力的跳动了起来,他的血肉像是有了灵性,不断地自行修补着他残破不堪的身躯。
同时,身后的殉身二字像是烧红的烙铁,再次猛的亮起,四肢百骸中,似有江河般的灵力在不断奔涌。
咳咳——
一口鲜血混杂着碎末从他口中喷出,那无边的黑暗瞬间褪去,无尽的饥饿和疼痛瞬间蔓入了他的全身。
一瞬间,韦三渡如遭重击,他猛的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要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