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在脑中疯狂地设想如果对姜凉动手，成功的概率以及所有可能的后果。
　　他不了解姜凉的人皮鬼有什么能力，但他估计哪怕是在这么近的距离偷袭他，也未必能确保杀死姜凉。
　　所以，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危险的想法，转而对姜凉和李兵说道：
　　“现在要解决眼下这个局面，必须要先把吕先生从鬼的不断袭杀中解救出来，只要我们合力在一处，那不管是罗钰凤还是恶鬼，都不足为虑。”
　　“我同意。我只是个新手，不清楚该怎么和驭鬼者对抗，也不知道那个叫罗钰凤的女人有没有什么后手，如果能让吕先生退回来，那我想无论我们想做什么都会比较容易。在这方面，我可以试着出手。”
　　姜凉闻言毫不迟疑地说道。
　　吕国梁不能死，不然只剩他自己面对一只有鬼域的雾鬼和两个濒临复苏的驭鬼者，哪怕他本体也是鬼，死不了，但这具身体可绝对保不住，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那好，我有个想法……”卫景点点头，开始对两人陈述他的计划。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从这场诡异绞杀的漩涡中活下来，但他必须拼尽全力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
　　罗钰凤大口喘息着，她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对体内的鬼梳妆的控制也变得十分微薄，她能感觉到，她离厉鬼复苏不远了。
　　想到这，她被火焰摧毁的美丽面庞上露出一道绝望的惨笑，既是在嘲讽自己费尽心机仍然逃不出这个如蛛网般束缚住她的必死局面，也是在怜悯自己被残酷的命运操弄于鼓掌中的可悲一生。
　　快要死了的她现在感觉这一切都像是老天爷给她开的一个恶劣的玩笑。怎么她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杀人如麻、暴虐不仁、阴险狡诈、冷酷无情，这真的还是她吗？
　　虽然她从前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那时候的日子还过得下去，不用每天都提心吊胆地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体内的鬼杀掉。
　　那个时候，老公虽然不是个好男人，但也没打过自己，也没在外面找过花头，家里就那么些钱，不给他赌，他也不敢跟自己甩脸子，毕竟没了她，那个无能的男人可活不下去。
　　罗钰凤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当初没捡到那个小盒子，也没打开过，那该有多好。她老公不会被她杀掉，她还能安安稳稳地和他过日子，过一天是一天，平淡如水但是心里安宁的日子。她好后悔，不是后悔杀了那些无辜的人，而是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手贱杀了老公，为什么不在驾驭了鬼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和他一起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她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人们常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过来也成立，可恨之人也常有可怜之处。
　　罗钰凤自食恶果，离死不远，但她仍想要最后一搏。她不甘心就自己孤零零地走，她要那些使唤她、奴役她的官方走狗给她陪葬！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被鬼的力量侵蚀，连保持理智都无法做到了，脑子里满是汹涌的怒气和杀意，这是鬼的戾气在影响她。
　　但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现在只想奋力一搏，能拉上一两个垫背的就算她死得值了。
　　罗钰凤悄悄地放开了体内对厉鬼的控制，任由鬼的力量统治她的身体。她被烧得稀疏的头发也慢慢地重新长了出来，甚至更加乌黑柔顺。连她那被毁容的脸也像是有无数小虫子在脸皮底下爬，让原本烧伤坏死的皮肤全部脱落，露出了一张光滑细腻，肌肤白皙像婴儿般的脸蛋，美艳姣好的五官协调地分布组合着，共同呈现出一副绝美的容颜。
　　她眉眼里是说不出的风情，秋水一样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卫景和李兵，突然，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卫景、李兵，你们两个废物不是一直很瞧不上我吗？不是说我一个罪犯能够戴罪立功，应该感恩戴德吗？好，我现在就感恩，我感恩你们俩，所以让你们俩陪我一起去死，好不好呀？”
　　宛如冰山上的雪水融化流淌一般动听悦耳的声音，说出的话却严酷得比永冻的冰川还要让人感觉浑身冰冷。
　　“够了，罗钰凤，你蹦跶不了多久了，就算赔上我们两个人的命，也要把你留在这里。”
　　李兵听见罗钰凤那带着讽刺的威胁话语，气愤地大声反驳道。
　　“够了，不用再跟她多说，直接动手！”卫景也发了狠，沉声道。
　　罗钰凤看着面前的两人，嘲讽着他们的不自量力，“就凭你们两个？笑话！看来你们还是没有认清，蝼蚁就是蝼蚁！”
　　她没有在意姜凉的行踪，因为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去救吕国梁了。但她不在乎，就算姓吕的来了，她也是要跟他们同归于尽的，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倒是现在，对面没有了驭鬼者，这反而有利于她复仇，让她可以好好地出一口压抑了许久的恶气。
　　“我美吗？”
　　罗钰凤先声夺人，直接对着卫景发起了不答即死的灵异袭击。
　　但她预想中卫景难堪，李兵震怒的场面却没有出现。
　　“果然，她是对我问了问题。”
　　让时间倒回三人在一起商议的时候，卫景对李兵和姜凉说道：
　　“我有个想法，陈义，拜托你去帮吕先生脱离鬼的追杀，罗钰凤这边就由我和李兵来应对，只要你能牵制住恶鬼，为吕先生争取到一点喘息的时间，吕先生就有办法彻底解决掉那只鬼。我和吕先生手里都捏有底牌，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和李兵能不能替你们挡住罗钰凤。只是你的动作千万要快，吕先生现在是在搏命，他撑不了多久，罗钰凤看着也是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等她死了之后，如果雾鬼没有解决掉，两只鬼凑在一起，那整件事情就会发展成最坏的结局。”
　　“我知道了，我立刻出手。”姜凉此时也慎重地点了点头答应道，尽管他很好奇卫景和吕国梁手中的底牌究竟是什么，能给卫景这么大的信心，但他没有去问，因为他知道他很快就能见识到了。
　　“拜托了。”
　　“拜托了，陈先生！”
　　卫景和李兵郑重地向姜凉嘱托道，随后两人就挡在姜凉的身前，遮掩姜凉接下来的动作。
　　姜凉见到两人的行动，也明白了他们的决心。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他现在已经能完全如臂驱使地操控这具身体，体内的人皮鬼也他的压制下变得温驯平静，他大概知道了这张鬼皮给他带来了什么样的能力。
　　惨白中微微泛青的死人皮肤像墨水一样浸染了他的双腿，他感受着小腿肌肉里勃发的力量感，哪怕他自己就是鬼，也不由得有些兴奋。
　　这就是驾驭厉鬼的感觉吗？怪不得那么多驭鬼者不在乎普通人，得到了这种力量，谁会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
　　姜凉猛地发力，像一支利箭一样冲向了吕国梁的方向。
　　吕国梁此时也发现了前来救他的姜凉，他顿时明白这是卫景他们的策略，于是冲姜凉大喊道：
　　“保护我，替我拦住那只鬼，别让他碰到我，给我点时间，我有办法解决它！”
　　听到这句话的姜凉顺手从地上抄起那盏破损黯淡的人皮灯笼，然后就开始动用起人皮鬼的灵异力量，他之前就能感觉到他驾驭的鬼皮和这盏灯笼上残存的人皮灯罩之间有着某种感应，他可以通过催动自己驾驭的人皮鬼来间接控制人皮灯罩。
　　此时，他拿着灯笼的整只左手的皮肤都已经被白里泛青的鬼皮替换掉了，而灯笼上原本敞开了一个大口子的人皮灯罩也开始蠕动伸展，并逐渐合拢，填补了缺失的空隙，在这个过程中还把红木制的灯骨都压得噼啪作响，灯笼里的鬼火似乎是感觉到了被关押的危险，忽然开始急剧燃烧，火苗高蹿，大放光焰。
　　这下拿着灯笼的姜凉倒了霉，他感觉浑身都传来一股正在被火灼烧的炽热和刺痛，连活跃的鬼皮都被幽绿的火光压制住了些许。
　　一个被前人做成灵异物品的厉鬼而已，给我老老实实地当火种！
　　尽管对陈义这具身体施加的所有不涉及精神的灵异袭击都不会影响到姜凉的本体，但那种灼热的炙烧感还是让姜凉觉得很不舒服，他有些被激怒了，加大了对鬼皮的操控力度。
　　啪嗒一声，人皮灯笼的灯罩在姜凉的操控下终于完全连接在一起，将旺盛的鬼火包裹在里面，就连接口处的缝隙都逐渐愈合消失。整个灯笼又恢复了原样，连幽绿的火光也恢复到起初的明亮。略有些不同的是，这盏灯笼看起来比原先稍微小了一点，人皮灯罩也被灯笼的骨架绷得紧紧的，看上去好像稍不注意就会被撑破。
　　在姜凉拿着修好的人皮灯笼赶到时，雾鬼又再次从黑雾中浮现而出，对吕国梁的背后伸出了黑手，只不过它的两只眼球此时都已经变白萎缩，而吕国梁像是消耗太大，正气喘如牛，根本没注意到来自身后的袭击，眼看就要被鬼抓住，但所幸人皮灯笼发出的幽幽绿光提前驱散了遮掩鬼身形的黑雾，吕国梁这才反应过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次袭击。
　　“你怎么样，还能出手吗？你的底牌是什么，还能不能动用？”姜凉赶到吕国梁身边，扶着他的肩膀，对他问道。
　　不怪姜凉这么问，实在是吕国梁现在的状态看上去简直差到了极致。
　　满头白发、身形佝偻，脸上长满了刀刻斧凿般的皱纹，显得凶相的三白眼里是深深的疲惫，如果不是还有一股劲在撑着，恐怕吕国梁现在已经活活累死，然后厉鬼复苏了。
　　这也是驾驭聋瞽叟的缺陷，尽管它有着强大的自保能力，但每次动用的时候，身体状态都会变得向老人靠拢，用得越多越久，身体就会越虚弱，这对驭鬼者的体力是一个巨大的挑战。而且这种副作用还不会随着停止动用灵异力量而消失，而是会变成一种后遗症。因此，吕国梁经常性地处于一种虚弱憔悴的状态，这还是因为他的体质够好，身体够健壮，体能充沛，才能撑得了这么长时间。
　　但现在，吕国梁也已经接近山穷水尽，他看着徘徊在火光周围不肯离去的雾鬼，虚弱地对姜凉说道：
　　“我还撑得住，等一下我会用自己的血画一张符，你找机会把符贴在鬼的头上，就能制住它了。我会尽力压制体内的鬼，拖延时间。你做完以后，先去帮卫景他们，鬼域散了之后我们的人会进来接收被压制的鬼，如果到了那时，我还没死，就把那符再撕下来，贴我头上，那我可能还有救。”
　　“大哥，你现在这样，当场画符啊？”姜凉诧异之余，又有些无语。
　　吕国梁也知道姜凉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只是用驭鬼者的血添上最后一笔，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不能出一丝一毫的错误，所以会花点时间，这是最后的手段，用一次少一次。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用。”
　　“行，我知道了，我会尽力做到的。”姜凉有些不信任地看了吕国梁一眼，答应道。
　　这时，从身后突然传来了罗钰凤的怒吼声。
　　“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抵抗我的鬼梳妆？”
　　原来，卫景早已料到罗钰凤会选择他作为目标，不仅因为他平常对罗钰凤持有工具人和炮灰的态度，而且他知道罗钰凤了解他和李兵的个性，李兵比他感性，更重感情，如果被控制的是他，那么李兵会迟疑，会有破绽，可如果被控制的是李兵，那自己恐怕不会手软。呵，真是愚蠢的女人！
　　卫景的腰间不知何时起挂上了一块桃木牌。这是桃符，能够替佩戴者无条件抵御一次精神上的灵异袭击，但使用过后，会多一道裂痕，并有很长的冷却时间。就算这样，这块桃符也是目前官方手中最好用、最珍贵的灵异物品之一。
　　而那盏能够无代价驱散鬼域的人皮灯笼也算在其中。
　　“李兵，快！趁现在，射她的四肢，让她失去行动能力！”
　　由于之前将身上黄金子弹的储备转交给了吕国梁，现在两人身上所有的弹药都在枪法更好的李兵手中。
　　吕国梁和姜凉在听到罗钰凤的怒吼声时，就明白不能再有丝毫的迟疑，要加快动作，不然等罗钰凤死了，厉鬼复苏不是卫景和李兵两个人能对付得了的。
　　吕国梁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薄薄的红木盒子，打开后里面放着一张正黄色的符纸，上面还有莫可名状的红色纹路，那颜色不太像朱砂，倒像是用鲜血绘制而成。
　　“这是鬼画符，和你手上的人皮灯笼一样，都是官方持有的最珍贵的一批灵异物品。只要用驭鬼者的鲜血添上最后一笔，那符纸就会开始吸取血液，贴在鬼的脑门上就能压制住鬼的行动，压制时间的长短跟鬼的恐怖程度呈负相关。一旦最后一笔的血液被鬼画符吸干净，那它就失去了作用。而每次使用，鬼画符原有的纹路都会变淡几分，直到彻底消失。因此不到危急关头，我是真不想用这件东西，本来带着它也只是以防万一。”
　　吕国梁拿出了鬼画符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话变得稍微有点多，但他手上的动作没有任何迟疑，他咬破自己的手腕，从装符的红木盒背面取出一支毛笔，蘸上自己的血，描着符纸上浅浅的印记开始小心仔细地勾画最后一笔。
　　而此时的姜凉并没有在意吕国梁的动作，他只是边注意着雾鬼的行踪，边在脑海中想着另一件事情，他好像记得原著里卫景是总部最早的一批驭鬼者，现在总部还不知道有没有成立，那卫景是什么时候成为驭鬼者的？有没有可能就是这次行动？好像有可能，因为原著里没提过吕国梁和李兵的名字，倒是有他占据的这具身体，陈义，代号鬼皮。而人皮灯笼里的鬼火原著里被官方给了李军，他和李兵可能有点关系，主角杨间好像也曾经见到过一只残破的人皮灯笼。
　　随着姜凉的头脑风暴，一部分前世的记忆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他大胆猜测如果没有他这个“外来者”的闯入，那么吕国梁、李兵、罗钰凤可能都会死在这次行动中，而卫景和陈义会侥幸活下来，并双双成为驭鬼者。但现在，有了他这双蝴蝶翅膀，这件事情的结果如何还未可知。
　　姜凉正这么想着，并准备等吕国梁描好鬼画符的最后一笔就行动，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卫景惊怒交加的吼叫。
　　“李兵！李兵！”
　　姜凉被这一声惊到了，就连吕国梁头上都渗出了冷汗，但他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仍然全神贯注地勾勒着鬼画符，否则将是前功尽弃。
　　姜凉转过头去，发现卫景跪在地上，怀里抱着的正是李兵的尸体。
　　那么严肃沉稳，仿佛无论何时都能保持冷静的卫景此刻却是痛哭流涕，泪流满面，而他怀中的李兵整个脑袋都已经爆裂开，脑浆流了一地。在他们不远处，罗钰凤四肢都被子弹打断，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出黑色的污血，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固体，那是她的内脏碎块。原本娇媚可人的美貌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漫天飞舞的长发，上面还沾着鲜血和脑浆。
　　饶是面对如此惨烈的情景，她的嘴角还是挂着令人惊惧的笑容。
　　“可惜啊，可惜只拉了一个垫背的。不够啊，不够！来啊，姓卫的，李兵那个蠢蛋被老娘弄死了，你不想替他报仇吗？来，来杀了我！”
　　也许是因为即将厉鬼复苏，回光返照的罗钰凤恢复了一些理智，但她的怨恨却没有半分消减，她知道现在她该做什么才能让卫景一行人再次陷入危险之中，那就是死。只要她死了，她体内的鬼梳妆复苏，那卫景、吕国梁他们能不能活下去就还有的瞧呢。
　　可她现在太虚弱了，鬼梳妆彻底掏空了她，她的身体就像一间四面漏风的窝棚，这让她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她现在就好比一根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人死灯灭。但她不甘心就这么等死，她要刺激卫景杀了她，她还想报复他们，于是她猖狂地用李兵的死大肆嘲讽着卫景。
　　“罗！钰！凤！”卫景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中传来，冷若坚冰。
　　“好了！鬼画符好了！你快拿着！”
　　在这紧要关头，吕国梁终于描完了鬼画符的最后一笔，直接将其塞到姜凉手上，然后转身向卫景步履蹒跚地跑去，边跑边喊：“卫景，你清醒一点！不要做傻事！现在罗钰凤还不能死，她在求死！”
　　姜凉已经反应过来吕国梁这一系列行为到底是要做什么，吕国梁是想劝住卫景，防止事态恶化，同时又以自身为饵，打算钓出雾鬼，为姜凉创造机会。
　　在姜凉明白过来的瞬间，他将手中的人皮灯笼向吕国梁的反方向甩去，同时自身催动鬼皮强化双腿追赶吕国梁。
　　果然，就在吕国梁脱离人皮灯笼火光范围的一瞬间，一个浑身漆黑，只有双眼发白的身影出现在他背后，正是抓人的雾鬼。
　　吕国梁丝毫没有顾及来自背后的危险，他只是继续在口中劝阻着卫景，同时向他跑去。
　　那双恐怖的黑手又一次伸向了吕国梁，这也是最后一次，因为就在此时，姜凉出手了。
　　姜凉一直跟在吕国梁身旁，他的速度要比半残废的吕国梁快太多，很轻松地追上了他。姜凉在雾鬼出现的瞬间就发现了它，并用鬼皮强化上肢，以极快的速度拉开吕国梁，将鬼画符径直贴向雾鬼的头部。
　　没有抹任何浆糊胶水的鬼画符贴在雾鬼的头顶时，却像长在上面一样死死地粘合住。这只抓人的雾鬼，此刻终于被彻底地压制，停下了活动。
　　漆黑的浓雾也终于消散，早晨的阳光温和地照在姜凉的身上，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感受到的第一股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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