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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现在我的生活可以用十个字概括:喝茶,看书,码字,看店,旅游。
喝茶,看书,自是不用说,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生活爱好。
而码字是最近才有的兴趣,有时写一段自己的故事,有时写他人的故事,有时写看过的景有时抒发无处安放的情感,长短、形式并不固定。
看店倒是不像以前那样,定期去,现在想起来就去下面的店铺逛一圈,没事,不想去,可能十天半个月也不去。
当然,有个店是例外的,我几乎隔三差五就去看一看,那就是第一家店铺,水果店,店里的大学生小瑞,从大一被我看到大四,从兼职被我看到如今的店长。
旅游也是不同了,过去的时候,有钱骨子里也是“节俭”为主,在周边玩一玩,而如今周边已玩够,也不需要时时节俭,每到寒暑假的时候,我都带着老婆去全国各地旅游。
认识的朋友越来越多,跟外界交流越来越多,可我内心还是那个单打独斗的少年,即便是老婆也不例外,若是遵循内心,倒是喜欢一个人去静静旅游,慢慢走一走,看一看,想一想。何况结婚多年,我们夫妻间激情早就褪去。
纵然如此,我每次远行还是会带上老婆。
弥补。弥补过去,当初我们结婚时候,正赶上疫情,还有怀上了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我们没有蜜月,这是老婆一直以来的遗憾,后来——不是很后的后来,刚结婚还没有钱的时候,我俩矛盾不断,总结起来,是及时享乐主义与后享乐主义的矛盾。
我清楚地知道,也不止一次跟老婆说过,人生下来不是受苦的,人活着就是为了享乐,可享乐跟享乐不同,有人贪图眼前享乐,放弃往后的更大享乐,而有的人牺牲眼前享乐,为了更大更高级享乐,而自己就是后一种,有过争论,有过争吵,也有过妥协——老婆的妥协,老婆为了我的后享乐,很大程度上,牺牲了她的及时享乐。而现在终于可以补偿给她了。
也是弥补现在。
过去的亏欠在弥补,却在不知不觉中生出新的亏欠。至于什么亏欠,是个秘密,是个暂时还不能说的秘密。
每个暑假,或者寒假,我们最多去两个地方旅游。在每个地方,我们都会待上很多天,去感受那座城的风韵,气息,人情,历史,一起的一切。
东南西北中,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
没钱的时候不会玩,有了钱,就要玩出花样。
我们想去的城,想看的风景,已经不太能想出来了。
可是,我却有了个宏伟的计划。我想了解、记录中国所有的少数民族事情,他们的风俗,文化,历史,人物,种种。若是能成书,必定是本惊世骇俗的书。
我们已经商量好,下个暑假去少数民族人数最多的聚居地采风。
可是我们的计划,因为汪哥的到来而破产了。
汪哥来这边,并不稀奇。汪哥时常来这边,毕竟我们合伙的许多店面都在这里。可是,汪哥这次来不同以往。汪哥是带着任务来的。
汪哥给我带来了个项目。
在我老家县城东面的临城,有个快要完工的小厂子想要卖掉。
这个厂子是生产环保胶的,非常有前景,若是能接手很快就能赚钱,而且转手价格并不高,若是我们联手,借一借钱,贷些款子,差不多能吃下来。
老板现在急着卖了变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听说还有人想要收购这家工厂……汪哥跟我安利了两个多小时,讲得唾液横飞,恨不能我马上就答应下来。
我听完了却是很有疑问。
“第一,这个厂子这么有前景,还是即将完工的新厂,老板怎么就卖了呢?”
毕业第一份工作就是在化工厂,这可是我的老本行,过去经验加上当即上网查了下,的确,国内做环保胶这块的厂家是比较少的。这种有巨大市场的产业,就像怀里抱着聚宝盆,原先老板怎么愿意给别人呢?
于是汪哥就说了这个厂子背后的故事。
先从这个老板说起吧。这个老板也算是临城名人。年轻时候,家里贫困,那真是穷得出门只有一条裤子,兄弟好几个,他是老三,前两个哥哥勉强成了家,到了他这里家里实在没有能力了。眼看快要三十了,一条腿已迈进了打光棍行列。这可怎么办?
穷则思变。有天,他从家里只带了一床破被子就走了。他跟家里人说出去闯荡。去哪里,不知道,怎么去,也不知道,甚至身上都没有带干粮,连个要饭破碗都没有带,孤身一人就出了县城。
后来他才告诉人们,那天晚上他走到县城火车道上,迎面而来一辆火车,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去哪里,扒上去走了。
辗辗转转。他来到了山西。
他在山西要过饭,干过小工,甚至下过煤窑,可他刚下煤窑就出了塌方事故,他是侥幸活下来了,发誓再也不干这个,那个年头,才改革开放没几年,没有多少零工可干,没有门路,没有关系,什么都没有,三天饿五顿常有的事儿。后来他找到了个吃饭的事情。
靠山吃山,靠煤吃煤。山西煤多,他干的生意就是捡煤。
那时候全国各地来山西拉煤的多了起来,有些地方路不好走,车从那些地方走过,就扑簌簌往下掉煤炭。于是他每天工作就是捡煤炭。
他是那个地方最早一批专门干这无本生意的,毕竟那个年头人心还算淳朴,之前掉下来的煤炭,大多被周围农民捡回去烧,可要是谁拿这个当生意,人们肯定都觉得这个人是个二流子,比要饭的都不如。
他不在乎,能有口饭吃不错,什么二流子不二流子的。
车多,专业捡煤炭的人少,所以他每天都能捡到成百上千斤煤炭。慢慢他就有了积蓄,后来开始雇人捡煤炭,越发富有。这就是他的第一桶金。
等他有了钱,就又开始思变了。
原来,现在捡煤炭生意不好干了,在巨大利益面前,原先旧道德早已冲荡得支离破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个行列,还有就是道路好了,运煤车也不再破破烂烂,从车上往下掉煤炭,也比较困难了。
辗转腾挪,他包了个小煤窑。
这是他人生腾飞的开始。没过几年,一个又一个煤窑包了下来,他竟成了大老板了。
后来他就又转战开工厂。因为两千年后,国家越来越重视安全,“人命”越来越值钱,小煤窑最大的问题就是安全不到位,经常死人,以前死个人说句难听的,可能还不如死头牛事儿大,有家人的赔一笔钱,前天死了人,后天就能继续干,没有家人的,一笔钱都不用赔,接着干,后来死了人就麻烦了,不光赔钱多,跟官家政绩挂钩,于是被官家三天两头来检查,许许多多小煤窑倒闭的倒闭,取缔的取缔。
他眼看形势不好,就主动转型到开工厂。他的儿子去欧洲留学回来,带回来一个化工技术。于是爷俩用手里的资金,弄了个化工厂。
开了没有几年,他就在儿子建议下,转到了房地产。
他人生真正的大成功就是在房地产上。就是现在,临城有三分之一的房地产都是出自他的手。可是,成也房地产,败也房地产。
后疫情时代,很多房地产举步维艰。
他家的房地产问题更大,眼看之前的窟窿就要破了,各大银行贷款陆续到期,就又想起了老本行,想用手下不多的钱,赶紧再开个有前景的厂子。
还是他儿子有眼光,从国外同学那里弄来了一套技术,瞄准了投资小收益高前景好的环保胶项目。
原本计划这个工厂建起来,一旦有了利润,他家的房地产断裂的资金链就能接上了,以后他还是那个成功的民营企业家,还是全国杰出创新人才,还是高高在上县政协委员。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这个厂快要建起来时候,就出事了。
他的工厂出了安全事故,死了人,还不是一个人,有的人说五个,有人说七个,还有人说十七个的。不管怎么样,这个事情还是被临城县政府压了下来。没有上新闻。
老板责任跑不了,蹲了局子。工厂自然是停工。
工厂已然不能按时开工,已没有了弥补房地产窟窿的可能了。眼下,先把老父亲弄出来,才是当务之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儿子赶紧从房地产公司弄来了一笔钱赔偿家属,可是还不够。不得已,他儿子只能把宝贝工厂往外卖。贱卖。
这听起来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那个贱卖的价格的确很贱。我合计了下,若是三人合伙,再分别借一借,甚至贷款一部分,盘下来并不是很难。可我还是有些疑问。
“这种好事儿怎么能落到我们头上?”
要知道这种赚钱又有巨大前景的好事,会抢破头的,恐怕根本就出不了临城,更别说全国那么多有战略眼光的大大小小的老板了。人家听到他家卖工厂,不早就拿下来了?远的不说,那家工厂旁边还有个大型工厂呢,原料都是从那家工厂买的,现在卖厂子,第一人选也是旁边那家大工厂啊,那家工厂怎么会拒绝这块肥肉?
怎么想,怎么不合理!
“嘿,临城你还不知道?整个地区像样的工厂、公司就没几家,现在市场萎靡,那些工厂公司都自身难保了,哪有实力收购,有实力又谁有胆量收购?其他地方有实力收购的自然不少,这事儿出不就出在急上吗,急用钱,安抚闹事家属,哪还能等到外面的公司收购,再说那个大工厂,我打听了,原来那老板极其迷信,当初建那家工厂,曾经有个泥瓦匠将瓦刀掉在地基里,那个老板让人推倒一堵墙,就为了找到埋到地基下的瓦刀,那老板听说小工厂死人了,白送给他,他都不要!”
合理,这下基本就合理了。
当然我还有个疑问,汪哥怎么知道这么多消息呢?
汪哥告诉我,他有个表妹,刚被招到那个工厂当会计,谁知道还没动账,就出了这档子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跟他吐槽了这件事。另外他又派人去打听,得到的消息跟表妹说的基本差不多。
“干吧?!再犹豫可就成别人家的了!”
汪哥话说到这份上,我还是保留了谨慎态度。旅行计划泡汤了我和汪哥开车去了临县,去考察了那家工厂。
我们到了当地,又找人问了关于这家工厂的情况,果然,跟汪哥告诉我的大差不差。
接下来,我们直接去了厂里。那个化工厂的确很小,比我见到的任何一家工厂都小,算是精细化工厂,年产量只有两万多吨。当然,精细化工厂不需要很大。
里面设备基本都已齐全,管道都已安装好了,中控室也已经建起来,甚至DCS用的电脑都已经安装好了。只有出事的那个储罐还没有完工,惨淡地待在那里。
只要接手过来,基本不用怎么投资,就能开工了。
我们见了老板儿子,谈了价格,看了厂子的一些手续等等。这一看就看出问题了。
回来后,汪哥的热情不仅没有因为那个问题而减,还更加热烈了,简直就像烧开了的水。我却越发理智了。思虑再三,我给了汪哥最后结论:
我不打打算接手,而且建议他也别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