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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石子的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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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曾何时,德高望重的智者赞美春雨是无上意志怜悯世间众生的眼泪,是生机的开始。但当这眼泪遇到蓝心冰川凌冽的寒风,也会被这片大陆上生灵的绝望冻成雪花。
  冬天到了,寒风如刀,又给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增加了不可小觑的损伤。
  今年是北大陆同盟建立的第四十八个年头,第一任的盟主:奥斯塔里昂-流金终究是没有挺到第四十九个春天的到来。
  世界是公平的,流金家族的才能全都聚集在了老盟主的身上,他的儿子成了不折不扣的庸才。
  流金二世的权衡之术庸碌至极,面多加水,水多加面。渐渐的,各个同盟国的领主也开始有了独立之心。
  终于,在二世当权的第十二个年头,这个存在了五十余年的同盟解散了。
  同盟的分崩离析让本来忌惮合约的强国开始了无休止的兼并和抢掠,战争也在北大陆的各个地方上演。
  冬天又到了,无上意志的怜悯始终不能融化暴君残暴不仁的心,雪花也被众生的鲜血染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红。
  百余年的时光,在整个北大陆的历史上或许是微不足道,但对于这期间因战而死的生命却是最大的噩梦。
  在北大陆的北方,战争波及不到的平顶山上孤零零的矗立着一座三层的城堡。城堡的大厅上,一位俊朗的金发少年正眉头紧锁。
  百年的时光长河,冲去了战争,冲淡了鲜血,却还是没有冲走流金家族脸上的忧愁。
  少年长叹一楼气,自打记事起,他就被囚禁在这座城堡之中,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就连他那个被砍了舌头的母亲也在他五岁的时候被带走了。
  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唯一了解的就是自己是流金家族的后人,是一辈子都要被囚禁的命运。
  少年起身望向窗外,那景色十六年来未曾变过,他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封面上的标题是:蓝心冰川游记。
  但其中的内容却与蓝心冰川没有半点关系,因为这里面写的都是流金家族被囚禁的历史。
  流金的血脉究竟是有着什么魔力,会让那些国王大公费力的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修建一座城堡把自己关在这里。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少年把游记放进怀里,仍是看着窗外的高墙。
  片刻间,一位管家装扮的矮胖男人推门而入,看到望着窗外沉思的少年,不屑的啐了一声,也不管少年是否同意,直接就坐在了正厅的椅子上。
  这房间说是正厅,其实简陋无比,整个大厅最显眼的装饰除去两边墙上的壁炉和一张不知道用了多久的地毯,剩下的就是一套简单的木制桌椅,如果硬要说还有什么其他的装饰的话,那就只剩下桌子上的那个没有花的玻璃花瓶。
  胖男人一身赘肉,不停的喘着粗气,正好看见花瓶里还有些水,也不管那水放了多久,拿起花瓶就是一口喝了个精光。
  “啊,尊敬的流金先生,今天各国的王侯大公又给你送来了一批女孩,你快去挑一个喜欢的做老婆,别让我为难。”胖男人语气嚣张无比,根本不把少年放在眼里。
  “我可不是帮你们配种的马!”少年语气平静,似乎毫不在意胖男人的作为,亦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
  “诶,尊敬的流金先生,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大公们特地给你找了这么多年轻貌美的女孩,不远万里的送到这里,你也不能寒了那些大人的心呀。”
  胖男人说着话,起身将手搭在了少年的肩头,就像是一位疼爱小辈的长者。
  少年显然不吃他这一套,直接甩开胖男人肥大的手掌,眼睛死死的盯着胖男人被赘肉铺满的圆脸怒声说:“你们要是不让我出去,就别想让我帮你做任何事,你走吧,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胖男人听后狡黠一笑,又转身坐到了椅子上说:“流金先生,你就听我一句劝,这么多年了,你爷爷,你父亲都和你一样不识时务,但到了后来还是乖乖做了,这些东西,就算你不同意,也是必须要做的,与其这样还不如放下成见,还能落得一个清闲自在。”
  说罢,胖男人又话锋一转,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流金先生,你好好想想,要不然我就只能用一些特别的办法了。”
  “你在威胁我?”少年盯着胖男人的眼睛,冷冷的说。
  “不,先生,我只是告诉你拒绝的后果,到底该如何选择,还是在你。”胖男人也不想与少年多费口舌,起身就要出门。正当这时,少年的身体猛地窜到他的身后,一脚就踢在了胖男人肥大的后腰上,胖男人没有防备,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
  “诶呦,小崽子,你竟然敢打我。”胖男人捂着后腰刚站起身,却感觉后脑一震,随着一声玻璃瓶的碎裂声,后脑勺的疼痛扩散开来。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别打了,别打了!”
  少年可不会听了这个胖男人的话,骑在他的身上抡起拳头就朝他的脑袋砸了过去,这胖男人是一个魔法师,被近身了就是个废物,面对着少年雨点般的拳头只能用双手捂住脑袋,嘴里不停地喊着卫兵。
  霎时间,胖男人的求饶和求救声回响在大厅之中。少年的拳头一下接着一下的砸在他的身体上,直到那胖男人没了动作,蜷缩着身子硬挺着少年的殴打。
  “你可真是个怂货!”少年看他这样也停了手,起身又是踢了胖男人几脚。
  胖男人见少年停了手,连滚带爬的到了门前,捂着还在流血的脑袋大声的对着门外喊到:“卫兵!卫兵!该死的,兔崽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等着,今晚我就向大公报告,你完了!完了!诶呦,疼死我了,卫兵!医生!你们这些蠢货!怎么还不进来!”
  随着胖男人的惨叫和咒骂,大厅的们被缓缓推开,一个卫兵模样的人直接倒飞进来,扑通一声就落在了地毯上,顿时卫兵身体下的地毯被一片殷红浸染。
  他死了,胖男人直愣愣的看着面前死掉的卫兵,突然身后一凉,一低头却看见自己的胸膛已经被一柄长剑的剑身贯穿,喉咙一甜,嘴角不停的抖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少年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双眼盯着门口的方向。
  大厅里一片寂静,只见得胖男人身上的长剑被缓缓拔了出来,没有了长剑的支撑,一声闷响过后,胖男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位穿着一身染满鲜血的靛青色长裙的女人迈步从门外走来,他留着一头齐肩的金色中长发,身材高挑,容貌极其的艳丽,她用自己浅褐色的双眸深情的望着少年,嘴唇微张,对他说:“亲爱的,你怎么慢吞吞的,我都在外厅等了好一会儿了。”
  少年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面对着满身鲜血的人,无论是谁都会害怕。但他还是稳定了身体,努力的用最平静的声音对这个正在朝着自己走来的女人说:“你是谁?”
  那女人并未回答,而是挥剑刺向少年的心脏。
  “你杀不掉我的。”少年看着抵在胸口的断剑,那接近一半的本该贯穿他身体的剑身却在刚刚接触到他的身体时化作了铁粉撒落在地。
  “他们对你真好,这八环的法术连我都从来没有见过呢。”女人扔掉长剑,用她沾着鲜血的右手轻抚少年的脸颊,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少年的额头上,用她慵懒的声音又说道:“艾丽希斯,亲爱的,我叫艾丽希斯。”
  话音刚落,艾丽希斯的右手上便浮现出一道暗绿色的魔法能量,那道能量如同是一条小蛇,在少年的身上来回爬动。
  这时,少年的身上一股淡黄色的光芒闪现,但这个能量显然不是小蛇的对手,不一会儿就开始变得更淡,直至消失。
  “你是魔女?”少年的眼睛正对着艾丽希斯的那双浅褐色的双眸,他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艾丽希斯呼出的气体拂过他的脸颊。
  “亲爱的,这个称呼太难听了。”艾丽希斯的右手从少年的脸颊一直抚摸到他的胸口,最后在少年的怀里取出了那本蓝心冰川游记。
  “你想做什么?”少年本想把游记抢回来,但这时候他才发现,早已经动弹不得。
  艾丽希斯看着挣扎着的少年,脸上露出了一副妩媚的笑容。把那本蓝心冰川游记放到了他们面前。
  “亲爱的,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带你去这儿。”
  冬天,在北大陆大部分的地方,冬天总是最难熬的季节。
  但例外总是有的,比如最北边的蓝心冰川,只有一年四季的严寒才能让那里的种族生存。或者说最南边的香巴拉村,那里只有两个季节,旱季和雨季,那里的人们甚至连雪花都没有见过。
  但这里却仍然存在着冬天,并非是自然意义上的,而是这个国家的冬天。巴伐利亚大公的重税压的这个国家的人民痛不欲生,这个冬天远比寒风和暴雪还要恐怖。
  但这就如同真正的冬天一样,虽然难熬,但总会过去。今天的王都格外的热闹,数以万计的革命军整齐划一的站在城门下,看着在城楼上独自站立的巴伐利亚大公。
  冬天总会过去,着支从香巴拉建立,在这个春天终于是占领整个巴伐利亚公国,现在,只剩下了大公一人。
  大公提着一把镀金的长剑,身上的盔甲早都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采,脸上也是被一条条的灰黑沾染。他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一群革命军,那是他抛出去的石子,最终还是砸在了自己的头上。
  “蒙沙,投降吧,我们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审判。”穿着银白色盔甲的革命军的统帅驱马向前,用自己清朗且富有威严的声音对着城墙上的巴伐利亚大公蒙沙喊道。
  “审判?”城墙上的大公戏谑的笑着说:“哈兰德,你就是一个挖木薯的,你也配审判我?呸!”
  大公一大口浓痰直接就吐在了脚下,又提起手中的长剑指向哈兰德的头说:“贱民,一群贱民,老子给了你们土地,给了你们粮食,你们反过来还要起兵造反!真是刁民,良心都他娘的喂狗了吗?”
  “少他娘的废话,”一声暴喝,一个骑着黑马的矮壮将军驱马赶到了哈兰德的身边,对着他说:“主帅,别跟他废话了,我直接上去把他擒住,省着他在哪放屁。”
  “去吧。”哈兰德看着这个和自己从香巴拉一块闯出来的兄弟,他相信格兰特的实力,一位五段气的大地战士,抓一个半条命的大公已经是用了牛刀。
  霎时间,格兰特从马上直接起跳,踩着空气就到了蒙沙大公的面前。
  “暴君,你认得我吗?”
  蒙沙大公并未被格兰特的气势吓退,而是向前迈了两步,用剑指着格兰特说:“小子,就是你杀了我的大将军。”
  “不错,暴君,我劝你直接投降,免得受皮肉之苦。”格兰特大刀出鞘,暴喝一声就对着蒙沙大公的脖子砍去。
  “你未必能打得过我。”蒙沙大公冷哼一声,深红色的光芒爬上剑身,那柄长剑就像是燃烧着的火柱挡住了格兰特的刀锋。
  一声闷响,在两人刀剑相交的那一刻,蒙沙大公显然没有能挡住正直壮年的格兰特的能力,直接被震退了两米,格兰特乘胜追击,刀身闪现黄褐色的光芒向着大公的头砍去。
  “兄弟,抓活的!”
  格兰特听到哈兰德的呼喊,刀身直接一转,砍向大公的手臂。
  顿时血光四溅,蒙沙大公拿着长剑的手臂飞到了城墙下面。
  “暴君,你气数已尽。”格兰特说着就走上前想要抓住大公,可就在这时,蒙沙大公左手闪现出一点光芒,格兰特身体猛的一停大刀横挡在胸前,又是一声脆响,格兰特的大刀从中心破碎,刀身竟然成了黑色。
  好险!格兰特看着被逐渐腐蚀的大刀,谨慎的看着面前的蒙沙大公。
  “哈哈哈,你小子的命还挺大。可惜呀,真是可惜啊。”蒙沙大公左手捂着流血的断臂,手上拿着一柄晶莹剔透的匕首。
  哈兰德见状,招呼着一众革命军也跳到了城墙之上,包围了蒙沙大公。
  “蒙沙,你气数已尽,趁早投降,我们给你一个公正的审判。”哈兰德长剑前指,他没想到这巴伐利亚大公还留着这么一手,那个匕首的威力太大,蒙沙如果反扑,终究还是免不了伤亡。
  这么多年从香巴拉打到王都,他们流的血已经够多了。
  “审判?你们这些反贼,别想让我向你们屈服。”大公像是发疯一样的喊道,随即举起拿着匕首的左手,直接向着自己的脖子刺去。
  众人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只看到蒙沙大公脖子上的伤口迅速腐烂,双眼圆瞪就倒在了地上,连血都没流一滴。
  哈兰德紧闭双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场接近二十年的反抗战争,终于结束了。
  春天,终于还是来了,哈兰德的革命军胜利了,无论是各地的百姓还是将军士兵都拥护哈兰德成了这个新国家的皇帝。
  自农民而起的新皇帝深知战争对平民的迫害,直接下令免税三年,休养生息,此等壮举在各地广为流传。
  但国内的安定并没有让新晋的统治者有一点儿安心,作为新时代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靠着造反建国的国家,必定会遭到各国的质问乃至于讨伐。
  “陛下,我们北大陆本就是人多地少,先前巴伐利亚时期各国都碍于前大公的威严,一直没有理由出兵掠地,到如今我们开了先例,闹不好是给了他们一个理由啊。”
  原本的巴伐利亚王宫已经成了新国家的议事厅,开口说话的是一位白发老者,他本来是前朝一个小官,但为人正直,心系百姓,在得知了革命军出现的时候就不远千里的投奔哈兰德,现如今已经成了新帝国的丞相。
  “陛下,罗林丞相说的没错,前几天前几天边防军回来告诉我,最近老是有外国的探子在边疆转,恐怕是来者不善啊。”
  格兰特大帅往前走了两步,讲述了他部下带回来的消息。
  “看来我们还要继续征兵啊。”哈兰德长叹一声,作为一个在厮杀中走出的帝王,他对于战争厌恶至极。哈兰德站起身,看着下面曾经与自己一起征战的兄弟,缓缓的开口说:“我们所期望的是长久的和平,可达成这个目标的手段只有战争这一条路,如果外国真的要来掠夺我们的土地,我们也只能反击,法普将军”
  主管法师军队法普上前两步躬身行礼。
  “过去在巴伐利亚时期有一个皇家的学府,现在把他改成我们的军校,不收学费,而且还要给来到军校的学生工资,你们负责把他们训练成能够独当一面的战士。”
  “遵命。”
  “陛下,”主管财政的利斯里昂开口说:“现在我国正在修养生息,以经免税三年,要是建一个军校恐怕财力不够啊。”
  哈兰德听后直接说道:“不怕,蒙沙在在家里留下了不少的财宝,拿来用也是够了。”
  “陛下英明。”利斯里昂郑重行礼,如此贤明的皇帝,除了眼前的哈兰德还会有几个人呢。
  哈兰德又是长叹了一口气,结束了会议,自己走到了王宫的最顶层。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早已经分不清楚这是黄昏还是黎明。
  “哈兰德。”一个温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是哈兰德的妻子,也是新帝国的皇后。
  “卡洛儿,妳怎么来了。”哈兰德赶紧走过去扶着皇后,她已经怀孕六个月了。
  “别着了凉,亲爱的。”哈兰德脱下了外衣披在了卡洛儿的身上,两人缓缓的走到护栏前。
  “又要打仗了吗?”卡洛儿看着哈兰德的眼睛问道。
  “嗯。”哈兰德轻嗯了一声,还想开口安慰一下妻子,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或许他是整个帝国的英雄,但却不是一个好的丈夫,以后也大概率不是一个好的父亲。
  卡洛儿拥抱着哈兰德,将他的头埋在了自己的怀里,轻轻抚摸着他有些蓬乱的头发。
  “别担心,亲爱的,春天总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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