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辛燕一走，苏琇文就关门给程宗唯打电话，把公司要求部门上报优秀员工的事告诉他，程宗唯听了后说：“不用考虑了，就是让你报其他人。”
　　“倒不是我还想做这个优秀员工，就是有点不太舒服的感觉。”
　　“你是江盛的人，就要看江盛的脸色做事，说到底，职场里，人如蝼蚁。就算再有不舒服也要记住，把嘴闭上。”
　　苏琇文说：“现在我有点理解你说的自由和不受约束了。”
　　“什么也不要多想，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没有哪个位置是永远给你留着的。”
　　挂了电话，苏琇文上系统报部门优秀员工，其实也没什么好考虑的，只有报孟娜了。
　　但是很快，沈昊的电话就来了，苏琇文赶紧跑到副总办公室报到。
　　“小苏，我看你们部门今年的优秀员工报了孟娜？”
　　“沈总，有什么问题吗？”
　　沈昊说：“孟娜只来了一年，第一年完整工作就能拿优秀员工，会不会让别人觉得我们这个优秀员工的标准定得有些低啊？”
　　苏琇文说：“但是孟娜今年的确是工作比较突出，肯跑也肯干。对业务也比较熟悉，我觉得她是够得上优秀员工的标准了。”
　　“这次为什么不报你自己呢？以往几年可都是你啊！”
　　苏琇文本想说报自己不合适，转念一想，说这句话可能更不合适，于是说：“沈总，我还是觉得今年孟娜的进步很大，整个部门看下来还就是她比较合适了。”
　　沈昊说：“小苏啊，事情都要从两方面看，当然你从部门内部比，可能孟娜的各方面都相对有点优势，其他的都是小朋友嘛，跟她没得比。但是你从另外一个方面想一下，就算孟娜进步很大，但是她是不是就完全达到了优秀员工的标准，还是一个没办法量化的事嘛。”
　　“那，沈总，您看这个事怎么做比较好？”
　　沈昊想了想说：“也不一定要强求嘛，小苏，如果觉得部门里实在没有符合条件的，今年也可以不报嘛，我也只是给你一个建议，具体你再考虑考虑。”
　　“好，那我再回去考虑考虑。”
　　从沈昊办公室出来，苏琇文知道自己已经被动了，无论正反都要被批，她没有逃跑的路。
　　回到办公室想了一下，到底是坚持报孟娜，还是今年风控部轮空，思来想去，只能拿沈昊最后的那句话作为方向了。虽然这样一搞，风控部就成了今年最难看的部门，但是领导的意见已经出来，总不能当没听到。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撤回孟娜的推荐。
　　再次打开系统，页面上的流程记录却显示：
　　——（2分钟前）
　　——同意部门推荐意见。沈昊-2019/12/15
　　周一，徐自毅一上班就跑到覃甬德的办公室，汇报了和霍振奇的沟通结果，当然不会提霍振奇送钱的事。
　　“那这个事你就妥善安排，霍振奇那个小团队还是比较精干的，目前还有几条不错的大客户条线，争取把这些条线都落实下来。”
　　“好的，我一定把这件事落实好。霍振奇已经在用我们诗臣的名义入校产办的小名单了，可能每年就有几百万的咨询收费。”
　　“那不要太好啊！不过，网上信息的事，你有空也查一下，不要以后让别人有话说。”
　　徐自毅说：“知道，这个事我会亲自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覃甬德说：“还有，霍振奇要另外找的人家，你也事先过一遍，改制的事已经到关键时候了，任何大意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我知道，覃总放心，这个事的重要性我很清楚。”
　　覃甬德忽然想起了程宗唯，说：“那个三部，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刚编了一个四川项目的标，估计明后天就要开标了。”
　　“四川项目？委托方那边有没有关系？”
　　“没听说，估计是没有，程宗唯说只是先适应一下，很大可能就是一个练手的项目。”
　　覃甬德说：“那你们总师室要经常敲打敲打他们了，我们是企业，不能光是练手，需要有真实的收益，诗臣不可能一直养着一个亏本的部门。”
　　“那就等他们投了标，结果出来了就好说了，反正现在也已经给他们定了年度指标了。”
　　“还有，对于三部的日常管理也要拿出一个方案来，我们原先的业务都有操作流程，三部这块业务虽然目前还是在一个实验阶段，但是内部管理也要及时跟上。”
　　从覃甬德办公司出来，徐自毅就直接去三部，但是三部的门锁着，徐自毅又回到总师室，问余剑峰：“剑峰，三部今天怎么没人？”
　　余剑峰说：“四川那个项目明天一早投标，估计今天已经在去的路上了。”
　　“哦，三个人都去了？”
　　“应该是，那个项目还要项目经理面试，一个人去显得有点难看。”
　　“这倒也是，一个人去哪像一个团队。”
　　“徐总找他们有事？”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督促他们尽快要搞个业务流程的操作指南出来。”
　　“这个事简单，我通知他们一下。”
　　正在高铁上的程宗唯收到了余剑峰发的微信，看了一下就对许思涵说：“余剑峰，业务操作指南的事。”
　　许思涵说：“总会一点一点给你找事情的。”
　　“正常，按制度也是有理有据。”
　　许思涵望着车窗外不断移动的景物，说：“现在压了指标了，第一年就100万，我们到现在连大项目的影子在哪里都不知道，哎，以后就不停地要汇报进度了。”
　　靳永良说：“但是组合业务以前没有做过，不知道操作起来会不会顺畅。”
　　“其实也并没有很大难度，你可以把管理咨询公司看做是诗臣的一个部门，我们只是在做一个跨部门合作的项目。”
　　“宗唯，你说老实话，你觉得我们这个三部能做得起来吗？”
　　“尽人事，听天命。”
　　许思涵说：“我听着都有一种被动消极的感觉。”
　　“不是，”程宗唯说：“能够尽人事就已经不是消极了，好像我们现在在做的事，光靠我们三个肯定是非常难的，所以一定要有一个更宽阔的想法。”
　　许思涵忽然转了话题说：“我感觉余剑峰好像也有点要搞事情的样子。”
　　“为什么会有这个感觉？”靳永良问。
　　“他以前只对工程审计感兴趣，现在好像一下子对我们这块有兴趣了，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开始转方向了。”
　　“工程审计他已经插不上手了，徐自毅一把抓，他如果再不转方向，那他就没有任何附加利益了能够到手了。”
　　靳永良说：“但是他其实对这一块也并不能控制，他的能力做不了组合业务的。”
　　程宗唯说：“现在这个时候，重要的不是能力，是态度。他只要表现出对我们这一块的重视，一旦我们有了项目，他就有了和徐自毅扳手腕的资本。”
　　第二天上午10点，仓雍投资公司内，前来投标的公司一共有六家。程宗唯并没有看到姚瑞在，开标的仪式非常简洁，六家轮番打开封装的标书，各自宣读咨询服务报价，然后将商务标和技术标一同交给仓雍投资的招标负责人。
　　招标负责人宣布，六家投标单位需要在会议室等待一个小时，在这一个小时内，仓雍投资公司的相关部门领导会各自审查六家的技术标文件，以判断咨询方案是否符合招标要求。因为之前已经宣读过六家的服务报价，六家其实已经很快计算出平均报价在85万左右，诗臣这次报的是92万，在商务标的得分上并没有什么优势。
　　临近中午，仓雍投资的招标负责人回到会议室，六家的代表也赶紧坐下。
　　“好，首先感谢各位来参加我们仓雍投资这次产业园项目的招标，经过我们招标专家组的审查和打分，有两家单位进入到第二轮的竞标，这两家单位是中港工程咨询公司和诗臣建设咨询公司。另外的四家单位本次没能进入到第二轮，我也代表仓雍投资向四家单位表示感谢！”
　　话音刚落，四家没有进入第二轮的公司代表陆续站起身来，很随意地打了招呼后离开了会议室。
　　招标负责人继续说：“今天我们接下去的流程是项目经理面试，先请中港工程咨询公司的项目经理到会议室等候，我们的招标小组领导一会儿就过来，诗臣公司的代表先到休息室休息。”
　　程宗唯和许思涵马上站起来，跟着招标负责人去往休息室。半个小时后，中港公司的项目经理从会议室出来，招标负责人随即招手让程宗唯两人进去。
　　会议室里坐着三个仓雍投资的代表，基本都是四十岁上下的样子。程宗唯和许思涵刚坐下，对面坐在中间的一位中年人就说：“程经理是吧？”
　　程宗唯赶紧点头示意。
　　“这样，程经理，你们诗臣的服务方案我们也看了，说老实话，我感觉和我们发的招标要求有很多不一致的地方，我想问一下，你们做这个服务方案的出发点是不是有些偏离了我们的要求？”
　　程宗唯似乎感受到一种不太友好的气氛，但是这应该是他事先就想到的事。
　　“的确，这个方案有很多地方和招标文件的要求并不一致。主要应该是在服务内容方面，有很多版块是以往工程咨询项目里没有涉及的。说到出发点，我们诗臣其实是站在业主的角度来考虑咨询方的服务内容，我们不想单纯地提供一些数据，我们希望揭示一些数据背后的问题，所以这次的方案里引进了管理咨询的内容，比如中期绩效评价，比如管理审计。”
　　“这个我们也看到了，应该说你们这个方案涉及的版块比较多，有些内容我们的确也很感兴趣，不过我们只是考虑，你们能不能在这个项目的管控中真正实现这些版块的服务？”
　　程宗唯说：“我们诗臣的上级单位是上海的同辉集团，同辉集团的下属有十一家咨询企业，诗臣本身也已经有十几年的历史，我想不管是从资源支撑还是业务的专业性，诗臣都有足够的把握可以承担起这些版块的服务。”
　　“这一块我们大致清楚了，另外，我们仓雍投资的项目，一般类型都差不多，我看你们方案里也有写到关于交付成果标准化的内容，我想问一下，这个交付标准化的流程实施是不是已经包括在你们这次的服务报价内？”
　　“这个已经在报价内了，只要是我们这次方案里写到的内容，它涉及的费用都在报价里。”
　　……
　　项目经理面试结束，招标负责人又要求两家暂时在会议室等待，一会儿将进行最后一轮背对背的最终报价，参加项目经理面试的仓雍投资的三个人也走出了会议室。于是中港和诗臣两家各自到了会议桌的两端，开始商量最后的报价。
　　靳永良记得中港的报价是78万，于是低声和程宗唯说：“中港报了78万，我们要不要降一点下来？”
　　程宗唯说：“考虑考虑。”
　　招标负责人给两家发了一张最后报价的表格和信封，程宗唯想都没想就还是填了“92万”，靳永良虽然有些诧异，但并没有直接表露，程宗唯填完之后将报价装进信封，交给了招标负责人，另一家中港也填完交了信封，招标负责人就说：“请两家公司稍候一会，我们马上就会宣布结果。”说完就走出了会议室。
　　但是接下去并没有很快就有结果，时间慢慢地过了有一个多小时，一直等到了下午一点三刻，招标负责人才和项目经理面试时坐在正中间的中年人回到会议室。
　　“好，我们宣布一下本次招标的结果，最终获得本次仓雍投资有限公司逸景数码产业园区项目咨询服务招标的中标单位是……”
　　两家的心情都已经非常紧张，紧张到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因为这个项目的标志性意义不言而喻，谁都想在这次已经走到最后流程的竞争中获得胜利。
　　“……中港工程咨询有限公司。”
　　一听到结果，中港的代表兴奋地拍打着桌子，程宗唯有些失望。许思涵看着程宗唯的表情，也不再说什么，三人站起身来，向招标负责人打了招呼，随即就朝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