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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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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生在西北,记忆里只有无尽的黄沙和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公路,我从小就在公路的旁边玩耍,一辆一辆车,从我眼前飞驰而过,然后是嗖的风声,当然还有引擎的轰鸣,每次车子一来,我和伙伴们就疯了一样的追着车奔跑,一边跑,一边放声尖叫,等到追累了,就一起趴在电塔上,数着来往的车,直到炊烟升起,太阳告别今日,晚风里传来妈妈呼喊的声音,才会依依不舍的遛回家。
  我们这是个工厂小镇,小镇的所有居民基本都是镇外那家电厂的工人,镇子里只有一个幼儿园和小学,如果要去念初中,高中就要去离这四十多公里外的城市,我是很盼望城市的,姐姐去过城市,她总告诉我,城市很大很大,一整天都是亮的,白天自不用说,晚上是颜色不一的霓虹,城里有游乐场,有几百米的高楼,有数不清的好吃的,有密密麻麻的车流。
  姐姐大我7岁,到现在也是,从她要去上初中开始,我们就莫名其妙的生疏起来,有时候我都会忘记还有一个姐姐,在我眼里姐姐一直都很忙碌,也很好,只是有时候有点幼稚,喜欢发脾气,一直到现在姐姐都离我很远,她只在过节或者其他什么能闲下来的日子回来,所以对她的印象依然模糊。
  我今年已经18了,中专毕业,从小我对学习就没什么好感,一直想要另一种生活,我喜欢自由和没有束缚,如同所有少年一样,青涩稚嫩的叛逆着,对抗学校,老师,父母这方面颇有建树,刚毕业时候很迷茫,那时候不知道路在何方,还是满心都是玩,于是和几个朋友一起去了城市,我依然对城市不甚了解,虽然我在这读了初中和中专,但初中一直是在学校,中专呢也是在另一片戈壁,这次是我第一次要融入这个城市,开始我满怀着憧憬和希望,豪情壮志在胸,我那时候就想,我也不会困在小镇,我也会走出去,和姐姐一样。
  来到城市的第一天,我们一起去了网吧过夜,一直到第二天的黄昏,走出网吧的我们又被同行的伙伴带到另一群朋友那,说是接风洗尘,那天是宿醉,睡在不知道是谁的家,早上叫醒我的是隔壁房间,忘我的缠绵声,听着那不堪入耳的声音,我恍然的揉着眼睛,观察了一下四周,我是在沙发上,还有一个陌生人,哦不,是张哥,叫什么记不起来了,总之昨天一直这么叫,躺在地上的哥们我认识是一起来的王松涛,听他说叫他松涛是因为他爸觉得他要站似一颗松,动如波涛般汹涌,可事与愿违,如今的他像烂泥一样趴在地上,不远处还有他昨日吃的饭菜消化物。
  由于里面还在辗转反侧,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人家雅兴,只能原地待命,看着手机,一打开就是四五个未接电话,还有七八条微信,都是姐姐发来的,她问我在干嘛,为什么不回电话,然后要我明天早上必须给她回微信或者电话,不然就告诉爸妈,我很无语,多大的人了还告家长,但还是给她回了消息,昨天在和朋友一起玩,喝了点酒,没看到。姐姐回得很快,你们说好在那上班了吗?老妈不是说你们已经找好了嘛,怎么来了两天了一个电话也没有,而且还没有上班。我无言以对,只能是先哄骗着:找好了啊,这不是刚来吗,先见见以前的中专同学,顺便熟悉熟悉,放松两天,没事的。然后我给我姐发了个视频,把那位不知是谁仁兄的家大致拍了一圈,避过了沙发和地板上的灾难现场,然后回我姐:你看,现在就在人家家里呢,没啥事,下午我去找你,你先忙吧。姐姐又数落我几句,才结束聊天。
  终于里面总算安静下来了,我起身把在地上的“松柏”扶起来扔到沙发上,把昨天的战场收拾一下,随便在桌子上吃了点零食,就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玩手机,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里屋出来人了,是个女的,长得一般,穿的十分惹眼,也没搭理我,径直就去了厕所,我努力回忆她叫啥,半天无果,连绰号也记不起来,这时她过来了,递给我一瓶饮料,我只能客气的喊姐,她白我一眼,谁是你姐,看样子我比你小点呢,我只能讪讪的笑笑,接着里屋又出来人了,这人我有印像,昨天晚上所有人都叫他刘哥,大名叫刘琨,说是在本地很有名气,家里特有钱,现在在这念大专,至于为什么我对他记忆如此之深,是因为昨天就是他请的客,王松涛是他认的弟弟,好像是以前在中专是一个学生会的,这位刘哥是会长,王松涛是他的小弟,并在他离开后成功接任会长一职,所以关系很不错。
  这刘哥也一样没理我,自顾自的去叫躺在沙发上的张哥和王松涛,喊了几声,他俩悠然转醒,又去了其他房间继续叫人去了,不多时,这个不大的客厅就挤满了10个人,里面有两个我们一起的,一个是眼镜,大名叫郝天乐,还有一个瘦高的我们叫他力哥,大名高立,别看他瘦,可力大无穷,为人比较仗义,至于剩下的就不大清楚了,毕竟基本都是第一次见,我和王松涛加上那两个,聚在一起,我问郝天乐:眼睛,活找好了没,明天就去上班吧,别过两天吃饭都难了,我这大概还剩七八百了,我爸妈就给了一千五。
  “那当然找好了,下午去看看,明天就能上岗”
  “行吧行吧”
  接下来刘哥点了些外卖我们一起饱餐一顿,就告辞了,出门先去了工作地点,给一个酒楼当服务员,包吃包住,一个月四千,虽然我很不情愿,毕竟感觉不是很体面,但也没啥更好的选择,只能先凑合,然后他们又去了网吧,我让他们在这等我,转头打个车,去找姐姐。
  姐姐家在东城区,位置不算繁华,一年前姐姐结了婚,听她说,那个男人很好,温柔体贴,还很善良,是她的大学同学,他们两人爱情长跑很久,但我并不清楚他们的故事,那个男人我也只见过几面,一次是过年,一次是国庆,一次是订婚,再后来就是结婚了,但尽管如此,我对他的态度依然不怎么好,我脑子里演绎过无数次他欺负我姐后,我怒发冲冠暴揍他的场面,我认为我是正义的。
  在城市里兜了一圈,才到了姐姐的小区,进去以后,恍然发现,我迷了路,这里我也没来过几次,以往都是白天来,今天却是日薄西山,天色昏沉,我大致按着记忆寻了一圈,最后在一栋楼前停下,又犯起了难,原因是我忘了是几单元,只是隐约记得是二单元七零三,但不敢肯定,无奈,只能给姐姐去个电话,果不其然的一顿骂,连姐姐家都不认识,咋好意思说出来,结果是我记得没错,就是二单元七零三。
  站在楼下,我不慌不忙的点起一根烟,倚靠在单元门边的栏杆上,不知为啥,竟有点忐忑,像是小时候和姐姐单独去其他亲戚家,总会在门口犹豫一会,那时候是怕生,现在的我却问不出原因来,就是莫名其妙,不知道是怕没什么话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是对去别人家的陌生。一根烟很快熄灭,我长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扩散的余烟再次裹入肺里。不多时到了姐姐门口,隔着门,能听见里面的电视声,还有姐姐的抱怨,“那小兔崽子,腿是断了吗,电话打完都多久了,还爬不上来”然后是姐夫的劝说“少说两句吧,没准就到门口了”我微微一笑,敲了敲门,“来了来了,是杨文裕吧”
  “对,对”
  “害,怎么才来,你姐一直念叨呢”
  我腼腆一笑,进了门,在姐夫的引导下换了鞋,又请到了沙发上,我看着忙碌的姐夫,他自顾自的说了很多,又是给我沏茶,又是递给我水果零食,但他的热情却让我越发不自在起来,在他的一声声,来了,别客气,当自己家里,我板直了腰。姐姐出来了,她还拿着菜刀,穿着围裙,一看见我,就说“你怎么来这么晚,你一天天就知道鬼混,你等我那天给爸妈说的,臭小子”她说的话其实我并不在意,可我却紧盯着她,是啊,我从没这么观察过她,在我印象里,她一直是动不动告家长,特别爱发脾气,总爱欺负我,时间变化真快,我总无法想象的事,最普通的呈现在我面前,是啊,是该这样的。
  姐姐在里面热火朝天的做饭,姐夫在和我扯些有的没的家常,我能感觉到我们不约而同的局促,聊了几句实在是无法继续,他笑着喝了口水,冲我摆摆手“你先坐着看会电视,我去看看你姐饭怎么样了”就这样我们都像是摆脱了对彼此的折磨,我悠闲的环顾四周,他们卧室的门上,挂了一副婴儿图片,倒是没什么具体母婴用品,想来是在积极备孕了,无法想象姐姐变要成人母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唠唠叨叨的妈妈。
  随着姐夫端着一盘蒜薹炒肉,饭好了,不错,挺家常的,完全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更改菜谱,还有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主食是一看就知道是中午吃剩的米饭,姐姐还调笑的问我菜系如何,我只能无奈附和,还不错,还不错,有了姐姐的加入,聊天吃饭的氛围缓解不少,吃完饭,姐夫就抢着收拾碗筷,说是让我们姐弟好好聊聊,但结果是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姐姐就又开始教育起我了。
  ”工作找好了吗”
  “嗯,找好了”
  “在那,干什么的”
  “西仁饭店”
  “噢噢,干服务员吗?”
  “对啊,先干着呗,也不知道还有啥别的选择”
  “工资多少”
  “四千三还有提成”
  “那还行”
  “你得脚踏实地的好好干,可不能再鬼混了”
  “我知道,我知道了”
  “有什么困难就和姐说,我和你姐夫肯定会帮你”
  “好呢好呢”
  抬头看表,已经快10点半了,我也实在是不想听我姐唠叨,打算告辞,姐姐说:这么晚了,就住下呗,还要去那,我连忙编个理由:不行明天早上就上班了,今天的过去睡,我朋友还等我呢。“那有那么忙,早上再走也不迟啊”
  “不行,明天上班挺早的,我害怕起不来”
  最后在我百般推辞后,姐姐有点依依不舍的放我走了,出单元门,我又点起了烟,抬头看着姐姐家窗子里亮着的灯,我还是选择了逃走,我本能的就是对这里有点抗拒,总觉得不自在,觉得陌生,可能是我矫情了,但就是迈不过那道坎,我还无法适应。
  那夜有风,颓然的就下起雨来,也不知是怎么的,我走了快一里路,就是打不到车,又一直想着往前走走,总有繁华的地方,那里应该会车多些,可一路上也没碰到繁华的地方,反而越走,灯光越暗,不知不觉走了半个多小时,竟连建筑也越发矮了起来,这景色的不断变化,让我莫名有点慌,又坚持走了十来分钟,我不巧的发现有点迷路了,我懊悔不已,咒骂自己乱跑什么,可现在风雨都起来了,路面上连车都少见了,更何谈和我一样的路人了,没办法,只能先冒着雨,往回走,顺便再碰碰运气,看有没有机会遇到个好心的出租车司机向我驶来。
  又是一个小时的脚程,好不容易回到姐姐家附近,这时候雨已经很大了,还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我总算明白这样乱走不是好事,明白了守株待兔的重要性,找了个离街面近的又能避雨的地方,总算是能歇歇了,看着雨淋湿的短袖和不断滴水的头发,又是一阵懊恼,为啥没留下呢,打个车咋这么难,好在守株待兔的效果不错,苦等十几分钟后,终于是坐上了回程的车,等到网吧的时候,哥们几个,除了王松涛这个铁人以外,眼镜和力哥都卧在网吧椅子上睡着了。
  我悄悄地摸到王松涛背后,打算吓他一下,结果那小子,正在搞黄色,视频里的女主演已经脱光了衣服,王松涛像个痴汉一样,直勾勾的盯着屏幕,恨不得把头钻进去,看着他就要陷入罪恶的深渊,本着要净化他心灵的目的,我猛的上去拍了他一下,并大喊着,成年没有,身份证出示一下!王松涛瞬间颤栗了,他竟然还知道先关掉网站,然后猛的回头,发现是我以后,愤恨的就要干我,扬言说我谋财害命,把他吓阳痿了,要我负起责任。
  打闹一番,王松涛问我:杨文裕,你小子去的挺久啊,咋没住下呢,还混了个落汤鸡。于是我给他讲了讲以上往事,他顿时大笑不止。我翻了几个白眼,懒得理他,跑去吧台,要了两桶泡面加上辣条饮料,吃了顿夜宵,等头发干了,也加入到睡觉行列里去了。
  早上眼镜起的最早,七点多就把我们一一喊醒,昨天和西仁饭店约好的是九点到上班,离我们暂住的网吧不远,但脚程也得十几二十分钟的样子,大致胡乱的洗漱一番,我们几个人就摇摇晃晃的上路了,路上随便吃了点早饭,到饭店略早一点,大概八点四十就到了,到的时候饭店已经开门了,门虚掩着,门牌灯之类的还没打开,说来我还有点忐忑,虽说我一向不耻服务员这份工作,但也算是新奇的体验。走进去,里面来的人也不算多,零零散散几个人都聚在一起聊天,我们四个也找了个地方坐着,等到九点十分,昨天那个经理才姗姗来迟,他喊叫着让我们列队开会,这时候一观察,才发现也是个大团队呢,加上保洁,收银整整二十几人的队伍,磨磨蹭蹭的的站好队,那个经理发话了,先介绍新员工,我们四个被叫出来站一排,挨个自我介绍,然后就是昨天的工作反思,最后一起喊口号,开始工作。
  第一天上班,难免手忙脚乱,跟着经理安排的师傅,从开始的打扫卫生,摆放餐具,到等候顾客上门,接待等等,一直到两点多吃饭,我都还是有种不真实感,好像突然跳脱到这里来,一切如常,但又不一样,一直到晚上8点下班,脱下制服,穿上自己的衣服,从满是饭香的饭店里出来,呼吸到一口室外有点凉的空气,才恍然惊醒,有一种终于解脱一样的快感,恨不得马上就逃离这里。
  我眼神忧郁,站在饭店门口抽烟,等眼镜,力哥,还有王松涛出来,王松涛基本一天都在抱怨,他一直和我吐槽这不好,那不好,听的我只想让他滚远点,眼镜倒是话很少,只是一直埋头苦干,力哥不停和我说今天如何搞人际关系,目前正在打算攻略收银妹子,现在进展还算顺利,已经摸清了人家,家庭情况,还侧面打听她的兴趣爱好,我对此表示鄙夷,就力哥这人要能追到人家,那可真是比杀了我还难受。
  半支烟的功夫,力哥眼镜就出来了,王松涛那个墨迹怪自然最慢,等一支烟彻底吸干,他才摇摇晃晃的出来,一出来就立马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踉跄的走过来,双手搭在我和力哥肩上,大声喊着,累死我了,这鬼地方。然后继续吐槽那个带他的师傅有多不是人,我们一听,敷衍两句就让他快滚,他自讨没趣了一会,又去缠着眼睛,眼镜一脸生无可恋。
  饭店有专门的员工宿舍,离饭店很近,就在步行一两百米就能到的一个小区,小区还不错,起码有电梯,各种绿化措施也不错,在我们本地算是中档小区了吧,干了一天都有些累,我只想回去躺着玩手机,但力哥说晚上没吃饱,又跑到面馆里吃了碗面,回宿舍的时候又买了一堆零食,说晚上当宵夜,不过也亏了力哥有先见之明,半夜12点多,我饿的抓心挠肝,力哥的零食被我无情笑纳。王松涛那个网瘾少年还说要再去上会网,但遭到集体拒绝,本来昨天就没睡好,今天肯定是要美美睡上一觉的。
  宿舍昨天我们就来过,不过也没细看,就是过来把行李细软放下,把床铺好,就急匆匆的走了。宿舍在11楼,位置么算是整个小区最差了,在最靠大街的一侧,好处就是门口近,宿舍也不算大,三室一厅,住了十个人,听经理说满员能住十三四个,不由佩服如此房子竟有如此容量,床都是绿色的架子床,上下铺,也有正常的床,两个小卧室各一个,我运气还不错,占了一个独自的空床,下面自己睡,上层就放着我们几个的行李,力哥和王松涛睡一个床,挤得其中一个小卧室,眼镜在我旁边的上铺,简单收拾收拾,就恢复了安静,都在玩各自的。
  日子过得很快,好不容易熬过这一个月,等来了发工资的日子,看到自己的第一笔进账,自然是无比的开心,和他们几个一起大餐了一顿,又挑了一天假,给姐姐买了点礼物送了过去,姐姐也特高兴,当然还是躲不掉她的老妈子属性,又是一顿教育,不过她心情大好之余,特批姐夫开车送我回去,我肯定是推辞,但姐夫也是刚好要出门去看他负责的工程项目,于是只好搭一趟顺风车。
  姐姐家的车以前也坐过,不过都是和大人一起要么就是姐姐在,我就只有坐后排旁听席的位置,其实我还挺喜欢车的,小时候在小镇的高速路口,我就无数次幻想自己能随车飞驰,在看过头文字D以后一发不可收拾,在家天天研究我老爸的那辆老夏利,但奈何年龄太小不敢真的发动,只能每次趁老爸不在家的时候,偷上车钥匙,躲在车里幻想自己开着车疾驰,拉着档把扶着方向盘瞬间热血沸腾,感觉坐的不是老夏利,摇身一变成了藤原拓海的AE86,脑子里回想着在公路上听到的引擎轰鸣,然后一骑绝尘,车里放着一路向北,就一直这么开下去,云朵和夕阳在身后掠过,可惜好景不长,老爸那个老夏利在去年宣告退役,家里也暂时没添新车,我爸的原话是,以前没有来城里的公交才选择买车,现在交通那么发达还要车也没啥用,小县城那有买车的必要,电动车就足以走天下了,我也只能表示无奈。
  上车坐在副驾,姐夫的车就要比老夏利高级不少,自动挡,超大的显示屏,还有绚丽的彩灯,座椅还不是布织的。姐夫也上了车,此时已是下午五点多,叮嘱了我一声带上安全带,在一声轻微的轰鸣声里,车子起步,路上姐夫问我:“有驾照吗?我回道:没有啊,才毕业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学呢,“噢噢,以前开过车吗?”“没开过”“那你不得趁现在有时间去学个驾照”“那有时间啊,每天累的要死”“没事,等有时间了,想学了,我给你找人,我知道一个驾校不错,里面教练是我同学”“好呢姐夫”话已至此有点暖心,我早就想学驾照了,只是奈何没朋友一起,自己一个人去感觉没意思,所以也就一拖再拖,姐夫这一说完,我沉寂已久的内心又躁动起来,不过我还是不想自己一个人去,对此我早有目标:王松涛,那哥们也一直有个机车梦,他特喜欢摩托,初中毕业就天天骑着他老爸的破烂春风,在我们小镇,叱咤风云,耀武扬威,一直到有一回,他春风得意的疾驰,结果一头撞进一个大坑,喜提骨折两处,一条腿加一只胳膊,并把摩托摔成重伤,自己也在家卧床一个多月,自此才算是消停了,不过那家伙明显为了风度不要命,天天念叨自己的光辉历史,他现在的目标就是存钱学个驾照,在搞一辆好点的摩托车,荣归故里,但男儿虽有志,也怕父亲七匹狼,他还是有点忐忑的,他老爸,自从上次事故以后,在他卧床的一个多月里,对他进行无数次的“友好思想教育”把他折磨的痛不欲生,导致现在依然有心理阴影,这也给我提供了机会,比如咱可以学汽车啊。
  内心一顿臆想,顿时信心大增,甚至有点十拿九稳,有点归心似箭,结束了和姐夫的尬聊环节,我马不停蹄的奔回宿舍,打算和那家伙来一场灵魂对话,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加上点利诱,逼他就范,等我兴冲冲的到了宿舍,他人却不在,问了问在上铺打游戏的眼镜,王松涛那小子出去找刘哥那伙人叙旧去了,无语,只能暂时压下,刚要躺下,就看见力哥鬼鬼祟祟的,给平时杂乱的头发还上了发胶,穿的也是人模狗样,这……有蹊跷啊,我直接弹射起步,一把拉住力哥。
  “干嘛去啊”
  “你管我”
  “老实交代”
  “回来再说,回来再说”
  “切”
  冲力哥挥了挥手,真没意思,神神秘秘的,又找眼镜搭问搭问情况,眼镜透露:力哥这小子,骚扰了前台收银一个多月,这一发工资,马上就要去献献殷勤,应该是去看电影了,因为下午力哥饶有兴趣的问眼镜最近有啥好片子没。我顿时垂头丧气,毕竟哥们还打光棍母胎solo呢,他竟然比我快,俗话说得好,兄弟恋爱那可比杀了自己还难受,我又瘫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九点多被眼镜拉着去吃了顿冒菜,回来又玩到凌晨,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班,王松涛没来,说是请了个假,力哥倒是满面春风,和前台妹子眉目传情,搞的我直倒胃口,连中午开饭,两人都腻在一起,我和眼镜坐在他俩对面,不停干扰,嫉妒让我俩面目全非,但我俩的招数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反而被他俩的腻歪激的食欲不振,连忙逃离这是非之地,一天忙完,到晚上下班,一块回宿舍的只剩我和眼镜,力哥那个见色忘友的货,只是冲我们使了两个眼色,就去当护花使者了,回了宿舍,王松涛窝在我床上玩手机,我气不打一处来,把从力哥那受的“委屈”泄愤给了他,和眼镜两人,给王松涛来了一场小学生式打闹,我负责按住他,眼镜负责来脏的,比如脱裤子拍照片啊,拿个扫把杆,给王松涛爆个菊啊,在王松涛一声声凄厉而惊恐的惨叫里,我俩愉快的笑了。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王松涛还在床角楚楚可怜,我点了一根烟,又给了眼镜一根让他学学,本来眼镜还百般推辞,在我有理有据的给他说明事后来一根有多爽之后,他欣然接受,然后就迎来了王松涛的国粹展示。抽完烟,又调笑一阵,在王松涛的强烈建议下,我们去楼下吃点饭,路上,王松涛又滔滔不绝的讲了讲他昨天的英勇事迹,和刘哥几人一醉方休。
  吃完饭回来,我总算可以开始正事了,我拉住王松涛问他:咱两一起去学驾照吧,我姐夫有认识的人,能便宜点。我都计划好接下来如何口舌如簧结果他倒是答应的很爽快,我诧异极了,又问他缘由,结果他说他早就想学了,刚好他老爹打算换个新座驾,他早就又惦记上了,汽车不比摩托,无证驾驶容易被抓,而且也要难一点,意料之外的顺利,我高兴的磨拳擦掌,恨不得当场给王松涛口一个。事情谈成了,也就一身轻松,上网查了查驾考科目之类的东西,才漫无目的的开始网上冲浪。
  晚上10点力哥才姗姗来迟,一副春风得意的淫荡样子,看到力哥回来,我立马从床上一跃而起,冲上去,勾住力哥的脖子,把他拉到我床上就坐,眼镜也坐起了身,王松涛也从小卧室出来,力哥立马有点僵硬,我悄声对力哥说:你也看到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才有出路,快说你和前台收银小妹发展到那一步了。这前台小妹叫王莹,长得还算标志,和我们年龄差不多,初中毕业就没上学了,也是从小县城来的,不过不是我们那个县,力哥提起她来,眼神略显朦胧,那王莹给我们的印象其实有点安静,平时也不多和我们交流,也就是力哥死缠烂打才能和人多聊几句。“其实也没发展到那一步,就还挺正常的吧”力哥说,那我自然是不信的,王松涛已经在一旁拱起火来了:没发展能送人回家,一送两个小时,从这走到西郊都回来了,力哥顿时脸色羞红,我也连忙跟上:再不交代,我们可就刑讯逼供了,闹了一阵,力哥才慢慢开始吐露。
  “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其实就是感觉好玩,但是交往多了,就感觉到她和其他人不一样,王莹其实挺活泼的,但她家里条件不是太好,还有个正上初中的弟弟,前两年她老爸做生意又赔了钱,所以她才上完初中就辍了学”
  “谁听这些啊,说点关键的,昨天下班干嘛去了,12点多都没见你回来。”
  “昨天下班看电影去了啊,看的一部爱情片,给王莹弄的梨花带雨的,只好哄了一阵,又去吃了个饭,最后去她家小区聊了很久的天”
  “就这样?”
  “对啊,就这样”
  “没发生点别的?比如拥抱,牵手,接吻啥的”
  力哥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你想那去了,还没到那一步呢,我顿时大感失望,不过力哥话锋一转:不过今天牵手了,我的八卦之心又一次熊熊燃烧,立刻追问,表白了吗?力哥又恢复了一脸得意:那必须的啊,以后哥们就脱单了,不过都别乱讲啊。后面其实还说了不少,但都说者有意,听者无心了,12点多躺在床上,关了灯,把自己塞在被子里,闭上眼睛,我又开始回想了,我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18年生命里,有没有什么隐藏起来的爱恋呢。
  这么说起来,其实在12岁左右,情窦初开的时候,我就懵懵懂懂的喜欢过一个小丫头吧,她是那种学习成绩特别好的人,和我这种成天想着怎么玩的小屁孩天壤之别,又逢家里也离得近,就在我家楼下,她父亲和我爸也是工友,接触也多,自然而然就有好感,但那时候小啊,连什么是爱都不知道,只觉得她特别好,然后就疯狂的想多和她接近,但那时候又不知道怎么和女生相处,于是就叫上小伙伴一起整蛊她,给她起绰号啥之类的,每次看她气的不行,追着我满街乱跑的时候,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有时候把她弄哭,又不好意思道歉,还嘴硬的不服软,日子久了,她就见我就躲,可那时候幼稚的可笑,哪懂这些,依然是不依不饶,直到上初中,她在一中,我在三中,关于她的消息也就越来越少,只有放假之类的才能偶然的打个照面,但时过境迁,当时的熟悉早就荡然无存,更谈不上有什么交集,但我依然保持一份喜欢,算是喜欢吧,我会提前摸清她的行动轨迹,然后在某个地方静静的看她走过,然后装作凑巧的不远不近跟着,等她进家门了,在她家门口站一会,听听她的声音,总之让现在的我总结,简直傻极了,这份不知道称不称做爱的微小感情,也在她上高中后彻底泯灭,她们全家都搬到了城里,在那不知道,前段时间经过她在的高中,还是一中,高考光荣榜上,她的名字赫然在目,好像考到来BJ的什么财经大学,看着就很不错的大学,现在想起来,也说不上难过,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她,至于那青涩的暗恋,也就随时间而散吧。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想我是羡慕力哥的,也有点嫉妒的成分在吧,但如果要我去热烈而勇敢的喜欢,怕是会胆怯吧,其实也不是没试过,谁不渴望甜甜的恋爱降临在自己身上呢,但那种凑合凑合的爱,我又满是鄙夷,有人说过,爱一个人有具象和抽象,我们是爱具象的她还是那个抽象的自己,人多数是自恋的,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并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样的,只是出于一份好奇,当慢慢刺入他人的内心的时候,又萌生出一份别样的情愫来,然后就会告诉自己,你看,那是爱啊,她在太阳下熠熠生辉,我是那逐日的夸父,可夸父从没追上过太阳,反而他在离得最近的地方死了,他所做的事只能感动自己,太阳并不知道,爱也是,做的很多事都只能感动自己,别人却不得而知,爱在每个人内心都有个模糊的定义,我们也是夸父,追寻着属于自己的太阳,寻找那份定义,而我的定义也还没找到,只能长篇大论的一番感慨,依然不得深意。
  思绪随梦,那天晚上睡的极好,又做了个梦,梦里是个不认识的姑娘,我们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出游,我牵着她的手,在满是萤火虫的草地上奔跑,情到深处,我还蜻蜓点水的吻了她一下,她娇羞的脸红了,正在我好梦春秋的时候,突然她推开了我,耳边还传来,嘿嘿,起床了,快迟到了,怎么叫那么多遍都不醒,我气愤的睁眼,是眼镜,他正擦着他的头发,眼镜问我:你梦到啥了,一脸猪哥样,我还第一次见有人睡觉还一脸猥琐的笑,这……我尴尬的无以复加,只能敷衍的骂到:管你屁事,快滚,快滚,眼镜一脸坏笑,大事不好,果然整整一天,他们仨都抓着我不放,不停搭问我做啥春梦了,弄得我不胜其烦。
  日子也就如此过去,转眼间我们也从刚来饭店的萌新成了现在的老油条,王松涛一直忙着玩,只要一发工资就出去花天酒地,最让我无语的他竟然也谈恋爱了,不过时间很短,不到一个月就告吹了,用他的话来说算是精虫上脑,本想尝尝爱情的苦,结果苦辣酸甜全尝一遍,为此他还在分手以后郁郁寡欢了一周,他跟我们说,他不是因为爱情,是以后又要靠五指姑娘了表示绝望,当然每次一讲,他都绕有兴趣瞥我一眼,好在眼镜实在一直陪着我母胎单身,但最近听说眼镜也和新来的服务员小姑娘关系不错,眉来眼去的,我的内心又瞬间坠入谷底,力哥倒是挺专一,还和王莹如胶似漆,每次出去聚餐,我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我现在是众矢之的,谁见我都说快谈谈恋爱吧老处男,尤其是他们几个,王松涛自不用说,主力军,力哥那个货果断帮凶,眼镜本来和我一样,但最近有些情况,反而成了教材示范,眼镜也不辩解,还狼狈为奸,一起挖苦我,害的我每天茶饭不思,长吁短叹。
  姐姐那边还好,这边工作稳定之后,我也没怎么勤快的联系过,不过现在快到年关了,姐姐天天问我过年回家吗,什么时候回去之类的,我也没个准信,问了问店里的老人,听他们说,过年会全体休息两天,家远的都能回家,当然外省的或者特别远的就只能等15以后休假了,问了问王松涛他们几个,王松涛,眼镜他们自然是要回,力哥却要显示一下男儿本色,说啥也要陪王莹到正月十五,一起回家,也好,不然还不好蹭姐夫的车,我们仨加上姐姐,姐夫刚好五人满座。
  很快就到了过年,腊月二十八饭店就大发慈悲的让我们几个先回,能休五天,家在本地的,和离得比较远的继续上班,等我们回来再休息,在宿舍收拾好行李,和力哥依依不舍的告别了一番,先去车站坐车到姐姐家小区,我们这的冬天还是很冷的,出门的时候正好下雪,雾茫茫的一片,寒风也冷的刺骨,我把自己包裹进棉衣,又和王松涛谈起了学驾照的事,王松涛依然答应的果断,又问眼镜要不要一起,眼镜却摆摆手,说明年要和他哥去南方混混日子,顺带着王松涛也说明年要去跟他爸开店,他爸一直催他回来子承父业,他也无奈,但也不想在饭店继续呆下去了,也只能先答应下来再看,他们也问我,我倒是没什么打算,虽然也不想在饭店呆了,但也还不知道出路,只能明年再看了。
  公交车到站,我们到了姐姐家小区,我和王松涛站在小区门口无聊抽烟,眼镜在旁边冷的直跺脚,打电话给姐姐,她还在墨迹,催了几遍,我还又挨了姐姐一顿骂,懒得和她理论,只能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好容易等姐夫的车开出来,上车又被姐姐一顿说,不过好在暖和点了,就更懒得理她了,一路无话,只有风雪不断拍打在车上的啪嗒声。
  出来也半年了,中间也没回过家,说想家吧,其实也不算太想,我也不喜欢给家里打电话什么的,想来也是好久没见过爸妈了,又开始有点感伤,不过这种感伤过去的很快,少年总向往远行和自由,妈妈每次打电话给我都会抱怨,说我白养狼,出门就不想家了,一两个月一个电话也不打,每次都是他们主动给我打,我也只能笑笑,也是无奈,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给父母打电话的习惯,怕他们担心,日子好坏也都自己担着,向家里说都是好事,这可能是中国人的通病吧。
  车子开了两个多钟头,终于是来了小镇,把我们放在镇口,姐夫还得再开回去,姐夫家是在城里的,不过每年过年都是分开过年三十,各回各家,等初一姐夫再来把姐姐我们一家带去他们家拜年,然后又送回来,一直到初七要上班,姐姐才回去,用姐姐的话来说,一年也不怎么回来,当然要多待几天,姐夫家他们平时也常去,过年啥的也就没大必要了,和王松涛他们俩分开,和姐姐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小镇好像没什么变化,但一切都在记忆里刻成印记,想家的心情在这一刻彻底迸发,脚踩在绵软的雪上,嘎吱嘎吱的响,走到回家的路口,父亲已经在那里等了,他原本伟岸的身躯,现在看来已经有些矮小,爸爸戴着灰色的棉帽,雪已经快把他堆成了雪人,他不停跺着脚,手也插在口袋里,走到近前,父亲也没说什么,就是拍拍我的背,姐姐倒是很活泼,不停和爸爸说着些家长里短,到了家里,脱了大衣,妈妈系着围裙,出来就是对我一通抱怨,我连忙安慰了她一会,妈妈才又回到了厨房,姐姐也洗了洗手,跟着去帮忙,老爸坐在客厅看电视,陪老爸坐了一会,随便找了个理由,回了卧室。
  久违了的家,我躺在很久没睡过我自己的床上,慵懒的扭了扭身子,还是那个味道,还是熟悉的感觉,和走之前没有区别的陈设,当然比之前要干净不知道多少倍。恍若隔世一般的感觉,我闭上眼睛,安静的听房间里的声音,回到家,我才开始想家,那些曾经的美好记忆一点点涌现,我注意到妈妈脸上的皱纹,父亲斑驳的头发,仔细一算,爸妈都已经五十岁了,记忆里他们好像一直是当初年富力强的样子,这次回来,才发现他们真的老了,是肉眼可见的老了,现在已经可以称作老头老太太了吧,是啊,我们在一点点长大里,见证了父母的一点点衰老,时间真是个可恶的东西,一切都只能前进不能后退,我们只能被裹挟着前行。
  我在床上躺的正有睡意,突然姐姐推开我的门,喊我吃饭,我晃了晃脑袋,,出了房门,一进客厅,果然一股各式各样的香味飘进了鼻子里,喉咙滚动的咽了咽口水,火速去洗手,洗脸,坐在桌子上,等着吃,姐姐看我不爽:少爷这就坐下了,不帮忙做饭,好歹过来端菜拿筷子吧。我白了她一眼,没说话,径直去拿碗盛饭,又等了一会,终于是开饭了,看着一桌子好肉好菜,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回家的欢迎餐,味道自然是好极了,过程呢也乏善可陈,总之是各种埋怨,姐姐,父亲,母亲三人人连手给我开了堂会,人人都是批斗高手,父亲问我未来何去何从,母亲问我为什么不成熟,姐姐问我什么时候谈恋爱,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听了王松涛的大话,说看你那些朋友都谈了,就你还孤寡,孤寡的学青蛙,三方各执一词,问的我无力招架,只能埋头苦干,把头都塞到碗里。他们的问题,答案很多,也大可以胡编乱造的吹一番牛,可说不出口,那些答案在我心里也存疑,人很难违背自己的内心,只能含蓄的回避,现实往往不堪。
  这顿饭吃的我痛苦不已,又不好像以前一样愤然离席,只能装作聋子,一边吃,一边在脑子里胡思乱想,顺便在应付他们几句,果然家里就是家里,外面不能与之相比,天空海阔,鱼跃鸟飞,自由是真好,怪不得会有人说,若为自由故,什么都能放弃,虽然很是怀念家里的氛围和环境,但真要是回归又有点不胜其烦。挨到饭后,我逃也似的回了自己房间,翻着手机,又觉得无聊,出去又怕继续被批斗,无法,只能看看眼镜和王松涛是否有时间,一起出来转转,可结果惨淡,王松涛爸妈也在对他进行思想教育,还得帮忙看店,眼镜家里单亲,说什么也要好好陪自己母亲,我只能无力的趴在床上,到下午四点,内心实在躁动,本来没人陪根本踏不出门的我,破天荒的打算出去走走,也没目的地,小镇也不大,和看电视的妈妈说了一声,我就出门了。
  北方的寒风依然刺骨,上午下的雪也停了,阳光撒在整片大地上,但一点不觉温暖,风吹到脸上,都有种刺痛,其实踏出门的那一刻我就有点后悔,但出都出来了,自然是不好在回去,只能漫无目的的走,约莫十分钟,实在冷的无以复加,仓促的躲进一家奶茶店,这奶茶店在小镇也算新兴产业,店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老公在厂里上班,她则开了这个小店,我进去的时候,店里人不多,都是些小孩来蹭WLAN的,几个人点两杯柠檬水,就能打好几个小时的游戏,挑了个离那帮孩子稍远点的位置,点了杯焦糖珍珠,要了盘山楂片,一边喝一边四处乱看,突然眼前映入个生面孔,是个女孩,目测年龄应该和我相仿,桌子旁放着个大行李箱,手上拿着本韩寒的《三重门》正在悠闲的翻页,她厚重的白色棉衣,放在行李箱上,淡紫色的高领毛衣和浅灰的运动裤竟也有种高雅的韵味,我越发好奇,我们这穷乡僻壤也要此等美女?我一边玩手机一边偷摸的看她,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她的电话响起,似乎接她的人到了,她起身穿衣服,拖着行李往外走,我也跟了上去,刚出门好似如有神助,她竟然就在我面前摔倒了,我赶快上去扶,还帮她把行李箱也拿起来,她怯生生的对我道谢,明显刚那一跤摔的她毫无防备,以至于起身的时候,眼眶都有点微红,我正打算多聊几句,她却不给机会,径直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还泄愤一样的狠踩了几下害她摔跤的薄冰,我会心一笑,内心倒也没什么遗憾,毕竟萍水相逢,但她的样子我却记的极深。
  又辗转一阵,蹲在街边抽烟看了看小孩放炮,还有穿着大红衣服的老头老太太在排练元宵社火,还挺有意思的,小时候我们也玩炮,那时候人比现在小孩团体要多的多十来个小孩聚在一起,在街头巷尾炸各种东西,我还把炮扔到垃圾桶里,幻想着一声轰鸣,遍地开花,结果不巧,轰鸣是有,遍地开花也小有效果,但最重要的是,点着了垃圾桶,燃起的火又不巧的烧黑了那家的墙,晚上回家的棍棒教育,至今想起来还隐隐作痛。社火也是传统老节目了,基本上每年都会有,且每年都是人山人海,那一天仿佛整个小镇的人都倾巢而出,而我们也是每年都说没意思,没劲,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想去凑凑热闹,不自觉的就挤入这汹涌的人潮。
  本来还想多看一会,怀念怀念为数不多的青春,但确实是冷的无以复加,手都被冻得僵硬,只能是快步往家走。回到家,爸妈在看电视,姐姐也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我也没说话,自顾自的回房闭关。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春节就已经结束,小镇上也没了张灯结彩的热闹氛围,人们都回到各自的生活,只有我还在无所事事,父亲给我安排的工厂,还不着急,我也是一拖再拖,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工厂就是一直重复的机械劳动,人在里面都是面无表情,除了机器的嘈杂声,似乎就什么都没有了,在一个地方一坐一天,和机器融为一体,我实在是厌恶这样的生活,但也无可奈何,身无一技之长,干别的又挣得太少。看着朋友们都有自己的事干,也没人陪我流浪天涯了,只好是听爸爸的话,在工厂先混吃混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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