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死个洋人可不是什么小事，这不刚下了早朝的大理寺卿孙海昀在得到消息后立马赶了过来。
　　见不少人围在殓房前孙海昀眉头一皱本来打算训斥一通，可又有不少功勋子弟混在里面于是到嘴的话就成了，
　　“别看了，这事儿够诸位忙上一阵子了。”
　　一听要干活原本围观的人群一哄而散，就连谭跃也跟着退了出去。
　　等无关人员都退去后孙海昀便吩咐道，
　　“去找个有经验的仵作来把尸体保存一下，通知刑部和顺天府看谁有空过来把尸体拉走。”
　　紧接着他话风一转询问是谁最先发现的。
　　“大人，是下官今晨在前海西街最先发现此人见还活着就命人抬回来打算医治一番，可没想到一进衙门就断气了。”
　　这位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孙海昀话音刚落便迫不及待的站出来承认。
　　果然他还没等来夸奖就被一脚给踹了出去。
　　踹他的正是孙海昀，作为位列九卿的大理寺卿看着面前这个自作聪明的蠢货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就连步兵统领衙门的兵卒都知道躲开洋人走，没想到自己的部下竟傻愣愣往上凑。
　　本该是刑部和顺天府头疼的事情，再不济还有租界的巡捕房怎么算也轮不到他大理寺头上啊。
　　这时下属领着仵作回来的同时也带了个不好的消息。
　　刑部和顺天府都没有表露出接手的样子，反而是让他们去找奕亲王。
　　虽然早有预料可是真正亲耳听到依然让人恼火不已，跪在地上的那位此时也不敢要什么赏钱了只求能活着走出这里。
　　对于刑部和顺天府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做法孙海昀自然是不能答应，交代了几句就气冲冲的往外去了。
　　这上司前脚刚一走不少坐不住的官员就开溜了，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有这会儿功夫去听听小曲喝喝茶不香吗。
　　谭跃也准备撤了瞧见同为寺丞的老毛端着个茶壶还坐在那儿随口问了句，“毛爷不走吗？”
　　老毛摇了摇头见周围走了不少人便说道，
　　“看在你小子叫我一声爷的份上今儿就给你上一课。”
　　谭跃没想到老毛还有个好为人师的癖好，只能不情愿当个听众。
　　“你小子别看老夫官不大可在这大理寺也待了十多年了，孙大人像今天这般可少见啊！”
　　在谭跃的不解中老毛接着说道，
　　“咱们这位大人不提别的养气功夫那是一流，唯一能打破这份宠辱不惊恐怕只有……”
　　后面老毛声音压得很低但从他抹脖子的动作谭跃认为对方指的应该是其项上人头。
　　可是皇上会为了一个洋人杀一名三品大员吗？
　　谭跃刚准备反驳但是脑海里突然想到这可能是列强的一个借口，一个开战的借口。
　　如果真是这样到时候杀一个孙海昀可能还不够怕是整个大理寺要换一批官员了，想到这儿他更想回去了。
　　反正最后都是个死还不如回去多陪陪家人，等等这可是封建社会狗皇帝不会株连九族吧！
　　瞧见谭跃被他说的小脸苍白，老毛心想不就是被革职摘掉顶戴花翎嘛至于吓成这样？
　　只好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所以说这种节骨眼上还是安分些尽量不给别人落下口舌。”
　　话到了这个程度见谭跃依旧站起身往外走，老毛也不在说什么了。
　　被刺激到的谭跃不知不觉走到殓房门口从里面传出一股香料味呛得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仵作是在里面做马杀鸡吗？
　　他推开门一看果然小黑被扒得光溜溜的，仵作正把一种黏糊糊的东西均匀涂在尸体表面。
　　见穿着官袍进来的谭跃，以为是来询问情况的官员仵作就主动汇报道，
　　“大人，等将药剂涂抹好尸体的防腐就完成了。”
　　想着来都来了万一能发现点什么的谭跃便示意仵作继续说下去。
　　“小人查验了一番并没有在尸体表面发现明显的致命伤。”
　　“既然没有外伤那会不会是中毒身亡的呢？”
　　“看着也不像。”仵作不太认同谭跃的看法解释道，
　　“小人至今还没碰到过有如此霸道的毒药让人除七窍外连皮肤都往外不断冒血。”
　　“还有其他发现吗？”不甘心的谭跃追问到。
　　仵作看着尸体似是想到了什么指着肚挤眼道，
　　“之前神阙穴上有个类似眼睛的图案，在血流干后竟也消失不见了！”
　　“那可能是用颜料画上去的被你涂防腐药时擦掉了。”
　　谭跃就这么一说仵作一拍脑门奉承道，“还得是大人呀，一下就将小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给解开了。”
　　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谭跃也就没了再问下去的心思，出了殓房往名册上勾了一笔就提前回家了。
　　那边的仵作等谭跃走后在角落里插了四五把用吃力迦、羯布罗、拙贝罗香搓成的线香，点燃后便立马退了出去。
　　虽然差事做完但他还不能走，要等里面的香燃烬了才行。
　　不然要是有个闪失走水了可就摊上事了。
　　虽说闻惯了这种香料味仵作还是掏出沾了水的布将口鼻捂住，但是外面的官员们可受不了。
　　不一会儿剩下的人不是收拾东西走人就是躲到门口。
　　就在候在外面的仵作等得昏昏欲睡时突然从殓房里传出了推门的声音！
　　由于殓房是从外面插上的所以门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被推开，之后便有东西在里面疯狂撞击起门板来。
　　这可把仵作吓得当场愣住了好半天才想起往外跑，边跑边扯开嗓子叫着，
　　“大人不好了，洋人尸变了！”
　　可是他这几嗓子下去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这时身后砰的一声巨响更是将仵作魂都吓飞了，一分神便被高高的门坎拌倒在地。
　　他也终于是看清了身后一个浑身都是白色粘液的人影从滚滚浓烟中走了出来。
　　只见这尸变的黑人行为举止怪异，他好像看不见一样只是用鼻子四处嗅着，肚子上隐约还能看到一团亮光。
　　由于腿长的缘故没等仵作爬出去多远这怪人就追了上来。
　　眼瞅着对方愈来愈近仵作只好将之前的布料往上一拉遮住了眼睛心中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等了许久还在瑟瑟发抖的仵作突然感觉有东西揪了揪他的衣服。
　　随后他便眼前一亮见几名穿着官袍的人站着跟前，不远处大理寺卿孙海昀满脸阴霾的立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