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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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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来了。
  我叫梅林,姓梅名林,今年六岁。
  我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
  父母相爱,同时,也爱我。
  现在,我们正在一场旅行的途中。
  ……
  梅林睁开眼。
  眼前一片模糊。
  所以,为什么听到爸爸妈妈的声音,我会想哭?
  揉了揉眼眶。
  景象逐渐清晰。
  陷在柔软的车后座,车窗外银装素裹。
  爸爸开着车,妈妈坐在副驾驶。
  依旧是熟悉的面容。
  车里开着空调,暖和得令人困倦。
  空灵的旋律环绕着耳畔。
  “让你小声点吧,你看,把孩子吵醒了。”女子小声地责怪身旁的男子。
  “哈哈哈。我的错,我的错。”男人笑着,一只手离开方向盘,指向车前的天空,“梅林,看,彩虹。”
  女人无奈地摇摇头,随即回头看向车后,“梅林你……咦,你怎么哭了?是做噩梦了吗?”
  “没有做噩梦。”小梅林认真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想哭。”
  “这样吗……”女人看上去有些担忧。
  “妈妈,我没事。”男孩郑重地说道。
  “好~”看着梅林严肃的小脸,女人又禁不住宠溺地笑了笑。
  她半转过身,向后座探出手,似乎想抚摸自己孩子的面庞,她语气温柔,“我们马上到目的地了哦,很快就可以……”
  可就这一刻,梅林突然莫名地惊惶。
  有什么,有什么就要发生了!
  他的颅内突然撕裂般的抽痛起来。
  瞬间,男孩五官扭曲。
  “该死!”前座的男人突然猛打方向盘。
  呲!
  刺耳的车轮抓地声。
  双手抱头的梅林毫无防备地被巨力甩向前方。
  “梅林!!”
  但他被一只纤细的手抓住了,名为母亲的女人声音惊慌。
  只是……
  砰!!
  磅!
  咔擦!
  足以让人暂时失去听觉的巨响,伴随钢铁扭曲撕裂的呻吟,一股脑涌入耳中。
  剧痛,席卷全身的剧痛。
  在剧痛中,近乎失去知觉的梅林,只能依稀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流出身体,而随之而来的,是难以抗拒的疲惫和虚弱。
  视线黑了下来。
  最后看见的,是一只抓着自己的白皙手掌。
  只有手掌。
  ……
  第一次死亡。
  ……
  【你死了。】
  似有不容置喙的声音在宣告。
  如同命运。
  ……
  你死了。
  你死了你死了你死了你死了你死了……
  你已经死了!
  ……
  我死了?
  我真的……死了?
  好像是真的。
  死于车祸,合情合理不是吗?
  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不是吗?
  接受吧。
  我……
  ……
  我不要。
  ……
  ……
  “快!伤员还有呼吸!”
  “动作轻些,他伤得很重!”
  “……”
  痛。
  哪里都痛。
  呼吸也痛。
  睁不开眼。
  听不清楚。
  他们在说什么?
  在说我吗?
  我是谁?
  我是……
  我想起来了。
  我是梅林
  我……遭遇了车祸。
  我……
  “不好!他没有呼吸了!”
  “心跳也停止了!”
  “快!急救!”
  ……
  第二次死亡。
  ……
  你死了。
  死了死了死了……
  你已经死了。
  ……
  我死了?
  受伤过重,现场抢救不及,不合理吗?
  很合理吧。
  ……
  不要。
  ……
  ……
  滴,滴,滴。
  还是痛。
  好安静。
  隐隐约约能听到……这是什么机器的声音么?
  还有……低沉但急促的交谈声。
  闷闷的脚步声。
  我在哪?
  我是谁?
  我是梅林。
  我在抢救室接受手术。
  我在被治疗。
  我……
  哔——
  尖利而刺耳。
  ……
  第三次死亡。
  ……
  你死了。
  死了死了死了……
  ……
  伤势过重,手术没有成功抢救回来,很合……
  ……
  不要。
  ……
  ……
  手术成功了,但在后续恢复治疗中发生意外。
  第四次死亡。
  ……
  术后情况再次恶化。
  第十次死亡。
  ……
  首次进入《纷争》游戏仓,神经初次链接异常,本就脆弱的身体再次崩溃。
  第二十次死亡。
  ……
  第三十次死亡……
  第四十次死亡……
  第五十次死亡……
  ……
  不要。
  ……
  ……
  眼前是银色的金属板。
  我是梅林。
  男孩皱皱眉。
  我这是在哪?
  对了。
  我在《纷争》的游戏仓里。
  梅林有些感慨。
  他闭上眼,回味了会游戏内令人心醉的奇景和故事。
  真好啊。
  还有更远处更多的未知。
  可惜。
  我的身体。
  他睁开眼,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但总要活下去的。
  这么想着,他眼神又逐渐变得坚定。
  只是……父母去后最后的遗存,最近也将告竭了。
  自己也已经成年了。
  该怎么维持着那高昂的养护费呢?
  或许……可以在《纷争》中代打材料?
  梅林苦中作乐地乐呵着。
  好了。
  今天不能再玩了,身体快吃不消了。
  梅林按了下手旁的按钮。
  随后等待着游戏仓盖的开启。
  一秒,两秒,三秒……
  咦,怎么没有反应?
  不会吧。
  他面色骤变。
  赶忙又按下按钮。
  还是没有反应。
  麻烦了。
  我……
  ……
  第五十一次……
  咦?
  ……
  ……
  “咻轰!”
  狂风嘶吼。
  三叉戟撕破空气,卷起黑沙,如长蛇般飞射而出,扑咬向娇小的女孩。
  此时的洛琳塔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轻松。
  她面色凝重,湿透的刘海黏巴在额头。
  极力控制着自己喘息的频率。
  目不转睛地锁定着直袭来的武器。
  就是现在!
  【幽影行者】发动。
  黑发的女孩瞬间消失在原地。
  咆哮的飞蛇失去了目标,但早已脱手的它,也只能无奈地向着更远处一去不回。
  呼。女孩出现在原地。
  她深深地喘息着。
  但目光一刻未离开不远处狰狞的鱼人雕像。
  “第三柄。”洛琳塔默念着。
  说到底,虽然实力更强了。
  但还是愚蠢的亡灵。
  她已很疲累了,却依旧表现从容。
  缠斗躲避中,她计算引导着距离和方向,确保每一次亡灵掷向自己的三叉戟,会尽量无阻碍的飞得极远。
  如果亡灵离开自己去捡回武器,自己趁机就能拉开极远的距离。
  但,如果亡灵选择继续缠斗……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了眼不远处。
  嘴角轻轻勾起。
  只是……
  哼。
  感受着后心处愈发刺骨的阴寒——那是梅林裸露的胸膛紧贴着的位置。
  她抽了抽鼻子。
  虽然嘴上不满,女孩知道,自己愈发担心起梅林的状态。
  距离自己主动迎上亡灵也已十多分钟了,而距离梅林自弑更久。
  但他仍没有活过来的迹象。
  就像具尸体。
  事实上,也确实是。
  女孩快速抹了把滚落的汗珠,防止其滴入眼睛。
  手臂垂下时,余光难免瞥到了其上沾染的几点猩红。
  在几次避开亡灵狂猛攻势时,由于体能的下降和背上额外的负担,无法拉开足够的距离,被其巨力掀起的凌厉风沙所划伤。
  仅仅只是余波,但面上,手上,和臂膀裸露在外处已有不少血痕。
  坚韧的黑色皮甲上布满划痕。
  更不用说一块块遍布周身的灰黑脏污。
  但即便如此,女孩从未想过放下背后的男孩。
  来了!
  洛琳塔猛地跺地飞退,同时上半身继续向后倾斜,幅度接近仰躺。
  下一刻,一柄锋锐的三叉戟夹带着沉重的力道,几乎贴着面刺过。
  呼呼。
  凶猛地风裹挟着黑沙毫不留情地打在女孩白皙的面上,又新添了几道血痕。
  洛琳塔像是完全没感受到疼痛,一点迟疑也无。
  盈盈一握的腰肢骤然爆发出强劲的扭力,同时借着跺地的反震,身体失重般的腾空翩飞。
  在整具身体(还有绑在身后的梅林)横在半空,向上旋扭的瞬间,双脚夹住鱼人挥出武器的那条粗壮臂膀。
  夹住后,顺势发力,娇小的身躯又如灵蛇般诡异地沿着鱼人臂膀打旋。
  而紧握的匕首刺向鱼人的咽喉。
  叮。
  毫发无伤。
  但目的达成。
  反持的匕首如钩子般勾住鱼人的脖颈,女孩身躯再次凌空,以鱼人粗短的脖子为中心轴,简单一个翻身,就踩在鱼人的背脊上。
  同时,也避开了正面鱼人轰出的另三只拳头和鱼嘴的迅捷撕咬。
  咔呲。
  鱼人巨口合拢,锋利的尖牙互相碰撞,声响刺耳尖利,直令人浑身疙瘩,寒毛倒竖。
  女孩踩在鱼人的后背屈膝发力,下一刻弹射而出。
  而借着鱼人转身的不便,她再一次拉开距离,连续施放多次【幽影行者】,头也不回地直奔自己的目标。
  只是,在最后一次重新落下,接触地面的瞬间,突兀地,腿脚一软。
  失去支撑的身体,不由地向前倾倒。
  紧随其后的,是小腿处不断传来的难以遏制的酸痛。
  身体接近极限了么?
  横遭意外,但女孩没有慌乱。
  她顺着向前倒去的势,灵活地翻滚。
  而在翻滚途中,单手看准时机猛地撑地。
  微微腾空,背后的梅林刚好贴着地面擦过。
  翻滚后,她半蹲在地,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可就在如此形势不利之时,女孩眼中却闪过一丝期待。
  你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吧。
  所以……
  来啊,杂碎。
  “咻轰!”
  熟悉的风声从脑海传来。
  果然……
  女孩讥讽地笑了起来。
  曾经的我,居然会畏惧这样的东西吗?
  甚至,会因此而……
  此刻,女孩嘴角的讥讽更甚几分。
  ……
  ……
  “我一定,一定要活下去!绝不能让你吞噬我的灵魂!”
  未知的黑暗空间内。
  蓝色的灵体眼中燃着火,他呲牙咧嘴,带着一无所有者最后的孤勇,反过来吞噬附着在自己灵魂之上的陌生来客,那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无知无觉者。
  外来的灵魂难以抗衡原主的意志。
  它挣扎着,直到最后彻底消失。
  ……
  第五十二次死亡。
  ……
  你死了。
  ……
  不要。
  ……
  ……
  破损严重的屋内。
  迷茫的男孩睁开眼,眼前是松了一口气的焦急法师。
  他说,“你愿意吗?”
  “啊?”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旅者,还在吸收着莫名冒出的记忆。
  “做我的学徒。”红发的男人认真道。
  脑中一片浆糊的男孩毫无反应。
  也没办法做出反应。
  红发男人叹了口气,望向男孩的眼中满是愧疚。
  他站起身。
  【我不知道你是否还愿意。但,如果你有成为职业者的决意,就用2500铜普汀证明它。】
  红发法师紧闭着嘴。声音直接在男孩的耳中响起。
  “好好休息。”男人离开了。
  只留伤口已被治愈的男孩呆坐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
  黑发男孩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神彩。
  “我是……梅林?”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小巧的双手。
  以及完好的双腿。
  “按脑海中的记忆,我这是……来到《纷争》的世界了?!”
  男孩喃喃自语道。
  这一刻,他喜忧参半。
  “我……”
  “咔!”
  巨大的脆响声打断了男孩的思考。
  他抬起头。
  是破损的房梁。
  阴影逐渐扩大。
  “砰!”
  ……
  第五十三次死亡。
  ……
  你死……
  ……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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