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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文到达康国长庚城的时候,已经过去四天。
倒不是他速度慢,只是沿路经过了几座小城,张愈诚总得停下来置办货物,都是些地方独有的药材。用他的话讲,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他堂堂药师仙地掌门,平日里不亲自出门采购,所得药材皆是些不符规矩的腌脏玩意儿。
自从游商开始从国外贩来“覆膜”,以及许多康国不曾有过的良药品种,药草种植像是迎来了新的春天,大多数药物摆脱了严苛的种植条件,产量也开始有了极大增长,以红罂为首的外来药物占据了绝大的种植空间。
张愈诚知道,此风盛行,不亚于断绝康国根基;但康国国君、也就是他的堂兄张愈讳,因特殊原因身体抱恙,无法管理此种乱象。
自打张仙师假死脱身,药师仙地便不再被允许进入朝堂,即便康国的实际掌权者仍然是张仙师一脉的张家人。
这就直接导致了朝中诸臣虽善政谋,却并不关心医术药理,只觉得药材增收,康国便可效仿徐国,用药材打开与周边诸国的贸易逆差,让康国成为一个真正的强国。
于是张愈诚只好鼓励尚有信仰抱负的药农,坚持以传统技艺栽培药材,同劣药殊以价格,药师仙地负责保底,这无形之中让张愈诚付出了几倍于从前的成本,才能得到满足仙地使用的药材。
“张仙师所留医书里有指教:得天地灵气者,方为大器。”
张愈诚一路上不停地向奉文讨教张逸尔的生平事迹,似是想要获得什么指引,时不时地说上几句老张头留下的口惠,来印证自己的观点。
奉文却没太给面子,只说是张仙师返璞归真,已然是普通老头模样,自己年纪尚小,并不明白其中奥妙。
但奉文时不时地会犯嘀咕:张逸尔...我还以为老张头就是因为少了个耳朵才叫张一耳的呢...
每每想到此处都不禁窃笑。不过一路相处下来,他对张愈诚的感观有了不少转变,先前他总以为这是个肤浅势利的掌权者,如今看来,当时他应该只是迫切想要得到那瓶“逍遥散”罢了。
一路缓行也有意外的好处。
康国自从开始着重贸易之后,便开始了严格的城市管理政策。除去穆棱城那样偏远的城池外,一率严格筛查通行人员。奉文跟着张愈诚,趁势为自己编造了一个完美的新身份——定胜侯座下带刀侍卫,为此还特地向侯爷讨了把刀挂在腰间,一路大摇大摆前行。
有了这种身份,他不再需要像大宝他们一样穿越危险的天麓山。
终于在第四日天色昏沉之时,奉文随一众人抵达了长庚城唯一对外的北门。
站在十五丈高的城墙外,奉文表现的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符离城从不需要如此阵仗。
入城之后,张愈诚对随行几位老者略作交代,由几人负责运送药材自南门去往药师仙地,自己则带着奉文向皇宫赶去。
前往内城的路上,大多是向上的坡道,街边屋舍皆是依山而建,越往上去,越是繁华热闹,上下层建筑区别分明。
康国地处徐国东南方向丘陵地带,地势略有起伏,大多数城池建于丘陵间广袤的平原上。唯独国都长庚城,坐落在国境内的唯一高耸入云的不老山下。而不老山,正是药师仙地所在之处。
待通过内门,天色已完全黑暗。奉文在张愈诚的带领下快步穿行,沿路不停有侍官通禀引路,随着不断前进,不老山高入远端的黑影已然被金殿遮挡。
“稍后见到国君,你只说是张仙师后人,送药而来,切莫胡言!”张愈诚严肃地向奉文交代了要求,奉文也不傻,若不是张爷吩咐,自己也懒得来趟这浑水,相比于这康国君,自己倒更想去张愈诚的药师仙地看看。
“侯爷放心,我只是来送药的。”
奉文给出一个让张愈诚放心的回答,然后随着侍官的指引走入大殿。
进殿之后,奉文远远看见台阶之上,有一人斜靠在卧榻一般的金色大椅上。他怔了怔,回头看了两眼,发现侍官安静地伫立在殿外,而张愈诚也并没有与自己一同觐见的意思。
奉文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台阶下,仔细打量着上方之人:面容憔悴,额前发丝散乱,正当暖季却身裹厚重皮草,果然是重病之相!
见对方未先开口,又觉得自己好歹不能给张爷丢脸面,当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两手一扬、屁股一撅,纳头便拜。当场就要行五体投地之大礼,口中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哈咳咳...哈哈哈”
奉文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突然听到上方传来爽朗且虚弱的笑声,立马支起身来,跪坐在地上。
“寡人不过是这康国的管理者”榻上之人也支起身体,裹着皮草端正坐起,见奉文还跪在地上,于是强调了一句:“你这言行,百年前倒是合适,自张仙师开国后,便再无这等规矩!起来吧,上来说话!”
奉文心想,自己又一次被几个老东西骗了。随即爬起身来,向着高台之上走去。行至台上,奉文识趣地与康国君保持了几米距离,从怀中掏出药囊,取出老张头给他的贴有“大力丸”标签的玉瓶,恭敬地双手呈上,说道:“这是张仙师托付晚辈交由皇...国君您的药!”
康国君并未伸手去接,只看着躬身呈药的奉文,小声问道:“你是哪家的子弟?”
奉文姿势不变,淡定回答:“奉家奉长生二子,奉文。”
“你先起身吧”康国君站起身来,走到近前托住奉文手臂,却并未接过药瓶,待奉文起身后仔细看了两眼,面上透露出满意的神色。
“康国并无君臣尊卑之礼,更何况,算起来寡人还是你的晚辈。”
说完不顾奉文瞪大的双眼接着道:“旁人都觉得我所患病为天人之衰,药师仙地也无良方可治。唯独张仙师,百年前曾施药与先人,救康国于苦难之中。”
“呃...陛下,药我已经给您带来了”
奉文说完,再次将药呈上。
康国君摆摆手道:“寡人之病,虽无良医可治,但我康国不乏人杰,只需有匡扶社稷之心、福泽百姓之愿,这位子,德正行端之人尽可坐得。
“可病了的,又岂止寡人。张仙师如今可医寡人,却不知寡人想医的,是这康国!”
奉文听完不知所以,只觉得这康国一幅歌舞升平模样,哪里像眼前这位虚弱的康国君。但不甚聪明的他大小就明白一个道理:听人劝,吃饱饭。于是一边摩挲着手中那瓶“大力丸”,一边思量着康国君所言何义,决口不提自己心中度量。
“唉,仙师念及祖上前面,赐药于寡人,却弃康国如敝履,终究是当年康国负他...”
正当康国君接着念叨时,奉文将手中玉瓶上的标签纸贴搓了下来,他赶忙一手捞住飘落的纸张,纸张落在他的手心,将背面展现了出来。
“大利丸,大利康国,帝王为引!”
当即立马将这张纸条递给了康国君。康国君看到这句话,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一把掀开了自己覆裹于身外的皮草,佝偻的身躯仿佛被瞬间拉直,面色潮红似是回光返照之态!
“好!哈哈哈...好!张仙师未弃我大康!好啊!”
随即一把夺过奉文手中玉瓶,打开之后思忖片刻,又向着奉文问道:“你可有技艺傍身?”
“嗯...我跑得快!”奉文很老实,诚恳回答道:“目前还没遇见能追上我的人!”
“日行万里无踪迹,脚踏日月断阴阳...不愧是奉老鬼的子嗣!”康国君说完拿起手中玉瓶,打开瓶口倒出一粒金丹,捏于手中,对着大殿之中的火光观望,脸上透露着满足的神色。看了一会儿后,他将药丸送至嘴边,对着奉文眨了眨眼睛,道:“寡人吃下这粒药之后,你立马往外跑,去你该去的地方,不要回头。”
随即将药吞入腹中。
奉文还是太过于自信了。他只多愣了三息,忽然就觉得身旁的康国君仿佛变了一个人,身上在不断地散发出恐怖的气息!仿佛是一头压抑着无尽愤怒的巨兽,被压制在这具形容枯槁的身体里!
在感受到可怕气息的第一时间,奉文便向着殿外狂奔而去!刚到殿外,与张愈诚打了一个照面,对着他大喊了一声:“跑!”
随后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毅然向着城外飞奔出去!
在堪堪跑出第三道城防时,只听后方大殿一声巨响!
“轰!!!”
一只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巨手,将接近十丈高的金殿殿顶整个打穿!
皇宫内部传来了急切的呼喊声:“护驾!”“救命!”“啊!!!”
奉文站在内城门上,看着这一切,无法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个康国内城乱做一团,禁卫军们开始集结,城外百姓被巨响惊醒,纷纷站在门前向高高在上的金殿望去。
就在奉文准备继续跑路时,一声大吼传来:“竖子,尔敢!”
吼骂之人正是相处几日的张愈诚!此刻他正以不亚于奉文的速度飞奔而至!
奉文见状撒丫子就跑,但好像张愈诚的速度更快!他一脚踏上城墙,猛然发力,如炮弹一般冲向奉文!
奉文听到后方爆响,心思电转之间一个急刹,向左转向奔去。
“轰!!”
奉文瞬息前的立足之处已被张愈诚一拳轰出了一个巨坑!
“奉家的小子!你究竟干了什么!”张愈诚怒声质问,眼神死死地盯着奉文。
奉文这会已经是吓破胆了。他清楚无论如何,争辩不会有任何效果。于是偷偷将手伸入怀中,自小玉瓶里倒出一粒丹药吞入口中。
“珍重”
他终于明白张爷信件里最后这突兀的俩字是什么意思了。
“我不想跟你解释,”奉文吞下丹药后,口中呼出的炙热气息在这暖季里也是清晰可见。
“小爷我要加速了,你要是不服,就来追追看!”
奉文说完,屈膝一蹬....嘣!
脚下青石板瞬间炸裂,烟尘四起!
张愈诚不甘示弱,起身便追。
两人一前一后,以超出常人理解的速度,向着城外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