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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十二月一到,冷空气开始在任何一个角落里肆虐,它们无孔不入,甚至穿透我针织裤的微小缝隙诱发我的风湿痛,肺病紧随其后,冬天的确是一个讨人厌的天气,我被它带来的一切竞相折磨着。
而精神病已经让我变得有些神志不清,暴躁来的猛烈又措不及防,几乎每一天的傍晚,我焦急的在窗前走来走去,用簪子锋锐的那一头刮擦着墙皮,落下的灰呛进我的肺里,我猛烈咳嗽,呕吐,徒劳的跌坐在地板上。
周而复始的折磨让我日渐消瘦,等我决定提起笔来记叙这件事的时候,我已瘦骨嶙峋,活像窗户外面绵延十几里的泥地上那些裸露的石子,突兀的出现,又被沙尘继续打磨,已经没有什么能对我升起怜悯之心了。
如果我把一切的缘由,告诉随便哪一个人,他都会觉得,这是我应得的,我也这么认为,这是我应得的。
正文这是我从小到大见过最猛烈的暴风雪,它铺天盖地的压下来,一层叠一层相互缠绕吞没每一个在路上的人他们的靴子,掩盖起昨天或者前天的一切痕迹,包括脚印,车辙,华盖的落叶,堆放的垃圾。
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在这恶劣,冷漠的天气。
画板斜插在雪丛里,几根凌乱的树枝随随便便横在地上,粉红色的房子已经初具轮廓,我缓和着呼吸,努力朝远处看去。
一个人正一瘸一拐的朝我走来,他的左手好像提着一只红色的塑料袋,淅淅沥沥的液体从里面渗出来,滴在雪地上,走进了之后我看到,那不是塑料袋。
他的手被削掉了一层肉,白森森的骨头外露,血液凝成拉丝的线条。
就这样,他朝我挥了挥那只受伤的手:“请问,你能救救我吗?我的血快要流尽了。”
我不知道该感谢这个冷冬还是该痛恨,寒冷让他失去了知觉,血液凝结保住了他一条命,但后果就是他的左手再也不能敏捷迅速的抓住某样东西。
“这是谁弄的?”我曾经尝试问过他。
“我从一帮人贩子手上逃出来,他们用刀割伤了我的手。”顿了顿,他补充道:“这可能就是代价吧,最起码命保住了。”
我知道他说的不是实话,但我不能像不通人事的小孩一样扯住别人的伤处使劲扒。
所以我看像窗外,那座我画过无数次的粉红色房子,他说自己无家可归,所以霸占了我的床,也不肯报警。
“如果他们真的可以帮我的话,那么刚一开始我就不会被抓走了。”他是这样说的。
我承认他说的是实话,于是我纵容他留在了我的家,尽管他霸占了我的床,浴室,客厅,厨房。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玩伴。
我和他讲述人与时间的故事,他就能理解我画中的含义,渐渐的,这种讲述变成了倾诉。
那个最冷的冬天,我们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楼斜后方的一片空地,我在那里遇见他,那里能看清红房子的全貌。
这种生活培养了我懒散的特质,春天一到,雪融化的差不多的时候,我问他:“你想出去走走吗?”
他正站在饮水机的旁边接了满满一杯温水递给我:“你先把药吃了。”他说话的时候喜欢笑,弯起来的眼角和唇角总是让我着迷。
我端起水杯嗅了嗅,问他:“你喜欢在出门之前喝水吗?”
他摇头,继续盯着我手中的杯子:“可是你应该先吃药。”
“回头再吃吧。”我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一个冬天没出过远门,我忙着放松了筋骨,又去不远处刚支起来的摊子要了两杯豆浆,给了越追一杯。
他猛吸一口,咳嗽起来,我笑他:“我看该喝点温水的应该是你。”
我们牵着手漫步在薄冰覆盖的马路上,他的体温一点一点的传给我,使我冻僵的双手得到了缓和。
冬天的太阳确实能让人放松,连续好几天,我们搬着凳子坐在落地窗跟前画画。
他问我:“你为什么总是画那座红房子,你去过那里吗?”
“没去过,”我摇头,“我曾经在那里瞥见过一个很漂亮的少年。”
他立马伸长脖子问我:“有我漂亮吗?”我认真盯着他的脸研究,半晌得出结论:“没有,你比他要漂亮。”
“所以,你愿意和我谈恋爱吗?”
“可以。”
就这样,我们谈起了恋爱,成为捆绑在一起的情侣。
燕子飞回来的时候我就开始写诗,用电脑和人在网上对骂,一堆乌七八糟的胡言乱语飘过电脑屏幕。
我爸爸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间到访,往年他来看我的时候都是在秋天,今年却提前到春天,我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目光挑剔的扫视过我的房间,最后定格在站在房间角落里的越追脸上。
“你们在同居,你,和这个年轻的,麻木的,精神癫狂的少年。”
“不是这样的爸爸,”我绞尽脑汁的开解:“我们很合的来。”
“是,你们当然合得来。”最后,他并没有多么为难我们,只是整个人面露嫌弃的神色蹲在了我米白色的沙发上。
越追和我进厨房做饭,他把茄子切成丁倒在翻滚的油锅里,油滴溅起,落在了灶台上和他手上,右手泛起红点,他那只残手无力的耷拉在一边。
我没大见过他用左手做事。
“炸东西的时候一定要离远一点。”我把他推开,接过那只用来捞茄子的漏斗勺,“我爸爸的性格确实不讨人喜欢,不过他不会在家里待太久。”
我说:“那边的工厂是他开在这里的,每年他来看我,大多数时间其实都呆在那里。”我努力挑起一边的眉毛示意他看窗户外面隐藏在几座高楼后面的工厂。
烟囱里冒着滚滚的烟尘雾气,看久了很容易给人一种灾难来临,生死交织的错觉,我收回目光,把炸好的茄子盛进盘子里。
越追躲在厨房里没有出来,我陪着爸爸吃完了那顿饭,他临走的时候在家门口握住我的手,说:“如果你能不再追究过去,可以考虑把你弟弟的坟墓挪到上海,你在这里消耗干净了青春,也是时候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