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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岁的那一年,他第二次败给了现实。
木饭桌上,一碗翠盈的炒苦瓜,一碟油亮的花生米,一盘炸家鸡,一根寒碜的酸黄瓜,还有那个孤独立在桌子上的耀着白光的小鸭蛋。他伸着与18岁不符的手,颤巍巍地掠过花生米的上空,拿起那颗鸭蛋敲了一下。木桌抱怨着嘎吱叫了一声。也许有些烫手,又像是本能的反应,鸭蛋在灵活的四指下,轻轻旋转起来。那笨厚的右手,竟如精巧细致的机器一般,像电视机里削苹果,把蛋脱的一丝不挂。那唯一的一颗蛋露出了它本应有的完美无瑕和冰清玉洁。
看似完美的技艺,其实是因其隐藏在内心强大的渴望,却碍于原料珍贵,只得一笔一画的小心书写着。毕竟吃鸭蛋的场景,他总是在一瞬间就能忆完。
“原本还想着今晚可以炒一盘鸭蛋的,没想到昨天下了一颗蛋,今天竟一颗也没有,要是原来的六只鸭子都还在,肯定能装盘了。鸭子也知道你要走了,这是最后一颗蛋,估计也是它留给你的念想。有时候,这畜生啊,比人更有心,你对它好,它就多报答你一些,你不对它好,它就少报答你一些,但总归是念着你的好。”
“哎,这畜生和人,哪有分清的,也不过人更能琢磨,畜生只不会言语罢了。”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也不知道桃花源里的狗会不会吃鸭?这儿的狗是会的,人当然也会。
也无非就是人想吃鸭,先让狗尝,因为人总是觉得,与牲口斗,下档次。而狗便是一个好工具,他的损失无非是放狗拴狗的体力劳动,这鸭的损失却是损失,它损失的是生命。
“村中闻有此事,咸来问讯。”也无非是在激烈的争吵中嗑嗑瓜子儿,唠唠家常,乐呵呵的看一场有情节有内容的好戏,再气急败坏的红脸后粗脖子。一盘乡村争吵的大杂烩便新鲜出锅了。颜色是辣椒太多,血红的色彩吧。
损失已是必然,活着的总还要继续生存下去。
鸭子又被关了几天,一天到晚总是“嘎嘎”的叫个不停,偶尔的夜间起床,“嘎嘎”的声音也从未停歇,“嘎嘎”、“嘎嘎”也不知为何会有些嘶哑,有些哀伤。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清早,在征得母亲同意后,趁着早上喂料,就顺手把鸭子放出来了。不料这鸭子却匆匆奔向那小浜,哒哒的迈开双腿,怎么追都追不上,徒留下淡淡的水印。
随即扑上鼻来的是不可描述的气味,这不是垃圾堆里发出的味道,也不是尸体腐烂的味道,屏气向河底走去,一无所获,在慢慢向上爬时,才发现有深蓝黑色的小颗粒均匀的分布开来。这是药,无疑,这有毒,无疑。
如果别人要你死亡,那你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活下去。
路边殷红的泥土在我脑海中浮现,这是一场无声的战争,匆匆跑回家拿了铁楸,要用泥土去埋盖着这不应有的草料,才发现这颗粒状的蓝色种子像是被播撒在田间,如此均匀,如此的广阔,如此的人心。
他只是他,没有一句言语。
每天都回家,是否也会因为别人的恐吓和驱赶而走错了院子,暴雨冲刷了各色脚印有时候,人心也的确需要大雨冲刷一下。这样,灵魂走过的路,才不会因杂乱的脚步而显得狼狈不堪,不忍直视。
鸭子不见了。
最后的鸭掌印走向了那不该走向的院子,自家门前鸭印的杂乱书写着焦急与思念,那谁家门前凌乱鸭印倾诉着无奈与哀愁,那凌乱的周围被大步的脚印包裹着,大概是狂放草原上围猎的缩小版吧。
收集了证据,听着鸭子回家的呼唤,无奈求助却被告知丢东西是常有的事,更何况是活物儿又能吃,或许立案的最低金额限度都不够,这种只是邻里纠纷,再者说要是别人死咬着鸭子就是他家的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是徒增了更多的烦恼与愤怒,自己以后把自己家的东西看好就行了。
亦焦急愤怒地拨打了123,只听得里面说道:“您好!请拨打分机号,并以‘井’号键结束。”当你按到第三位数时,它会自动挂机,当你从00到99一一试时,最终你听到的都是同样一句话,请挂机,请挂机……
我在河边垂钓,听得这樵夫的闲谈,无意中想到了那六只鸭子,记录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