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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怒江实习的时候,李成也怀有一颗火热甚至躁动的心。那是环山绕水,一步踏入新世界的兴奋,那是怀抱理想,救民于水火的大志。那些人那些事仍历历在目,宛如刚退却的潮水,犹如刚消散的烟雾,他身处于那些人那些事之中仿佛一切都由不得自己做主,每天做的事说的话都被无形的大手早已安排好,不由你争辩,也不由你逃离,你能做的只是吃饭、睡觉、上课,以及随遇而安。
记得当时一同去的是同校的瘦高男,姓高,名守,李成叫他高手。高手戴一副金丝眼镜,高高瘦瘦,看上去斯斯文文,人畜无害的样子。其实高手和李成一个学校,但分属于不同学院,李成是中文系,而高手则属于是“万花丛中一点绿的”外语系。
两人到县城教育局报到,办完手续后,住宿被安排到教育局一楼的一间套间,里外各一间,中间一道门隔开,有锁。
整顿好行李,铺好床,县中学的负责人已经站在门口准备接他们到学校报到。负责人姓赵,在去学校的路上才知道他也不是本地人,老家是四川一处偏远的山村,自己读完大学后,只身出来闯荡,至今已经八年了,他是学校的办公室主任,负责接待李成他们这些支教老师。
汽车沿着滨江路一路疾驰,怒江就在车窗外缓缓向前流动。这久负盛名的怒江,仿佛浓稠的咖啡被倾泻在高山峡谷间,又好像一条棕色丝带缠绵于群山巨峰的脚下,缓缓前移的姿态,温柔而安静,古老而沉腼,但在这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的是它远古的狰狞,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忘归客被它表面的温情所迷惑,葬身江底。
不久后,在车辆的颠簸中,一座钢索悬挂桥赫然出现在视野里,由于逆光,开始刚能分辨轮廓,慢慢地,黑影越来越清晰,这黑色的钢制索桥横跨江面,桥与江面垂直距离将近百米,远远望过去,李成心里想到了那首《水调歌头·游泳》“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
待到近前,李成才真正看清楚这座桥的真面目——桥身由两根粗大的钢索连接两岸,在重力的作用下,呈现优美的倒“八”字,钢索下又连接许多迎风摇摆的铁链,铁链下则是木板铺就的桥面,桥面在江风中微微颤抖。整座桥用当下流行的审美,叫“简约而不简单”。
李成暗自心惊,不会要开车过桥吧!?
而就在这时,对面桥头刚好驶上一辆农用三轮车,由于桥面宽度有限,每次只能通行一辆车,因此李成他们的车只能在这边桥头等待,也正因为如此,李成才能目睹汽车过铁锁桥的惊险一幕。只见木板铺就的桥面随着农用车车轮的滚动而呈现麦浪似的上下起伏,从桥的对面看过去,农用车犹如海浪上行驶的船只,而身下竟似波浪滔天的海水。
也许是洞察到李成一伙人的紧张和不安,赵主任忙解释道:
“你们不用怕,这桥梆硬得很!”
接着他介绍说,以前怒江这个地方还没有修这个桥,人们过江走的都是“溜索”,就是用一根铁锁跨江,人或牲畜绑在滑轮上溜过去,以前穿山越岭的马帮也是这样溜过去的……
高手凑过来,一脸不可思议地插嘴道:
“马也能坐溜索?”
“对啊,马是马帮的最值钱的资产,肯定要一起溜过去,不过一般情况下,马帮如果驮着贵重货物又不赶时间的话,都会选择绕路走桥渡江,空马或着急过江时才会将马绑在溜索上溜过去。”赵主任似乎对当地风俗很了解,也很健谈,“马溜江跟人不同,首先要将货物都缷下来,马和货物要分开,溜马的时候为了防止马乱踢乱动,要把马的四肢都捆起来,在马的眼睛上再蒙上一块黑布,对面还要有专门的人接应……”
说话间,对面的三轮车已经晃到眼前,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车尾喷出一团黑色的浓烟,有惊无险地越上桥头驶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