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家孩子都学着什么啊？”
　　“就学书法和画画，没给她报太多，我上班忙，送不过来。”
　　“英语没学吗？”
　　“我们也没学英语，现在哪还有人学英语啊，说汉语的人越来越多了，还有各种翻译软件，哪还用自己学啊。”
　　“我们学着，错过语言学习的敏感期，再去学，很痛苦的。你看咱们现在三年级开始学英语，孩子天天拿着课本背诵，太难了。”
　　“这有什么难的，我那时候初中才开始学，还不是也学会了。聪明有天赋，是学习的料，学啥也能学会，不是学习的料，按着头学也学不会。”
　　“你说这话我同意，我们楼里有个孩子，人就是天生学习的料，爸妈天天上班，忙的没时间管他，也没多少文化，人家孩子就是学习好，考试全班第一，人家就是平时上课认真听一听，放学了该玩儿玩儿，看电视、打游戏，啥也干，也不耽误人家考第一。”
　　“就是，学习也是凭天赋的，是学习的料子，你就好好学习，上大学，读研究生、博士生，为国家做贡献，学习不好，不是学习的料也没关系，到哪不能混口饭吃。”
　　“你说的对，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
　　王学栋看了看旁边的董子墨，用胳膊肘戳了下萧楠的胳膊，“这就是刘老师扩招的新生……家长？”
　　萧楠拧着眉点头。
　　“哎呦，我看咱们除了基本技能课，还得开个为人处事课。”王学栋撇了一眼默不作声地王浩，“你怎么看？”
　　王浩滑动着手机屏幕，抬眼看了下坐在沙发区地那些人，挑眉，“你知道什么是鲶鱼效应吗？”
　　“什么鲶鱼效应？浩子，快说。”
　　董子墨看向低头玩手机地王浩，拧着眉说：“挪威人喜欢吃沙丁鱼，尤其是活鱼。市场上活鱼的价格要比死鱼高许多，所以渔民总是千方百计想办法带活沙丁鱼回港。虽经种种努力，可大部分沙丁鱼还是会在中途窒息而死。后来，有人在装沙丁鱼的鱼槽里放进了一条以沙丁鱼为主要食物的鲶鱼。”
　　“什么？那沙丁鱼很快不就被鲶鱼吃光了，还怎么卖，卖鲶鱼啊？”
　　萧楠看着吃惊地王学栋，继续刻板的背书。“沙丁鱼见了鲶鱼四处躲避，这样一来，缺氧的问题得到解决，大多数沙丁鱼活蹦乱跳地回到了渔港。”
　　“这就是‘鲶鱼效应’？”
　　萧楠点头。“可是，实际上，活鱼在狭小空间内的剧烈活动，会极大消耗水中的含氧量。没有氧气，沙丁鱼很快就会死亡。”
　　王浩打游戏地手略微停顿，随即继续点击屏幕上地操作按钮，明显比刚刚的点击速度更快。
　　“其实，它们静静待着也能活很长时间，实在是不需要鲶鱼来横插一脚。”萧楠拧眉看着王浩，“不过北大西洋没有鲶鱼，更加没有咸水鲶鱼，而且挪威人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故事。”
　　王学栋揽过萧楠，打着哈哈，“浩子的意思是我们太安逸了，需要被激发。”王学栋看了下一向足智多谋的董子墨，“子墨怎么看？”
　　董子墨微眯双眼，沉声道：“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
　　萧楠听后羞红了脸。
　　“就不能说点儿人话嘛”，王学栋不满的撇嘴。
　　“子墨学长是说，不要跟井里的青蛙讲大海的事情，因为它们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水井，都没见过井外广阔的天空，更不可能见过大海，它们的眼界受狭小居处的局限；不要跟夏天的虫子说冬天的冰雪，因为它们最多活到秋天，祖祖辈辈都没见过冬天，它们的眼界受时令的制约；对于见识浅陋的人，万万不要跟他们谈论关于天地大道，因为，他们的眼界被所受的教育束缚。”
　　萧楠越说，声音越低，羞愧的低头。
　　“我听说刘老师要改制的时候，是你大力支持。”王浩关掉游戏页面，将手机扣在桌子上，手指间对着桌面轻叩，“你看现在的书苑哪还有一点学习的氛围。”
　　萧楠头埋得更低了，愧疚的说着对不起。
　　“刘老师对于书苑的改革，我也是同意的。”董子墨迎上王浩审视的目光，“你忘了振奎书苑的校训了吗？”
　　四人坐直身体，双手握拳放于桌面，目光正视前方，高呼：“博学笃行，至人至德。”
　　突如其来的声势吓的围坐在沙发那边的家长一激灵，对着他们窃窃私语。
　　“我总觉得这个书苑奇奇怪怪的。”
　　“是啊，他们那个刘老师跟我说，让孩子来这里学习，可以让孩子爱上学习，听着就像忽悠人。”
　　“你也这么觉得？我也是。我问他怎么收费的，他跟我说免费，你们说说，现在这年头，哪里能有免费的午餐呢。”
　　“我听我们家孩子说，他们学校里有好几个孩子都在这里学习，好像真不花钱。”
　　“切，羊毛出在羊身上，这里不收那里收，还不是一样。这都是这些个教育机构管用的手段。我跟你们说，我孩子那舞蹈班，也是，刚开始说九点九元上十节体验课，当时报名的时候我问那老师，我们要是学着不合适，没有其他费用吧，那老师说的挺好，没有费用，上完这十节课，觉得不合适，不报名也没关系，结果你猜怎么着。”
　　讲话的家长扫视了众人一圈，看到其他家长求知的眼神，满意的继续说：“才上第一节课，就开始让孩子买舞蹈服、舞蹈鞋。说什么为了让孩子能看到镜子里自信的自己。好嘛，买，你说那小女孩儿，看着那舞蹈服，小裙子，白袜子的，那不好看吗，都喜欢，回来就非得让她妈给她买。”
　　“穿自己衣服不也能上嘛。”
　　“就是，买了吗？”
　　“买了啊，这能不买吗？十节课呢，咱才上了一节，那还有九节呢，咱要不买，老师不让咱上不可能，但是人家孩子都漂漂亮亮的穿着那紧身小裙子，一个个对着镜子练，咱孩子穿秋衣秋裤也不像样啊。”
　　“你看，这就是套路。所以这体验课啥的，我从来不带孩子去，人家让留个联系方式啥的，我直接说没手机。”
　　“你说你没手机，我直接说没钱。孩子喜欢也没钱报。不报，报那些个干啥呀，学习还没整明白呢，这才小学二年级，作业天天写到那晚上十一二点。都快愁死了。”
　　“呀，孩子咋能睡这么晚呢，写不完就写不完呗。我们班主任在群里发了，到点就睡觉，作业补不完不用补。现在有国家政策，人家不让孩子这么累，学那点儿东西，哪有身体重要啊。”
　　“这不说那事儿嘛，现在的孩子啊，是个顶个的累啊。”
　　“你们学校有举报的没？我们学校都好几个举报的了。”
　　“啊！真找了。”
　　“找了，那你说天天手机打卡，很多家里老人带孩子的，都整不明白这玩意儿，怎么打卡。”
　　“我看老师发通知的时候都是说自愿呀。”
　　“哪来的自愿不自愿的，你说谁自愿写作业呀，还不都是被逼的没办法。你不写，人别人写，那老师还能对你家孩子好嘛。说什么自愿，要我说呀，学校就该管管那些个老师，这么小的孩子些什么作业啊，直接让老师不布置，大家都不写，就没这些事儿了。”
　　……
　　长条桌这边的四人，听着沙发那边一众家长的言论，又好气又好笑。他们很难把以往静谧的书苑与现在重叠，这，有点像家门口的‘菜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