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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九,善现皇城。
秋高气爽,艳阳高照。
正值午时一刻,光禄少卿郑倚牧走在传膳队伍的最前面,他身后紧跟着的是光禄丞及主簿各一名,以及四十八名穿戴整齐的小太监。
小太监们抬着、捧着十几个绘有金龙的朱漆膳盒,自光禄寺珍馐署出发,依次穿过七重宫墙,浩浩荡荡地来到紫阳宫前。
宏伟的紫阳宫依旧宫门紧闭,雕花的紫檀木窗户也全部用漆黑的琉璃封上,透不进一点光。
殿前太监冯公公手持一柄拂尘,守在宫门左侧,而与他相对而立的则是手执巨锤的御林军统领唐风虎。在他二人之下,则是十六名身披银甲的士兵,伫立在紫阳宫四周,这些士兵都是唐风虎从龙天军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一等一好手,同时也全都是清一色的唐家宗亲子弟。
“郑少卿,今个怎么劳您亲自来了?”冯公公大老远便看见迎面走来的传膳大队,一脸谄媚的说道。
“启禀公公,今日是重阳佳节,按照规制,我等先去了宗正寺供奉了些新鲜的五牲瓜果。”
“真是老糊涂了,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冯公公轻轻一拍自己脑门,表情甚是夸张。
郑倚牧微微一笑,并不想再继续寒暄,毕竟冯公公已经是今年他见到的第四任殿前太监。于是问道:“不知今日何时可以传膳。”
“可不巧咯,孙丞相和牧云国师还在里面,只怕得有劳郑少卿在殿外候上一阵。”
“无妨。”郑倚牧并不觉得奇怪,自打他五年前升为光禄少卿以来,就未曾传膳至别处,也就是说陛下已经多年未出过紫阳宫了。此事已是朝中众人皆知的秘密,只是闭口不说罢了。
“陛下日理万机,废寝忘食,真乃万民之福。冯公公日夜守护在陛下身旁,殚精竭虑,劳苦功高!”郑倚牧向后招了招手,一名小太监立即捧着一只膳盒恭敬地走到冯公公旁边。
“盒中是光禄寺为陛下精心调配的无量寿羹,取得是云州万年地黄精与殇州千年玄龟之心,又用文火铜锅慢煮七七四十九个时辰而成,有补气活血,益寿延年之功效。”
“此等大补之物,老奴一定要亲自为陛下试菜了。”冯公公乐的是眉开眼笑。
郑倚牧淡然一笑,默默退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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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阳宫内,黑漆漆的一片。
上万盏长明灯早已从鲸油香烛全部更换成了子电星辰灯,但是殿内空气依旧浊的很,似乎许久没有开窗通风了。
空旷的大殿中央,年过八旬的孙丞相已经将最近一个月六部九寺大小诸务一一口述汇报完毕,但一个时辰过去了,远处坐在龙椅上的人影,却一动也不动,似乎仍在熟睡。
孙丞相向远方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揖,便退到了年仅二十九岁的牧云清风身旁。
牧云清风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陛下,臣牧云清风有事上奏。其一,礼部、太常寺已颁布万法归一令,将普度派重选教宗的旨意昭告天下,以三年为期,各寺之间可凭莲花帖为信,互相比试五术技法,届时拥有寺令最多的寺庙方丈将成为下一任教宗。其二,钦天寺法阵新解出图谱一百四十五张,全部为精密机械类,能大体明白意思的有八十六张,其中有三十五张虽能制作,但依然缺少关键燃料’暗油’而无法驱动,能制作出来且有效运行的仅有八张。”
又是一阵沉默,牧云清风习以为常,刚欲退后,突然龙椅上的人影猛的坐了起来,发疯一样的咆哮,像是一头发了疯的狮子。
“滚!都给朕滚!朕什么都不想知道!”
孙丞相看着龙椅上发狂的那个人,只见他眼眶凹陷,双目通红,一头长发如干草一般枯槁,衣衫凌乱不堪。孙丞相举起右手向后招了招,一名宫女手捧着少府寺尚衣署新制的金丝睡袍,战战兢兢地向前走去,走至离龙椅还有七八丈远处,又听到那人影一阵咆哮,恍惚间一个巨大的阴影出现在他身后,咆哮之声也较之前大了好几倍。
“滚!”
宫女被人影突然爆发出来的威严吓得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不好!”
牧云清风见人影身后的巨大阴影气势持续暴涨,立刻闪身至孙丞相面前,张开双臂欲以身体相护。
说那时迟那时快,一股雄浑磅礴的剑气自龙椅之上威压而来,空中万支透明利刃齐发,那名宫女的身体犹如豆腐一般瞬间就被剑气撕的粉碎,似乎没有对无形利刃产生半点阻碍。
剑气转瞬即至,牧云清风周身泛起绿光,左手执衣两角,右手展掌、竖其五指,当肩向外,结无畏印。
孙丞相只觉得前方青光突然大盛,竟然凭空在牧云清风面前结成了一面巨大的绿色光墙,那股磅礴剑气撞在光墙之上,发出巨大的金石声响,却再无法前进分毫。
牧云清风眼神坚毅,大喝一声:“收!”
只见那光墙缓缓向前推进,仿佛一汪绿水一般,将无尽剑气缓缓吞入,最终彻底淹没。
牧云清风手印变幻,绿光消散,他转头向孙丞相疾声低喊道:“走。”
说罢,一把抱住孙丞相飞快地退出紫阳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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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见过孙丞相,牧云国师。”
郑倚牧恭敬地朝从紫阳宫中退出来的二人做了一个揖。
只见二人面露愠色,疾步向外走去,完全没理会郑倚牧在说什么,似乎并不愿在此多停留片刻。
郑倚牧微笑的目送二人离开,同时压低嗓子对身后的主簿说道:“快去钦天寺报信,国师要回来了。”
主簿听罢,立刻闪身后退,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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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万万不可向第三人提起。”
“孙丞相还请放心。”
“陛下究竟得的何种病症,国师为何一直不肯透露?”
“陛下所患的乃是心病。”
“太医寺能否治好?”
“心病还需心药医。”牧云清风放慢了脚步。
“何为心药?”
“三年之后的佛诞日,便是心药。”
孙丞相面色凝重,他看向眼前这名潇洒俊逸的中年男子,这名牧云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天才,惊世之举数不胜数,二十二岁便被聘为唐国国师。但与他同朝为官八年,自己却仿佛从来都看不透他,眼前这个中年人,究竟想要什么。
“老夫且信你一回,若是发现你以妖法祸乱朝纲,老夫定当拿你们牧云家开刀。”
孙丞相说这话是有十足底气,他是三朝元老,统领六部九寺四十余载。这十年,唐天贤久居紫阳宫中,不问朝政,朝中大小事务皆由孙丞相定夺。这唐国十年的盛世,唐天贤“天下贤明”的称号,可能都要归功于他。
牧云清风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说道:“想为难我们牧云家的人难道还少么?”
“五大世家的恩怨,老夫不想搅合。但谁若是想动国之根本,老夫必然让他好看!”
“那孙丞相以为,何为国之根本?”
“就一个字,稳!只有朝局稳定,外族才无空可钻,内患才无处可乱,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唐国数百年基业,也才得以延续。”
牧云清风嘴角一扬,不以为然:“我却以为,国之根本,就在那钦天寺法阵之中。”
说罢,便丢下孙丞相,自顾自地向远处钦天寺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