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澜干巴巴地笑了一笑，说：“所以，侯乙奎值不值得杀刁德海，我们讨论没有意义，而且都结案了。该翻篇了。”
　　老武嘴角一撇，说道：“我知道，等有了新案子，你就有兴趣了。”
　　老武话音刚落，新案发生了。
　　当天深夜10时许，发生落水警情。
　　姜澜当时是和衣躺在值班床板上看手机，而老武年岁大了，最怕熬夜，没有出警任务，这个钟点是脱了衣服浅睡，此时正在打着呼噜。
　　一个电话，他俩穿戴整齐赶赴现场，案发所在的守正桥。
　　蜿蜒清澈透底的内河边围了一堆人，有哭喊的，有嚷着谁有水性赶紧下河捞人……
　　警方有人早于老武和姜澜之前抵达了落水现场。
　　此人正是何玉洁。
　　此刻，他正在抱着手机呼叫打捞队。
　　老武和姜澜由此得知落水者也是他的发小，回良。
　　当时，老武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催命鬼盯上了何玉洁的这些发小了？
　　何玉洁的发小的名声，众人皆知，作为辖区派出所警察，尤其是老武，理解更为深刻。
　　姜澜说师傅别愣着，我们得找报案人。
　　老武说：“何探长都在现场了，抢先安排救人了，轮得到我们说话吗？”
　　姜澜哦一声，便和老武知趣地站在了人群外围，等待何玉洁得指令。
　　冬夜寒风像刺刀在割着脸颊，众人裹着厚衣缩着脖子。婆娑树影倒映在河面上，波光粼粼，仿佛鬼魅突然会从水下冒出来，岸边的人们眼里闪烁着惊恐，恨不能脑袋缩进衣领里。
　　也有人不畏寒冷的，众人簇拥的一个装束富贵中年女子是满头大汗的，在向何玉洁哭丧着：“快呀，人都落水了，再不下水救人，命都没了。你俩是发小，就指望你了啊。”
　　何玉洁示意这女人不要急躁，也不要影响了他的指挥，他是一脸的焦虑，电话催促着打捞队：“十万火急，一定给我五分钟内赶来；还有，带上皮划艇。”
　　挂了电话，简单安慰了回良太太，这才注意老武一众，然后是排开人群，问老武：“老武，你们当中谁会水性？”
　　出警队伍，除了老武和姜澜，还有两位辅警。
　　老武没言语，姜澜也没敢吱声。
　　“何所长，我下水。”
　　自告奋勇的是辅警小汪。
　　小汪说着便要扒下厚重警用外套。
　　老武经验丰富，头脑冷静，对何玉洁说：“天寒水冷，光着身子下水三分钟人就失去知觉的；而且，据我所知，这河水至少有三米深，河底淤泥有年头没有清理了，人掉下去没冒泡，说明要么被河水冲走，要么深陷河底淤泥了。”
　　老武意思很明白：落水时间已过去半小时，失去最佳救人时机，事主死多活少，辅警此刻下去无济于事，还会无意义地搭上性命。捞尸首，何必急于一时，等打捞队就是了。
　　急于表现勇于下河捞人，小汪听着老武这么一说便迟疑了，停止了脱衣服，望着何玉洁。
　　“人命大于天。哪怕有一线希望也要努力。”何玉洁不顾老武反对，指挥小汪下河。
　　姜澜冷眼看着何玉洁。
　　何玉洁注意到新警，冰冷地问：“你会水的吧。”
　　不是问会不会，而是肯定地说你姜澜会水，意思是说，表现机会来了，看你把握了。
　　老武不便插话，望着姜澜。
　　姜澜摇头，没有表情地回答：“我是旱鸭子。”
　　话音未落，扑通一声，小汪赤条条的落入河水里了。
　　姜澜没看错，小汪不是下水，而是落水了。
　　非常意外的一个细节。
　　在另一个辅警帮助下，小汪准备从岸边慢慢下河。
　　事主亲友没有一个下水，却对辅警动作迟缓非常不满，其中一个男子猛然将小汪推下水，“这哪是救人，戏水呢？”
　　岸上的辅警手持警用电筒照射水面，小汪便成瞩目焦点。他在事主亲友“这儿”，“哪儿”的胡乱猜测和指点下几次潜下水，每次都是空手浮出水面。
　　众人都在岸上翘首，或七嘴八舌指挥水中辅警或默默观望，等待救援结果。
　　姜澜没有关注河里打捞，却用电筒在地面寻找什么，而这细节被何玉洁和老武注意到。
　　在众人脚底下，姜澜手中光源出现一条潮湿逐渐干涸的痕迹。
　　他用手指摸了摸，放到鼻孔下嗅一嗅，然后排开众人的脚，从口袋里掏出取样袋，用棉签在潮湿地面擦拭，将样本放进取样袋中封住，塞进腰间警用包里，回头重复取样一份。
　　懂行的都明白，身为普通警务人员的姜澜，却干起了刑侦的活。
　　因此，何玉洁与老武都没说话，没干预姜澜的采集。
　　采集完毕，姜澜请老武举着电筒，照亮痕迹，用手机拍了几张照。
　　现场的焦点是水中打捞和岸上的翘首期盼，都在等待救援结果，而姜澜兀自搜寻地面。这就是与众不同。
　　他只是在执行出警任务，却自带刑侦专业取样塑料袋，这就是姜澜的有心和对刑侦的偏执。
　　何玉洁有所触动，想对姜澜说点什么。
　　此刻，打捞队终于赶到守正桥，哗啦啦地涌到河边。
　　何玉洁最终没和姜澜说话，当机立断地指挥打捞队立刻下河捞人。
　　此刻，连续潜水打捞人的小汪大喊起来。
　　众人又将目光投向水中的小汪。
　　小汪说腿抽筋了。
　　眼看着小汪在水里挣扎，情况紧急。
　　老武无视何玉洁，大起嗓门，指挥专业打捞队施救小汪。
　　小汪被搭救上了岸。
　　老武吩咐岸上的辅警替同伴擦身子，穿衣服，说道：“动作要快，要不然人冻僵了。”
　　回头，他问身边的姜澜：“你发现了什么？”
　　姜澜没回答，却对老武说：“专业打捞队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人了解事件原委？”
　　这句话提醒了老武：我们是来处理警情的，对于溺水事件，须找报警人了解并记录事件的发生过程。
　　于是，一个叫彪子的人出场了。
　　彪子，乃回良跟班，确切地说，是心腹，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回良。
　　有这么一个贴身随从，回良还是落水了。